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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一章 恐怖的午夜 文 / 李清兆

    有過農村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散養的雞,夜裡都會選樹枝,或者比較高的橫木,蹲在上面睡覺。因為這是雞的特性,它們絕不會站或蹲在平地上睡覺的,從本質上來說,它們還有殘留著鳥類的一些生活習性。我們把雞在夜裡棲息的架子,稱之為雞架,一般都是比較高的橫木。而我們家的雞架,就是羊圈的木欄杆,大概有七八隻雞,夜裡在上面棲息。

    一天深夜,我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聽到院子外面雞架上的雞,撲撲楞楞的亂飛亂叫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驅趕它們似的。隨後院子裡的狗也一陣狂吠。

    這麼冷的天,還是個雪天,難道會有來偷羊的嗎?要不為什麼雞飛狗跳的?我顧不得隆冬之夜的寒冷,連忙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並隨手抄了根棍子,拿起手電,開門衝到院子裡。

    因為下雪,所以雖然是深夜,因為地上厚厚一層雪的反射,光線並不太暗。我連忙走到羊圈旁,打開手電往裡照——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是那只要被屠宰的綿羊!!它、它正在用嘴撕扯著地上的什麼東西,啊,竟然是隻雞,雞毛、雞血在雪地上格外刺眼。我看到那隻羊,它的嘴已經沾滿了雞血,當我用手電照到它時,它抬頭條件反射似的、向我站的方向看了一下,眼睛在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兩道幽幽的藍光!

    它就這麼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用嘴撕扯蹄子下的那隻雞。不一會,這隻雞已經被它吃掉大半。

    太恐怖了,如果是一隻狼,或者一隻狗,如此撕吃一隻雞,也不會覺得怎樣,可這明明是一隻羊啊,還是一隻平時極度溫順的綿羊!

    我連忙狂奔回屋裡裡,然後反身把門牢牢拴上。心狂跳的彷彿要從嘴裡蹦出來。我真想狂奔到爸媽住的院子裡,然後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不能,我不想讓他們也遭受這種恐懼和不安,不想讓任何陰影留在他們心裡。

    可我該怎麼辦?我半躺在被窩裡,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絞盡腦汁的想來想去,終於有點眉目,我也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濛濛亮,我趕緊穿好衣服起床,來到院子裡,藉著曙光,我看了一下羊圈,雞的殘骸散落一地,殷紅的雞血斑斑點點,弄得羊圈裡到處都是。再看棚子地下那只白綿羊,它雪白的嘴上,沾滿了雞血。即使白天看到這一幕,仍然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我竟沒勇氣再多看一秒,便連忙打開院門、閃身跨到院外,然後迅速轉身又把院門關上,彷彿害怕什麼東西跟出來似的。當我走到街上時,才深深的長舒一口氣。

    因為是臘月底了,真值隆冬季節,所以很少人起這麼早,雖然天已漸漸變亮,街上卻一個人也沒有。可我多麼想在此時看到人,即使看到一個,我內心的恐懼、緊張,也能得到少許的疏解。

    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踏著厚厚的積雪,迎著刺骨的寒風,縮著頭快步向張屠戶家走去。

    張屠戶四十多歲,從十**就開始殺豬宰羊,做屠宰生意。一到春節,村裡很多人就會把他請到自己家裡,幫著屠宰過年用的豬羊。這殺豬宰羊,可算是個技術活,不是誰都能幹得了的。拿這宰羊來說,你要保證一刀子下去,正好把羊的氣管和頸動脈同時割斷,因為只有這樣,羊血才會在羊完全死掉前全部流乾,這樣的羊肉才鮮美。

    有的生手會一刀子下去,羊的血雖然流了不少,但放手後,羊仍然會活蹦亂跳,到處亂竄,這就是沒割到要害部位。如果把羊按倒再割第二刀,那羊的血就會很難流的比較徹底了,這樣不但影響肉質,更重要的是不吉利。

    而張屠戶有二十多年的屠宰經歷,所以手裡的活非常利索,別人殺一隻羊,要幾個人把案板上的羊使勁按住,而張屠戶殺羊,他一個人就夠了——他會用膝蓋抵住羊身,然後一隻手揪住羊頭,另一隻手用刀直插羊的頸部,所有的這一切顯得那麼輕鬆,但又恰到好處。

    我家那只純白綿羊,也準備讓他來殺,因為邀請他幹活的人很多,所以我們家的那隻羊要排到明天才能輪到。而我找張屠戶,就是想把昨天晚上的怪事告訴他,他畢竟殺過那麼多牲畜,應該在這方面見多識廣,肯定什麼怪事都遇到過。

    我很快來到張屠戶家院門前,聽到院子裡有男女的對話聲,張屠戶一定起床了,因為這段時間是他最忙的時候,所以每天應該起得很早。

    我使勁的拍打院門,向院子裡高聲喊道:「張叔,起了嗎?」

    「來了,來了」,張屠戶邊答應著,邊走到過來把門打開,「是小明啊,那家的羊不是明天才殺嗎?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啊?」。

    我壓低聲音說:「張叔,我找你有點事」。

    張屠戶看我神情有點不對,連忙問:「什麼事?,外面冷,進屋去說吧」。

    我遞過一支煙,然後自己也掏出一支放到嘴上。他也沒客氣,很自然的接過去。我拿出打火機,先給他點著,然後點上我的,猛吸兩口,努力平靜了一下情緒,把聲音壓得更低對他說:「張叔,我有點要緊的事,想讓你幫我一下,是這麼回事……」

    我把昨夜的恐怖經歷,很詳細的告訴了他。張屠戶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嚴肅。等我說完後,他沒說別的,只簡短的說了一句:「走,趕緊到你哪裡看看去」。

    他帶好院門,正準備去我那時,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說了句:「等我一下,我拿點東西」。等他再出來時,手裡拎了一個紅布包,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另一手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屠宰用的、長長的、鋒利的刀子。

    天已經很亮了,但太陽好像還沒出來。我和張屠戶快步向我家走去,我們彼此都沒再說別的,但都能感到彼此的緊張和不安,雖然這種緊張和不安的原因未必一樣。

    不知為什麼,我真擔心我看到那一幕只是幻覺,是啊,一隻綿羊怎麼會把雞吃掉呢?會不會當我們到院子裡時,一切都非常正常——昨天夜裡那一幕根本沒有發生?沒有滿地的雞血、雞毛,沒有滿嘴鮮血的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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