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拒之門外 文 / 流離墨

    跑到大馬路上，小離忍住哭意，四處望了望，回憶去林叔叔家的路，她記性一向很好，很快就選准一條路往前衝。

    鄉下地方很多路還沒修，坑坑窪窪的，小離卻一個勁地往前奔，好像全身有用不盡的力氣。

    突然迎面一輛自行車直直地衝她而來，小離腦袋裡還來不及反應，車子已經撞上了她的身。

    那人低頭見是一個小不點，也嚇壞了，自行車的殺傷力畢竟小，撞上一個大人肯定沒問題，但小孩子骨頭軟，哪都脆弱，要是出點事可怎麼辦？

    那人趕緊停下車，下來查看小離的情況，小離沒什麼大礙，只是手臂擦破了皮，腳也被撞了一下，到現在還發麻呢。

    來人重重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這是誰家的孩子，大路上到處亂跑，要找死找別的地，晦氣！」說完，騎上車急急地就走了。

    小離坐在地上半晌不動，偶爾有路人經過，見一個小孩坐在大路上，覺得挺奇怪的，但沒人無聊到去多管閒事，畢竟這社會好心遭雷劈的事太多了，人心都寒了。

    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流出，滴到膝蓋上，順著小腿滑落，掉到地上，湮滅不見。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很想哭，很想哭，爸爸說，她小時候很乖，從出生起就沒怎麼鬧過，比別人家的孩子哭少太多。

    是，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可是這兩天，她流的淚也許比以前的加起來還要多，為什麼給了她幸福的家庭又瞬間收回？

    一個六歲的孩子從鄉下跑到鎮裡需要怎樣的毅力，她整整用了將盡五小時，用步行走到了媽媽的新家。

    林海瀾昨個夜受涼發燒，到現在還是鬧個不停，林遠帆怎麼哄都哄不住，便打發張婉儀買個玩具來逗她開心。

    張婉儀買了個大玩偶回來，遠遠就瞧見小離站在門口，頓時嚇了一大跳，一把拉過她：「你怎麼跑回來了，你外婆呢，你舅舅呢？」

    小離一見自己的媽媽就大哭了起來，淚眼模糊，怎麼擦都擦不完：「媽媽，我好想你他們都說你不要我了，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張婉儀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伸手抱住小離，「沒有，媽媽怎麼會不要你，你是媽媽的小棉襖啊。可是……你懂事一點，媽媽現在不能帶著你，你先回舅舅家，媽媽明天再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離使勁地搖晃著腦袋，「你騙我，你就是不要我了。」

    「小離……」張婉儀還想說些什麼，就聽到林遠帆在裡面喊：「婉儀是你回來了嗎？還不快點進來，磨蹭什麼，沒聽到海瀾哭成什麼樣了？」

    「知道了，馬上就來。」張婉儀衝著裡面大聲應道，一邊拉開小離，心裡有些不耐，卻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小離，媽媽現在真的很忙，你先回舅舅家。」

    「我不走，媽媽，我們一起走好不好？你等小離長大，小離給你買很漂亮很漂亮的大屋子，你不要跟林叔叔在一起。」小離拉著張婉儀的手，眼睛紅通通的，像小兔子一樣，說不出的可憐，怕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要軟了幾分。

    張婉儀昨兒個一整夜沒睡，林海瀾哭鬧了一夜，她也得跟著照顧一夜，林遠帆一入夜就呼呼大睡，她卻連小憩一下都不行，要不怎麼說後母難當呢，生怕出了一丁點差錯，現在她最想的就是找個地方睡上一覺。

    本就心煩氣燥的她，一聽小離哭個不停心更煩了，也懶得再好言哄著她了：「別再哭了，小離，你要知道，你爸爸死了，就剩我們孤兒寡母，沒有你林叔叔，你叫媽媽怎麼活，小離，學著懂事點。」

    兩人說話間，等的不耐煩的林遠帆走出來，一見夏小離，愣了一會，不是把人送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你把她接回來？」林遠帆問，臉色不悅，女兒身體一向很好，極少生病，偏夏小離走後，她就大病一場，他強烈懷疑跟夏小離脫不了干係，搞不好就是被夏小離嚇的。

    「不，不是。」張婉儀忙擺手，知道林遠帆還記著前天的事，自然不敢再惹他不快。

    「我不管是不是，總之我的意思還是那樣，我是不可能會幫夏明辰養女兒的，要女兒還是要這個家，自己選。」林遠帆聽見裡面女兒的哭聲，也不想多說費話，他不是非張婉儀不可的，以他的身家，想娶年輕漂亮的黃花大閨女也不是不可能，甩甩手就往屋裡去。

    張婉儀為難地看著親生女兒，狠狠心將她推開：「小離，就當媽媽對不起你……」跑進屋子裡，關心上門，跪在地上，抱著頭哭。

    她哭，為什麼她的命這麼不好，但凡夏明辰爭氣一點，她也不至做到拋棄親女的地步。

    「媽媽，開門啊，媽媽……」小離拍著門，不敢相信媽媽真的就這樣扔下她了。

    聽著女兒的哭聲，張婉儀心裡也痛，好幾次差點忍不住開門，可是回想以前，日子真的是太苦了，她一點也不願意再回到過去，而且夏明辰又死了，她連最後的退路都沒有了。

    小離拍門拍很久，也許是累了還是別的原因，她停下了手，久久地站在門前，雙眼凝視著那扇門，薄薄的一扇門卻是她不能逾越的鴻溝。

    她一身狼狽，膝蓋手肘都有擦傷的痕跡，衣服都被蹭破，小臉更是髒兮兮的，可是，張婉儀好似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