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三一章 悔不當初 文 / 夜雨驚荷
凝萱從前在廉國公面前多是裝聾作啞,要麼就小媳婦似的唯唯諾諾,廉國公說什麼,凝萱答應什麼御朱門。今天卻不尋常。
「那祖父有什麼好建議?」凝萱冷冷一笑,「總不能叫我去謀害小皇孫吧!」
「你在說什麼混賬話!這是要掉腦袋的。」廉國公猛拍桌案,與凝萱怒目而視。
凝萱臉色如舊,不慌不張,不急不躁,「原來是孫女會意錯了,可祖父說的的話難免叫人往旁處去想。二皇子妃倘生了兒子,三皇子妃倘生了兒子,得益最多的都是祖父啊。」
廉國公板著臉怒斥道:「什麼叫我得益最多,我不過是個臣子,自然希望皇上兒孫滿堂。萬歲爺信賴你們夫妻,將小皇孫送到王府來照看,你切莫因別人幾句閒言碎語,或是蠅頭小利暈了頭腦,被人利用。你若不好,我們廉國府難辭其咎。」
凝萱詭譎的一笑:「原來是這樣,祖父真是和孫女想到一處去了,我原本就怕自己照顧不了小皇孫,又有些人打小殿下的主意,最後要我們夫妻背黑鍋,現在既有祖父這一番諒解,我和世子的底氣也足些。」
廉國公品了品,越聽越覺得魏凝萱說話處處帶刺。他原本還挺喜歡這個丫頭難得糊塗的秉性,知道裝傻的人多半都不傻。可現在聽魏凝萱明明知道自己的來意,卻根本不往正經的地方談,害的廉國公空有一肚子好處不能往外倒,只能訕訕的去了。
太子妃的乳娘不知打哪兒聽了廉國公來拜訪的消息,慌慌忙忙抱著小皇孫在院門口等著凝萱回來。笑槐和碧潭知道她心中的顧忌,又不願意得罪這個碎嘴的老媽媽。就趁著凝萱還沒進門,死命將人推回了暖閣。
至此後。凝萱將內院的人輪番敲打一陣,又棒打了兩個偷懶的婆子,太子妃的乳娘才漸漸明白凝萱的本事,不敢再用銀子探路,徒惹的世子妃,叫自己境地越加的難堪。
百日之後,太子妃隆重大葬,果郡王府出來的小皇孫跟著宮裡的大太監一併往皇陵而去,按照祖宗規矩,給太子妃守孝一年。百官的素服忙不迭換了下來。久不見戲文歌樂的皇宮內重新開了鑼。德宗稍稍示意大公主,請大公主幫著太子重新擇選一位太子妃。相貌家世倒在其次,要緊的是品性端正,能善待小皇孫。
大公主一聽,便為了她的女兒早早解脫。也要用心去辦此事。一時間,顧家常有花宴,只凝萱不敢去,老老實實的躲在家中養胎。
這日,她剛睡過午覺,正看乳娘逗弄小皇孫教他翻身,小丫鬟來報,說二姨太太來了。
凝萱實在詫異,魏詩琪憔悴至極。兩眼無神,空洞洞的透著絕望。要不是她的丫鬟攙扶著,只怕早就隨風飛了。
「二姐姐這是怎麼了?快扶到這兒來坐下。」凝萱叫小丫鬟恭喜將人攙扶到自己慣坐的椅子上,她自己則撿了對面的一張。
尺素是跟著魏詩琪嫁到夫家的陪房,伺候二姑娘比銀箋等都用心,是詩琪的心腹。尺素見魏詩琪已經不能說話。只好用帕子擦拭眼角清淚,抽泣道:「世子妃幫幫我們家奶奶吧,我們真是無路可走了。」
凝萱聽她說「走投無路」四字,不禁叫奇:「二姐姐好端端的日子,哪裡就到這個地步?」
尺素不敢再多說,再多說就是家中醜事了,尺素不敢擅自做主,於是悲慼戚的站在魏詩琪身邊。
凝萱張張口,卻只叫來了笑槐:「到門外候著去,別叫曹媽媽靠近。」
笑槐想起那個愛偷聽的太子妃乳娘,忿忿的去了。
凝萱扶著碧潭,小丫鬟恭喜將椅子搬到魏詩琪身邊請她坐下,轉身出去帶好門,和笑槐肩並肩侍立而站。
凝萱輕推了推:「二姐姐,二姐姐。」魏詩琪茫然的眼神中帶了幾分恍悟:「五妹妹御朱門。」反覆念叨幾句「五妹妹」,驟然爆發的哭喊道:「五妹妹,我的命好苦啊!」
洪水似的眼淚飛瀉而下,尺素也跟著哭,碧潭勸了這個又要勸那個。手上的帕子染濕了一條又一條,便是這樣,也沒止住主僕二人的悲傷。
凝萱拉住碧潭,輕聲道:「別忙,叫二姐姐和尺素發洩發洩,也比憋壞在心中強百倍。」詩琪漸漸止了悲傷,不好意思的將頭扭過去,「求碧潭姑娘倒一盆水來,我們主僕洗洗。」
碧潭趕緊去,不多時,詩琪主僕二人重新洗了臉,碧潭又將凝萱擱置許久不用的脂粉匣子找了出來,笑道:「我們世子妃因有了身孕,這些東西也不大用,擱置許久,姨太太別嫌棄。我那個倒是常用,卻終究沒主子的這個好,又怕姨太太嫌棄。」
詩琪掃了匣子,十幾根玉簪花棒上儘是茉莉花粉,櫻紅、玫粉、淡青雖然都是常見的色,卻比她們在娘家當姑娘時候用的不知強上幾倍。
詩琪在碧潭的服侍下重新擦了胭脂膏子,果然光彩幾分。
凝萱輕歎道:「二姐姐家中到底是個什麼緣故,天大的事兒大家一起商議商議,總有解決的法子。你既來見我,說明二姐姐還頗信賴妹妹。」
五妹妹的話又點了魏詩琪的傷心處,「我,我錯聽了妹妹的話,不該聽信那個方大人,真是悔不當初。」
