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二九章 回府百態 文 / 夜雨驚荷
天剛擦黑,廉國府裡卻已經是燈火通明,兩邊遊廊上的明光投在穿府而過的水面上,水紋輕綻,漣漪沉浮,不經意間便深深地沉淪於其中御朱門。
凝萱坐的空竹小轎顫顫巍巍的被抬進了歡喜堂,身前身後又簇擁了十來個婆子,不厭其煩的給凝萱扇著空中襲來的小飛蟲。老太太身邊的富媽媽一見眾人,忙歡喜的迎了上來,「可把姑娘盼回來了,老太太才念叨,可巧就到了。」
富媽媽這位魏家的紅人竟說著就要親自來攙扶凝萱下轎,要知道這位老媽媽,連大少奶奶新婚第二日就敢給下絆子,現在這麼慇勤的討好凝萱,怎不叫她心生警惕?
凝萱躲過了富媽媽的好意,笑道:「好些日子沒見富媽媽,媽媽倒是越發的精神了,聽說你家大兒媳生了個小孫子,凝萱還沒來得及恭喜富媽媽呢,等過滿月的時候可不能瞞著不告訴我們。」
富媽媽的神情就是一滯,媳婦是五天前才誕下的麟兒,這位小姑奶奶的消息也忒靈通了些,怪不得老太太總念叨,五姑娘在魏家潛伏這麼些年,竟沒什麼人能看出她的真面目,真本事。
這麼看來,六姑娘敗在人家手底下一點不冤枉。
富媽媽收斂心神,笑道:「我們全家都是奴才,不敢提什麼滿月不滿月的,只是老太太體恤我跟了她半輩子,前兒准了我兒子、兒媳贖身。將來也把孫子送到學堂去,巴望著他能得個好前程。」
凝萱、富媽媽聯袂往前走,不多會兒便道了大方廳門口,隱隱約約聽見傳來的歌聲。
富媽媽訕笑著看了看凝萱:「這是國公爺新納的姨娘在唱曲,就委屈姑娘先在這兒等等吧!」富媽媽說完,覺得這話音好像有些故意給凝萱難堪似的,忙解釋道:「並不是富媽媽不愛惜姑娘,而是國公爺甚喜愛此女,上回因六姑娘打斷了。國公爺還狠狠斥責了一番。」
凝萱側耳聽了聽,唱的是《三歎》中的《小陽關》,這是男子的詞,可叫一個柔弱的聲音唱出來,竟也別有風韻。凝萱輕聲道:「是家裡的老人兒?」
富媽媽一怔,才明白過來:「五姑娘可能認得,是流芳園裡的那位阿紫姑娘。嘿,國公爺現在都讓我們叫紫姨娘。」提到這位阿紫姑娘,富媽媽語氣裡儘是冷嘲。
讓個姨娘到正妻夫人的房裡唱小曲。廉國公還真敢做。
凝萱微微一笑,可在門扉處站了不多時,內中便有一個年邁的聲音懶懶道:「這個時候了,大公主必是留五丫頭回府去住。你們也都散了吧,明兒老三親自去接五丫頭回來。」
凝萱定神一聽,老三說的果然就是「親爹」魏清冼。
魏清冼扭捏的聲音傳來:「咱們家叫元祥去催人,已經是仁至義盡,就是不行,換了大侄兒也成,父親,我明日還有公幹,是一時也脫不開身的。」
曲子已停。富媽媽忙高聲喊道:「五姑娘到。」
裡面忙有大丫鬟出來打簾子,凝萱還沒進屋,只覺得眼前幾個炫目的身影乳燕投林似的朝自己撲來。
六姑娘樂熙喜盈盈的拉著凝萱的手不放,未語眼眶卻先紅了:「姐姐怎麼瘦的這樣厲害,叫妹妹幾乎認不出來了!」金豆子辟里啪啦往下掉,哭的這叫一個傷心難過。
老太太滿意的看著樂熙和凝萱姐妹情深的模樣。沖廉國公笑道:「我就愛看她們姊妹在一起的模樣,一般的乖巧,一般的惹人憐愛。便彷彿我們都年輕了許多似的。」
大夫人招招手,將凝萱拉在自己身邊,好一番摩挲:「別說婆婆愛。就是我們不也日夜惦記?三妹妹去的早,把五丫頭留給了我們照顧,我這個當大伯娘的卻盡心極少。今後見了三妹妹,」大夫人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我可拿什麼臉去面對她!」
三爺魏清冼和如今的三夫人蕭寶珠都在場,一個神色晦暗,一個眼中冒火。
廉國公卻不受這種悲傷氣氛感染,笑呵呵的叫過了凝萱:「和大公主說住幾日?」
凝萱甜甜一笑:「母親聽二哥說祖母身子不爽利,念我成疾,特准了我在家住五日御朱門!」
老太太當即沉下一張臉:「難不成你祖母大病,就值你五日的操勞?」
廉國公不滿的瞪了老太太一眼,轉而卻笑與凝萱道:「五日是短暫了些,明日叫三夫人親自大公主府,一來是表達咱們的謝意,二來,你這孩子到底還是魏家的女兒,議了婚事就該在家中好好備嫁,再過兩日,咱們老家的那些親戚們都來瞧你,你不好不在府上。」
蕭寶珠一聽還有自己的事兒,更不願意了。但嫁進魏家這些年,蕭寶珠也熟知廉國公的脾氣,她不敢頂撞,就想慫恿魏清冼出面。蕭寶珠用手肘輕輕捅了捅魏清冼,示意他說話。
