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紅黑白ソ奏鳴曲 186.Geis 文 / 企鵝的怒火
「不知不覺的、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一年多了呢……不過，實際躺在床上的時間就超過了一半啊。」
「你就知足吧。右手竟然還能夠揮得動就是上天保佑了，連絲卡薩哈都說過你還能作為戰士進行戰鬥真是奇跡了。」
沒好氣的一手拍在了感慨萬千的勇者腦袋上，阿爾卻忍不住臉上的笑意。同樣的，右手依然打著厚厚的繃帶、但身體已經幾乎痊癒的費迪南德悶聲笑了出來，肩膀不停的抖動著。
對於他來說已經過去了一年、對於阿爾來說卻只是幾天的時光。再次回到這個位面的時候，時間就已經是他們包括庫丘林應該離開影之國的時候了。
雖然自己這完全沒印象的遺失的時間對於這些npc——不，好友來說到底是怎麼樣的讓阿爾非常不安，但似乎在他們的認知裡，自己一直作為絲卡薩哈的弟子完成她的任務在各個城市亂跑，一年也沒回到影之國幾次。
「說起來，庫丘林呢？好像沒看到他的人。」
「啊，可諾魯王發來急令讓他回去了，似乎鄰國已經向阿爾斯特宣戰了。那傢伙原來吵著鬧著要等你回來然後拉你一起去的，不過被絲卡薩哈大人攆走了。還有那位艾菲女王也是，挺著大肚子吵著鬧著要他留下，最後兩個人似乎直接鬧翻了。」
「……拋妻棄子……這事也做得太絕了吧……」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常理啊，國家的安全永遠比自己的感情要重要得多。不過為自己的孩子留下三道geis（咒縛），他也真是狠下心了。」
那個滿腦子都是熱血，甚至被身為恩師的絲卡薩哈稱為狂犬的單細胞生物竟然在短短一年內就和那位女王結婚留下了孩子，實在是讓阿爾和費迪南德唏噓不已。尤其是知道現實中凱爾特神話大致走向的阿爾，對於庫丘林那還未誕生就失去父親的名為康拉（connla）的孩子，實在是無法生出半點的祝福。
「阿爾，離開影之國之後，你想要做什麼？」
「唉？」
以認真的表情看著阿爾，費迪南德原本就英俊的臉龐更是讓人肅然起敬的堅毅。
「……大概，回去阿爾斯特和庫丘林會和吧。畢竟我和他約定過，如果一起活下來的話就要讓我加入赤枝呢。」
「是嗎……那麼，我們總有一天會成為戰場上的敵人吧。」
「……唉？費迪南德……你在說什麼？」
「向阿爾斯特宣戰的，名為《康諾特》的國家，就是我宣誓效忠的祖國。」
以沉默的燃燒著火焰的雙眸，勇者以全部的尊敬、向好友下達了戰書。
「阿格雷爾。以我自己所定下的毫不畏懼的向所有勇者挑戰的geis為名，和我進行騎士之間的決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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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迪南德……你是認真的嗎？」
「事到如今還問這個嗎。」
以久違的動作舞動著手中的利槍確認著手感，費迪南德用完全看不出大半年沒有接觸過武器的動作將其架起，迅速的擺出了如同磐石般的姿態。
大多數的遊戲玩家在手握武器擺出起手式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透露出自己第一招的打算。上段技還是下段技、重擊還是試探，大多都可以從氣勢和眼神中推斷出來。可不只是姿態完美到毫無破綻，就連他的雙眼都像冷凝的熔岩一樣堅毅，根本沒有絲毫空隙。
……不愧是你……費迪南德……
「好吧。」
知道自己無法打破他的geis，阿爾回敬的擺出了姿態。
「一決、」
「勝負！」
——鏘！
凱爾特的騎士定下的戒律（geis）將會賜予他們力量。直到今天，阿爾才第一次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實感。
費迪南德手中的槍給予他的壓力，比以前他和庫丘林對決時感到的力量更加恐怖。客觀上來說費迪南德的力量並不會強於庫丘林，可是他毫無迷茫的氣勢卻賜予了他無比強大的能力。
……buff嗎……
在一定條件下進行戰鬥時獲得的能力強化、這就是geis的正體。
「槍技·暴風！」
「無限槍·碎星！」
費迪南德的槍頭所包裹著的翠綠光芒明顯是多hit技能的起手式。對此，阿爾選擇以無限之槍進行對抗。不斷切換的紅黑白三槍連續擋下了費迪南德刺破空氣的刺擊。一直到最終、他的防線被正面切破。
——竟然是12hit？！
在察覺到不對瞬間後退的同時，臉頰手臂和胸口都被劃開數道切口的阿爾默默的咬了咬牙。據他現在所知道的長槍技中，hit數最多的也不過是6hit的疾風之槍，而費迪南德的暴風卻足足超越其一倍。雖然無限槍並不是達不到這個hit數，但還是讓第一次應付頻率如此之高攻擊的阿爾疲於抵抗。
「怎麼了，阿爾。被庫丘林所承認的你、只有這點實力嗎！」
「——嘁！」
在剛剛後退了半步後，阿爾頓時不服輸的再次和費迪南德硬碰硬的撞上。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高大的勇者表現出樂於接受的樣子。