原來,魏詩琪的婆婆得了銀子之後,瞞著她兒親自去方大人府上走動。方大人早就囑咐了他夫人,若是有人來走關係,大可將銀子收下,魏詩琪的婆婆只當事情成了,連續幾日都笑臉見人,對二兒媳詩琪更是噓寒問暖,叫她大嫂看的好不眼熱。
誰知遇上了太子妃傷逝,太子勵精圖治,忽轉性子似的,不但沒懈怠公事。反而愈發精心,沒多久就察出了翰林院裡的貪墨之事。
別的地方也就罷了。翰林院,在德宗看來,那該是天底下最最清廉的地方。德宗就覺得臉上被人扇了一巴掌,命太子厲行處置這一夥兒蛀蟲。
方大人自然難逃,可卻拔蘿蔔似的揪出了魏詩琪的丈夫。
「我真是迷了心竅,當初若肯聽聽五妹妹的話,你二姐夫也不至於到這個田地。現在婆婆病倒在床,大嫂子日日指桑罵槐,說我們二房給家門添丑,要逐我們出門呢。」詩琪悲聲道:「我所有的銀子都給了婆婆去活動關係。哪裡還有閒錢?況且此時搬出府。只能叫大嫂子得了意,所有的親戚們齊戳我們脊樑骨。再者,你二姐現還在大獄中五妹妹,我知道再求你,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可是我」
凝萱用手一擋,「二姐姐不用多說了,誰沒個遭難的時候,這事兒你先別急,等世子爺回來,我和他打聽打聽。別的倒在其次,先把二姐夫救出來再說。」
尺素不由分說的跪倒在地,任憑碧潭怎麼就拉她,尺素就是不起。
「世子妃的大恩大德。尺素一輩子記得。都說患難見真情,尺素以前對世子妃不敬的地方,都是奴婢瞎了眼,只要姑爺能平安無事,尺素就到長春宮裡給世子妃立下長生牌位,給未出生的小世子做一百雙鞋襪。」
凝萱大笑:「快起來。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凝萱仔細打量了打量尺素,當年小桃塢裡的大丫鬟也開始獨當一面嘍,凝萱歎息道:「二姐姐有這麼個忠心的丫頭,這是你的福分。」
魏詩琪聽五妹妹這話,又想起近來遭遇的冷眼和擠兌,越發感念尺素兩口子的好。
晚間趙煦歸來,聽了這事兒,「太子最近變了個人似的,做起事來雷厲風行,狠狠懲治了一些貪官污吏,皇上在朝堂上讚譽有加。大臣們都竊竊私議,說朝堂的風向又將變。翰林院只不過是被拿出來開刀示眾而已,接下來只怕還會有不少人落馬。」
凝萱身邊躺著小皇孫,剛剛吃了奶睡著,凝萱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翰林院是士林中的聖殿,太子就算拿別處開刀,也不該得罪那些學子們。」
趙煦用濕帕子抹了把臉,笑道:「太子身邊有高人指點。他明著是收拾翰林院的貪官污吏,清除濁流。其實是叫翰林院裡空出了更多的位置給年輕的士子。屆時風波一過,太子趁著再次大婚,請求皇上開恩科,另選拔人進翰林院當差,天下書生誰不感念太子的好?」
凝萱恍然,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好計謀,不過二姐夫」
要真是趙煦說的那樣,太子絕不會輕易放過貪墨之徒,即便是他們夫妻倆去求情。一邊是士林學子們的呼聲,一邊是堂弟、弟媳們的求情,孰輕孰重,太子肯定能分清楚。
「你叫二姨姐放心,雖然不能擔保讓二姐夫保住原職,但從大理寺放出來絕沒問題。等明兒我叫人去大理寺疏通疏通,牢中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趙煦將話題繞開,上床趴在凝萱身邊,貼著嬌妻的肚子嘿嘿笑:「咱們家寶貝今日可還調皮?」
凝萱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孕,皮球似的小肚子現在是全家關注的重點。恪親王雖是公公,但也每日都打發了人來問,趙煦更是極盡可能的在天黑之前辦妥公事,不在大營中過夜。
不久前,二皇子妃終於生下小皇孫,德宗龍心大悅,現在滿城的目光都放在了三皇子妃身上,只待那一位也添個麒麟兒,才好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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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直在追《花開錦繡》,吱吱大人也要結文了,小荷也要結文啦,最近俺這裡下了暴雪,學校停課,天天寫新書,已經攢了兩萬字,希望早點和大家見面。仍舊是紅樓同人,不過俺敢擔保,你們絕對猜不到主人公是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