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八十四章 鉅子(一) 文 / 獨釣長江雪
為了表示對信陵君的信任和感謝,趙王丹特地在趙王宮南面的王室貴族居住區劃出數個貴族府邸,打通修繕,快速建成了堪比平原君府的信陵君府。
站在信陵君府的門牆外,李御不禁感歎一下,這地皮該多值錢。
沒有請柬,早有門從等候在那裡,李御隨著他往府內走去,卻發現一路走來,很少見到侍女,樹木遮天,花草爭艷,偌大的信陵君府顯得有點冷清。想想也是,信陵君魏無忌竊符救趙之時也根本沒有想過不能回到魏國,妻子都在魏都大梁,他生平第一次挑戰他那位王兄的底線便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想想都讓人唏噓不已。
走近主廳,絲竹之聲慢慢清晰,李御踏入廳中便見到位於主座之上的年輕貴公子,只是昔日傲然立於天下之巔的信陵君臉上寫滿了頹廢和失落,眼神注視著舞樂的舞姬透著迷茫和無措。
右座陪坐著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雙頰凹陷,一身黑色的服飾顯得有點破舊,看向李御的眼神平淡中帶著一種無形的鋒利,讓他原本有點平凡的形象高大了些許。
「將軍來了,請上座。」看到李御進來,魏無忌散落的眼神慢慢集中起來,揮著手說了一句,很是隨意。
「謝君上。」抱拳一禮,李御坐在了左首之上。對於信陵君的慢待,他沒有任何不適,換做是他,他也不會有什麼心情談什麼禮節。
見信陵君沒有開口,李御也很自然地端起酒樽自飲自酌,舉止優雅地看著廳中翩翩舞樂的美人。看到這個,李御就想起府中一直閒置著的那隊舞姬,原本手頭寬裕的他想著將舞姬的功用發揮出來,哪裡想到支援了一下遠在北疆的老爹,再為潛龍衛預留出資金,他一下子就拮据起來,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舞姬之事又被無限期地擱置起來。
「不知君上考慮得如何?」半響之後,一身黑色平服的中年男子對著主座上的信陵君問道,言語間沒有任何的謙卑。
「先生以為,無忌回國,還有一展才華之機?」苦笑一聲,魏無忌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從大梁的情報中,他早就得知魏王在他竊符領軍攻秦之後的舉措,他的三千門客被盡數驅散,他的妻子被軟禁宮中,原先救趙攻秦大軍中的將領被全部撤換,助他竊符的美人被亨殺,此時他回國恐怕就沒有了任何自由,甚至會有性命之虞。
「難道君上身處趙國,有何大展才華之機?王上讓我帶話,只要君上回國,前事一往無咎,君上依然是我大魏的君上。」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中年男子不卑不亢地說道。
「恐怕無忌踏入魏境,從此便再無自由。趙國再不好,依然能奉我為君,錦衣玉食,享之不盡。」說著這些話,魏無忌的臉上頹廢更勝,就如同一個輸得傾家蕩產的賭徒,只想醉生夢死,不理世事。
「如今的君上雖享盡容華,但與籠中之雁有何區別?難道君上沒有想過大魏的未來?難道君上沒有想過曾經的門客?難道君上沒有想過大梁的妻子?」見到信陵君頹廢的模樣,中年男子拍案而起,怒聲喝問。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意氣風發、勢要帶領魏國重回稱霸之路的貴公子竟變得如此小女兒姿態,當初的他和信陵君一見如故,成莫逆之交,他絕不允許信陵君再如此頹廢下去。
「不知先生乃是何人?」聽了幾句,李御也知道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來勸說信陵君回國的說客,此前此景,他再不開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我為將軍介紹一番,這位乃是我大魏墨家鉅子魏德先生。」被魏德問得啞口無言,聽到李御的插話,魏無忌及時轉移了話題,他實在不想再談下去。他心中何嘗不痛,痛心那往昔的崢嶸歲月,痛心王兄對他的猜忌,痛心他之前的下屬和門客,只是他又有何辦法,只能用美酒麻醉他自己的頭腦,不去想它。
「見過將軍。」不卑不亢地抱手一禮,魏德的臉上依然怒氣未消。
「原來是魏先生,失敬失敬。」回手一禮,李御露出一絲敬意。
墨家,在這個時代可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門派。自墨家第一任鉅子墨翟提出『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的口號之後,墨家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壓制儒、法兩派,迅速成為當世第一大家,『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的口號為世人所知,墨家鉅子更是可與君王平等對待。而名傳天下的一代鉅子孟勝更是喊出了霸氣十足的『天下皆白,唯我獨黑,非攻墨門,兼愛平生』,幾乎成了每一位墨者的座右銘。
只是好景不長,百多年前,屬意於晉國尊王攘夷、重塑禮教的墨門因趙魏韓三家分晉,也隨之分為三家之言,韓墨之後更是轉投齊國,盛極一時的墨門四分五裂,慢慢淪為掌權者手中的工具。
不過小老虎依舊是老虎,墨門雖已分裂,然則墨門依舊控制著趙魏韓齊四國的三教九流之民,擁戴者數以百萬計,在平民中有著不弱於官府的影響力,其機關之術更是得各國君王賞識,墨家鉅子與君侯無異。如果換做二十一世紀,墨家鉅子可以換一個牛叉一點的稱呼,那就是『教父』,而且是實至名歸的教父。
「將軍之名,魏德也是久聞。」聽出李御話裡的客氣,魏德臉色也稍稍緩解,對方敬他一尺,他也還對方一丈,這就是墨者的行事箴言。
「先生勸解君上歸國,可有把握讓君上保得性命?」話題一轉,李御淡淡問了一句,要是在他面前讓別人成功勸說信陵君歸魏,那他的臉面都丟盡了。
「當然,有魏德在,君上便可安然無事。」對於這點,魏德有著充分的自信,即便是魏國王城,他也是來去自如。
「君上歸魏,不知先生可有把握使得君上可自由進出大梁?」李御追問了剛剛信陵君重複過的問話,他問出來就有另一種不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