——可惡，完全被壓制著打啊！——
作為長槍使的熟練度雙方只是五五開，而且因為費迪南德的戰法是十分嚴謹的正攻法，並不會出現庫丘林那樣不符常理的戰鬥方式。但正是因為如此，在各方面的屬性上都被穩超的阿爾連他的半點破綻都抓不住。
「想要加入赤枝的話，這點程度的覺悟可不夠！」
身上的傷以數秒一道的速度逐漸累積著，阿爾的生命值逐漸在鋼槍中流逝著。
「赤枝騎士團之所以能夠撐起一整個國家，是因為他們的每個人都有著絕不對同伴見死不救以及犧牲一切保護國家這兩道geis的守護。只要是以國家為名、與自己的同伴並肩作戰的戰鬥他們就絕不會輸。身為外人的你、能夠融入這個集體嗎！」
「這種事、不做做看怎麼知道！」
「那就展示給我看看，能夠展現出你決心的強大的geis！」
——就算這麼說——
切身能夠體會到、在geis的加成下進行戰鬥的費迪南德和庫丘林有多麼的強大。可正是因為如此，阿爾才越發的焦急。身為玩家的自己所定下的geis，能夠在多大的程度上獲得加成？
拋開你的迷茫看看，阿爾。
許久未聽到的艾莉娜的聲音，讓阿爾充血的大腦一下子冷卻了下來。
……我應該要看什麼才好？
看著你的對手，你的朋友。
「……」
與自己所戰鬥的對手，根本沒有半點迷茫。
堅毅的雙眸中儘是取勝的信念。輸了該怎麼辦、接下去該做什麼之類的迷茫，從費迪南德的身上一點都看不到。明明不久的未來就必須和另一位好友——甚至是兩名好友在戰場上廝殺，他卻似乎完全沒在意過一樣。
……何等的強大，何等的堅持……到底是什麼信念在支撐著他呢……明明自己之前還有著那麼嚴重的傷……
「我很崇拜你、費迪南德！」
「……」
和無言的戰士互相廝殺著，手臂已經出現數道傷痕的阿爾咬牙說著。
「就算如何受傷也不會改變自己的道路，擁有如何鍛煉都得不到的堅強的內心——你才是最適合勇者這稱號的人啊！」
「……」
「所以、我才不可以輸！」
不是以玩家，不是以任務，而是以身為長槍使的阿格雷爾的身份，他立下了契約。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何人，我必將接受挑戰，死戰到底！」
在念出屬於自己的約束的一剎那，《geis》的加護和束縛確實的附加在了他的身上。
「我會用全力、把你打倒！」
「來吧！」
以同樣燃燒著熱烈的火焰的雙眸對視著，兩名長槍使以自己最大的力量，同時懷著將對方刺穿的覺悟出手。
「槍技·神風！」
「無限槍·星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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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煙消雲散之後，以槍尖互相對刺著的姿勢，阿爾和費迪南德沉默不語。
「幹的漂亮，阿爾。」
隨後，以費迪南德的長槍從槍尖開始崩壞、隨後化為碎片消失為結果，堅毅的勇者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這是我第一次在賭上geis的戰鬥中戰敗。我很高興，謝謝你接受我無理的挑戰。」
「彼此彼此。如果不是這場戰鬥的話，大概我永遠不會選擇加負geis這種東西吧。」
沒有多說什麼無趣的安慰，阿爾僅僅是以沉靜的表情接受了這一切。現在的他，也比以前要成長的不少了。
不過，取而代之的是費迪南德柔和笑容，逐漸轉變成了苦笑。
「枉我這一年來都在偷偷做著鍛煉，結果還是打不過一年前的你呢。」
「……唉？」
「我知道的，阿爾。你的時間，和我們並不是相同的吧——不，不只是時間，包括更深層的什麼東西在內，你和我們都是有決定性的不同的。」
「——」
勇者的話，真正讓阿爾啞口無言。
「不過不用擔心，我不會向你問出答案。我要以我自己的道路，以我手中的長槍向改問的人問出來。」
毫無玩笑成分，費迪南德此刻面無表情、僅僅是死水般沉寂的雙眼，讓阿爾瞬間打了個寒顫。
……是我看錯了嗎？感覺，費迪南德的眼睛，一瞬間變成了紅色……
「——嘛，這些煞風景的事情暫且不說。雖然不知道下一次見面對我來說是多久、對你來說又是多久以後，不過肯定是在戰場上吧。」
笑著舉起了左手朝阿爾晃了晃，阿爾下意識的同樣伸出左手，兩人的拳頭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以我的geis起誓。下次和阿格雷爾的戰鬥，絕不留情」
「……以我的geis起誓。下次和你的戰鬥，絕不留情」
隨風消散的話語化為了肉眼所看不見的鎖鏈，深深的纏繞在了兩人的血肉之中。
所謂的geis，在黑暗精靈中被稱為《契約》，是以馬拉薩大人的名義所立下的，絕對不能違反的最高的交易呢。
「……」
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的聽著艾莉娜若有所思的話的阿爾，平靜的目送勇者遠去的身影。
「……我不會留情的，費迪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