第一卷 第二二三章 公主的決定 文 / 夜雨驚荷
雖然波折不斷,但這些都沒能阻擋眾人歸鄉的征程,恰逢天氣放晴,正所謂天公作美,連一向不拘言笑的顧准也多說了兩句御朱門。
凝萱明白,這都是死裡逃生之後的歡愉,她自然不願意打斷。唯獨三哥元輝面色有些悲傷,看起來不大合群。
凝萱的馬術並不弱,再加上元輝的心不在焉,二人很快並駕齊驅,走到了一處。凝萱偏著頭看著自家哥哥:「三哥,在想什麼呢?」
元輝悻悻然的一笑:「沒什麼,只是覺得慶幸。」
「三哥縱然不說,我也明白幾分。你是覺得北齊三皇子的作法叫人心寒是嗎?三哥的兵書比我讀的多,見過的官場卑鄙不勝枚舉,棄卒保車在那些當權者看來,不是貶義,甚至對別人說起來的時候還帶了點沾沾自喜。上官浩的命可比柏蘇泰來的貴重的多!」
當時三皇子夫人說完那一席話,柏蘇泰整個人癡愣在當場。柏蘇泰在家族身份不大顯赫,或者說很是尷尬,並不得長輩們的欣賞,自小養成了陰森的性格。
自從跟了上官浩,成為三皇子的心腹,柏蘇泰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更對家族中幾個重要人物實施了毫不留情的打擊。現在猛然間成了棄子,他如何能平靜!
凝萱不由想到了廉國府,在那些人眼中,自己何嘗不是第二個柏蘇泰!
至於三哥,都是魏家庶房子孫,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大概這才是元輝懨懨的緣故吧!凝萱笑道:「三哥想這些做什麼,本就是沒有影子的事兒,試問咱們德宗皇帝會拿上官浩換柏蘇泰嗎?這不好比拿著芝麻去換西瓜!」
元輝訕笑一聲:「這倒也對,是我糊塗了!」
正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喧鬧聲,隊伍正前方似乎不太平。裡面卻還充雜著馮家兄弟的笑聲。
凝萱和元輝狐疑的一對視,不大會兒,馮果兒興沖沖跑了過來:「你們猜抓到誰了?」不等任何人說話,馮果兒已經樂的合不攏嘴,嚷了出來:「是稍早下黑手的那幫混蛋。狼群就是他們引來的,這些傢伙一直綴咱們後面,就想劫車,四叔把他們來了個一鍋端!」
馮果兒得意的覷著元輝,期待著元輝的讚揚。可半晌也沒見人家有回應,馮果兒不免有些難過,為什麼和爺爺說的不大一樣?
凝萱怎看不出少女的情懷,換了別人。她並不介意做個月下老兒,只是這男方是她家三哥,凝萱不免要偏心許多,況且以她的私心,自然是希望元輝能有更好的伴侶。
並不是說馮家姑娘不好,而是三哥的前程注定在疆場上,後宅不安便是第一要緊的頭痛之事。
凝萱輕咳一聲:「那馮老爺子打算怎麼處置那伙惡賊?」
馮果兒的聲音有些消沉,耷拉著腦袋:「爺爺說這幫人肯定是慣犯,放了他們注定又要為惡。禍害的還是過往的商隊,但帶回眉州又路途遙遠……」
見馮果兒欲言又止的樣子,凝萱就明白了鏢王的心思。
「馮姑娘,我和哥哥年輕不經事,多方面還要看馮老爺子做主,既然是惡賊。斷沒有縱虎歸山的道理,況且還有徐校尉。」
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跟前的老神仙若有所思的一捋白鬚:「老夫還以為你這種小丫頭……哈!」
凝萱淡笑:「老神仙以為我是那種不通世事的人?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種話度化不了惡賊,也度化不了我。」
難道你比惡賊更惡?
「那姑娘還隨身帶著佛祖的繡像?」老神仙越加看不懂這個女孩子,沒見過豬跑難道還沒吃過豬肉?兩三年的光景御朱門。萱繡的名聲在北疆一帶就是活招牌,不是真心禮佛之人,誰捨得花那樣一筆錢?
前方傳來噗噗噗數聲人頭落地的響動。凝萱沉默良久,神色黯然:「老神仙若是知道萱繡產生的緣由,只怕就明白我的苦衷了!」
從最開始的小物件,到後來的大佛像,凝萱在這之中吃了多少苦,除了宋嬤嬤和笑槐、碧潭,只怕再無人知曉。看著一團緊蹙繁花似錦,其實都是步履維艱夜夜驚心。
鮮紅色很快被人用厚厚的積雪掩蓋住,只是那股子腥味卻遇冷更濃烈,凝萱的馬匹經過的時候,馬兒不受控制的受到了驚嚇,不斷刨著兩條後腿,一個不小心,左邊就深深陷進了雪坑中。
元輝和顧准站在馬旁瞧了半天:「不行,馬腿折了。」
馬兒是有靈性的動物,或許是從眾人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麼,凝萱的大白馬前腿匍匐在地上,哽咽的嘶鳴著。馮老爺子算半個行家,上前一瞅,也是無奈的搖搖頭,對於折腿的馬兒來說,它已經失去了生命最重要的意義。
好容易得來的一點歡喜氣氛被眼前的情形橫掃殆盡,老神仙從人群中擠了進來,伸手摸了摸大白馬的後腿,那馬兒靈性極高,竟沒有攻擊人的表現。良久,老神醫才歡喜的罵了句:「都是庸人!多好的馬。」說著,老神醫左手來了個分筋錯骨,就聽「嘎巴」一聲,馬兒縱身就要跳躍,老神醫單薄的身子如同泰山般,穩穩的將大白馬壓在了底下。
眾人看的目不轉睛,戰場上最重要的除了人就是馬,可往往就是因為傷了馬腿而不得不拋棄它們。徐校尉眼睛冒金光,老神仙還有這種本事?回去後可得和兩位將軍講講!
