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七二章 一紙詔書廢太子 文 / 霏雪如是
丹鳳殿中,大殿屋脊上精緻的梨木雕花依舊靜默呆在原地,接受香爐氤氳升起的輕煙的熏染,空氣中熏香淡淡的味道肆意地瀰漫,讓人聞之放鬆。
天後與鶯歌慢悠悠地走進殿中,一呼吸,讓這股淡淡的清香味進入自己的鼻孔。
「嗯,不錯,這熏香是誰點的?」天後滿意地點頭,唇角露出一絲笑容,看著獸首香爐小孔上冒出的縷縷淡淡的白煙,問著侍立在殿中的宮人。
「回娘娘的話,這是方才上官大人前來時,吩咐奴婢點上的,說是這月白蘭有凝神靜氣的作用,對娘娘的鳳體十分有益。」宮婢一五一十地回答到,她早已將天後滿意的笑容看在眼底,在稟告實情的同時,當然也要算上自己的一份功勞。
「咦,你是誰,為何本宮沒有見過你?」天後點頭,目光停留在那宮婢臉上良久,心下確定自己並未見過此人後,有些疑慮地問道。
「回娘娘的話,奴婢名曰若雪,原是尚儀局中沈司贊手下掌禮儀贊相導引的一名小小彤史,今日才讓丹鳳殿的畫眉奉侍從六尚調到丹鳳殿來,故娘娘未曾見過奴婢。」若雪低眉順眼地回答道,口齒清晰,一言一語皆合乎禮度。
天後見她面容嬌好,氣度不凡,心中也十分滿意,點點頭,道,「本宮前幾日讓畫眉為本宮尋一個懂得禮儀的婢子來,她辦事本宮一向放心。」說著,轉過臉去對鶯歌道,「若雪,從今以後你就留在丹鳳殿中,若有什麼問題,隨時問鶯歌便是。」
「奴婢謝過娘娘」若雪行禮罷了,又朝著鶯歌輕一躬身,一個半禮便承認了鶯歌是自己前輩的身份,鶯歌點點頭,算是應允。
「若雪,你先下去吧,沒有娘娘的吩咐,不要到內殿來。」鶯歌開口吩咐道。
若雪稱是,行過禮,斂裾離去。
內殿中,只剩下天後與鶯歌主僕二人。
「知道怎麼做了麼?」天後乜斜著眼,看向若雪方才離去的方向,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奴婢明白。」鶯歌瞭然地點點頭,「奴婢這就去安排。」說罷,鶯歌便迅速地走到殿外去。
內殿空無一人的時候,天後終於喘口氣,懶懶躺在軟椅上,美目輕輕閉上,想要假寐一番。
此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慢慢地靠近內殿,忽然又消失不見,原來是趙邦國辦好了事情匆匆回來覆命,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卻瞅見天後已經合上眼躺在了軟椅上,不敢擾了娘娘的休息,故而只得站立在殿門處,不住地朝裡張望著。
「是趙邦國麼?」天後忽然睜開了眼,懶懶地問道。
「娘娘,正是老奴。」趙邦國趕緊回答道。
「進來吧」於時,天後側躺著,單手托著下巴,雙眼已經完全睜開,灼灼地看著趙邦國,「雞湯可曾熬好了?」
「回娘娘,老奴點燃了炭火以後,便喚了一個小太監守在雞湯旁邊,算好了時辰,老奴就去為娘娘端來。」趙邦國小心地斟酌著用詞,向天後傳遞著一個訊息。
「嗯,很好。」天後讚揚道。
今日,趙邦國的身上藏了一件龍袍,原本是想在搜查東宮的時候栽贓給太子的,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放進去,羽林衛卻在西偏殿中搜出了三百皂甲來,天後想證明太子有不臣之心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是要將原來計謀的所有痕跡全部抹除,所以才有了趙邦國親自為天後燉雞湯的這一幕。方才趙邦國的話,是為了讓天後明白,那件龍袍已經被他徹底燒了,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那好,準備步輦吧,擺駕承乾殿」天後忽然坐起身來,瞬間變得抖擻,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承乾殿
王福祿將手中的毛筆放在筆架之上,輕輕呵出一口氣,吹乾明黃色絹布上的墨跡,看了一眼歪著腦袋頹然躺在軟椅上的天皇李治,心中不免伸出一股淒涼:如此的病弱,哪裡有一個九五至尊的模樣?
除了李治,宮中沒有人知道天皇身邊大太監不僅識字,還能將天皇的筆跡模渀地一模一樣當年的上官儀,也許到死也沒能明白為何天皇所下的聖旨都經過他手,不是皇恩多麼浩蕩,而是——天皇到中年之時,就已經染上風邪之症,右手是再也提不起筆了
所以,之前的上官儀以及現在王福祿,他們有一個同樣的任務——便是為天皇執筆。
「陛下,難道真要這樣麼?」王福祿吹乾絹布上的墨跡之後,看著自己方才寫下的內容,有些不敢確定。
「加蓋玉璽吧」天皇無奈地閉上眼睛,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的心中比誰都痛
「可是陛下,您明明那麼疼愛太子,不惜設計讓他娶了繁蕊,就是要讓太子的房中不再空虛,這本是一件大好事呢,可您為何要讓繁蕊將那三百皂甲偷偷地藏在東宮之中,讓娘娘帶去的羽林軍搜到,好讓娘娘借此機會罷黜太子呢?」王福祿不懂,他在天皇身邊多年,自然知曉天皇心中將李賢看得比哪個兒子都重,他不明白,為何天皇不將大位傳於李賢,卻要將李賢從儲君的寶座中推下來呢?
「哼」天皇的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雙眼陡然睜大,「就算是沒有三百皂甲,天後也會想著方兒將賢兒拖下水,與其如此,倒不如朕早早地將他廢了,讓他做個閒散王爺,回他的封地去,遠遠地離開長安,也好保得一世安穩。」
「可是,陛下……」王福祿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到李賢臉上的睏倦,終於,掙扎了幾下,還是閉上了嘴。
「福祿,朕——時日無多了,保護不了賢兒了」說完,李賢輕輕地閉上眼,下定了決心,嘴裡輕輕地吐出,「蓋印吧」
王福祿默然,取出玉璽,重重地蓋下。
順娘,朕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個了天後閉上眼,眼前浮現一張如花的笑靨,在心底,他默默地說道,王福祿不曾發覺,他的主子在閉上眼後,眼角靜悄悄地滾落兩行清淚來。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