凝萱看在眼中,忽然道:「我也想念祖父祖母,可月末進宮,萬歲特宣了孫女,母親怕我不懂禮數,所以想要宮中的嬤嬤們教導教導孫女。」
廉國公肅然,身子直立:「果真?那可是咱們府上掙得臉面的大好事兒,還是公主殿下想的明白。也罷,五日就五日,等見了陛下再家來住也不遲。」
大夫人似乎找到了知音,驚喜道:「五丫頭要是去皇宮,只怕還能看見你大姐姐呢,她和二皇子最孝順,每月必進宮請旨問安的。算起來你們姐妹倆也好久不曾見過。你大姐姐剛懷了胎,我前次去瞧她的時候,她還問過五姑娘呢,這下好了,一個是皇子妃,一個是世子妃,再加上大姑奶奶,母親你瞧瞧,咱們家的女兒都這麼爭氣!」
大夫人這話討喜,不但博得了老太太的喜愛,連廉國公也對這個兒媳也高看了一眼。
廉國公笑道:「大姑娘這胎一旦得男可就是陛下第一個嫡出孫兒,內府是精心了許多,欽天監的人都說,魏家女兒命中多子。」廉國公將孫女們環視了一圈:「你們能生在魏家,這固然是你們的福氣,可也不要忘記家族榮辱。」
幾個小姑娘齊刷刷的欠身稱是,老太太有些感傷的歎息道:「看著這幾個丫頭小樹苗似的長大,先是大丫頭出門,如今五丫頭也定了人家,連我們樂熙都快成了太子身邊人老爺,我心裡難過唉!」
凝萱看了樂熙一眼,樂熙羞澀的擰著帕子。瞧得出心中應該很是歡喜。
廉國公卻冷聲呵斥道:「不是說過了嘛,太子那兒的事未必准,你們這樣肆意往外傳播,萬一六丫頭沒能進宮。豈不是你們害了她的性命?今後誰家還敢上門議親?別忘了,你還有三個年紀更大的孫女沒出閣呢!」
廉國公拂袖而去,臨走的時候還沒忘拉上妖嬈的紫姨娘。老太太哆嗦著手恨恨的說不出話,二夫人和二老爺不願意攙和進來,四夫人清高,也悶頭不語。
大夫人是唯一能給老太太台階下的人,只好強笑道:「母親,五丫頭回來是安排在哪兒?」
凝萱忙擺手:「侄女仍舊住在小桃塢就很好,姐妹們離得近。說話方便,我有好多的話和二姐姐、四姐姐說。」凝萱一手拉了詩琪,一手拉了雅靜。
凝萱說完這話,屋內氣氛很是怪異。
老太太不打算叫凝萱稱心如意,沉聲道:「不忙,我已經叫富媽媽收拾了後面的松柏軒。元安就跟著我住在西套間裡,他們兄妹談論詩詞歌賦也容易。」
已經十四歲的魏元安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只是更加潑皮與紈褲了些,一聽祖母這個決定,狠狠的瞪了凝萱一眼。絲毫不避諱眾人。
凝萱原本打算謙讓的台詞很自然吞了回去,趁著老太太沒主意,還得意的沖魏元安一挑眉。氣的魏元安更是火冒三丈。可命令是老太太發下的,誰敢違抗?魏元安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等歡喜堂這邊一散,忙跑到四夫人那裡去訴委屈,然而四夫人還惦記著更親的小兒子魏元東,只敷衍了元安幾句,坐了竹轎走了。
滿心怒火的魏元安把所有的委屈都歸罪到了凝萱身上,賭氣之下,也不管宵禁來臨,領著小廝們騎馬跑出去吃花酒去了。
松柏軒是老太太花重金打造給孫兒住的富貴居,這次讓給凝萱,一半是給大公主面子,一半卻是給恪親王府面子。富媽媽絮絮叨叨炫耀似的給凝萱講每一件玩器的來歷,生怕凝萱不懂打碎了什麼,她可沒法子和四少爺請罪。
凝萱不以為意,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剛踏二樓
「笑槐?」
「姑娘!」笑槐撲到凝萱腳邊,哭的好不悲切:「我以為,我以為再也看不見姑娘了!」守在一旁的富媽媽呵斥道:「胡說什麼,姑娘福大命大,沒的說那些晦氣話。」
凝萱輕拍了拍富媽媽的手臂,笑道:「她是急壞了。」笑槐胡亂抹了把臉,「我做了姑娘愛吃的蜜汁酥,還有宋嬤嬤喜歡的糟鵝掌鴨信,還有碧潭姐姐上次提到的豆腐皮包子。我這就去端!」
富媽媽語氣帶著羨慕:「姑娘是得了個忠僕啊!」
「媽媽也是忠僕不是嘛?笑槐和你比起來,還差得遠呢!」
富媽媽愣在原地,連五姑娘什麼時候進屋都不知道,只是反覆琢磨著,自己果然就是忠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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