老神醫就著冰涼的雪水擦了擦手,面無表情的站到凝萱身邊:「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需要拋棄,但是不要忘記人本性裡最真誠的那一面,別叫那些在意你的人或是物感到心寒。」
甩下這麼一句,老神醫重重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宋嬤嬤遲疑的挽住凝萱的小臂:「姑娘,那馬是不能負重了,跟著嬤嬤乘一匹吧!」為了加快速度,眾人早就棄車而換馬,對於從小長在北地的碧潭,馬術自然不在話下,而在眾人面前驚艷出手的宋嬤嬤,更是隱藏不露的馬術高手。
看著凝萱略帶沮喪的垂著眼瞼,宋嬤嬤輕聲笑道:「老神仙是好意,可姑娘也別都放在心上,人這輩子啊,失去的多,但得到的也多,嬤嬤從來沒和你說過我以前的故事,等回了眉州,嬤嬤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嬤嬤的人生已經走了一半,歷經過大悲,也受過大喜,再沒什麼看不透的。可姑娘不一樣,總要試試才知道前面是什麼坑,是哪條河,別人的話能聽,但不能作為你的全部。」
宋嬤嬤想來什麼似的,又笑道:「虧得嬤嬤剛才還暗暗誇讚姑娘長大了,知道去安慰三少爺,這才轉瞬的功夫,姑娘就忘記了!喏,你瞧三少爺!」宋嬤嬤指了指跳上跳下給馬做爬犁的魏元輝,凝萱也忍不住樂開了懷,剛才的那些愁緒就隨著淡淡的碎雪飛到雲霄之外。
回到眉州城已經是兩日之後,顧雲鶴和顧雲霆親自倒城外迎接,看到了凝萱格外高興,熱情的有些過了頭。正所謂反常即為妖,凝萱和宋嬤嬤不免提起了幾分精神。
等進府之後,凝萱詫異的幾乎咬到了舌尖。養母的屋子飄散著頂級熏陸香和咄瑟迦香混合後的氣味,幾天不見,整個房間佈置的就好像一間佛堂。凝萱打了個冷顫,「桂嬤嬤,怎麼變了這個樣子?」
桂嬤嬤的笑容裡多了幾分道不明的疏離,就好像那些久入佛門後的弟子見到親人的模樣。
「姑娘走後,主子偶然想起了姑娘繡的那副菩薩像,念幾句經文,竟發現疼痛稍減了些。兩位爺孝順,派了乾姨娘過來唸經,還收拾了這麼個屋子。」
凝萱氣的面色紫紅,這到底是孝順還是忤逆!
凝萱大步進了內室,乾氏正捧著一本地藏經,句子不成句子,念得磕磕巴巴,大公主卻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問上一句。
可憐的乾氏看見凝萱的時候幾乎要高興的落淚:「妹妹總算是回來了!婆婆一直惦記你呢!」
大公主微微睜眼,看著風塵僕僕的女兒,發自真心的一笑:「辛苦你了!」
凝萱沒有說話,跪倒大公主床頭,她在雪地裡行了整兩日,可手竟比大公主還要熱,可想那是怎樣的冰涼了。大公主愛憐的撫摸著凝萱額邊散碎的髮絲:「別哭,母親好著呢,沒看見你成親生子,閻王爺也不能奪了本宮的性命!」
雖然是打趣的話,但凝萱聽了只有無限的心酸。桂嬤嬤暗暗抹了抹眼淚,笑道:「佛祖保佑殿下和縣主呢!」
大公主嗔著桂嬤嬤:「姑娘回來,還不去弄些熱湯來!」乾氏唯恐又扔下她自己,忙不迭道:「媳婦和桂嬤嬤同去!」乾氏暗暗向凝萱遞了一個求情的眼神,不想全落在了大公主眼裡。大公主輕笑道:「都去吧,本宮有話和姑娘說。」
凝萱憂心忡忡的看著出奇平靜的大公主:「母親,神醫已經請來了,還是先瞧病吧!」大公主卻堅定的搖著頭,執意眾人離開。
「母親的病都是心病,如今心醫治好了,自然也就無藥而自愈!」大公主靜謐的笑道:「母親已經想好,過了月末咱們就啟程回京,只咱們娘倆,乾氏是你哥哥的媳婦,今後就留在眉州。」
顧氏一扯簾子猛的衝了進來,面色蒼白的看著大公主:「那,那今後誰來伺候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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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最近還有暴雨和颱風,大家出行要小心!麼麼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