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曲新詞酒一杯 第216章 有眼無珠 文 / 憂鬱的青蛙

    林宥倫的話，字字落在何鴻森心中。澳門回歸之後，賭業肯定不會再由何家壟斷。別的家族都可以將資本轉移出去，而何家的根基就在澳門賭業上，想要在新的競爭者加入後繼續維持現在的風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鴻森額頭上顯出深深的皺紋，緊閉著嘴唇，開始認真考慮著林宥倫的提議。

    遊艇繞著澳門近海緩緩航行，不多時便就可以看到南灣，葡京賭場就聳立在那裡，隔著兩三海里的距離望過去，依舊能夠感覺到這種建築的獨特之處。

    葡京賭場1970年6月11日落成啟用時，是澳門當時最大的酒店，亦是澳門首間五星級酒店。其主樓和左右兩翼樓，氣勢雄偉顏色一律以黃為底、以白為間，給人一種雍容華麗又不乏輕鬆跳躍的感覺。主樓外形像一座雀籠，而主樓加上它的左翼樓，又像一艘航行的海船，外形猶如一朵盛開的巨大蓮花，它的底部像個金色的大蓮蓬，而頂部則層層凸出，直插天際。

    海風吹拂著何鴻森的面龐，帶出他堅毅而自信的表情，他遠眺這遠方那棟如鳥籠般的獨特建築，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劇組的拍攝計劃要先徵得賭場負責人的同意，如果林生能接受這一點，進賭場拍攝就沒有問題。」

    林宥倫對此表示理解，畢竟拍攝確實會干擾到賭場營業，何鴻森提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

    「為了表示合作愉快。也許我們該喝一杯！」何鴻森做了個手勢，在甲板上穿梭的侍者立刻端著兩杯香檳走了過來。

    林宥倫拿起高腳杯，朝何鴻森舉杯示意之後，湊到嘴邊喝了一小口。

    喝酒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不遠處，莉智正和一個陌生男子說話。

    何鴻森也注意到了那個和莉智攀談的那個男人，他本以為林宥倫應該認識對方，可轉頭看見林宥倫目光閃閃，如劍一般鋒利，心中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林生不認識那人？」

    林宥倫將目光收了回來。笑著對何鴻森說：「怎麼，難道何先生覺得我應該和他認識？」

    何鴻森聳聳肩，說道：「他在香港成立有一家電影公司……」

    林宥倫眉頭一挑，按照何鴻森的說法，這人他應該認識，可實際上他對這人卻一無所知。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的電影公司剛成立，或者是沒有名氣。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林宥倫對這人都有了幾分興趣，能出現在何鴻森遊艇上的人物。背景應該不簡單。

    何鴻森看出林宥倫對這人很感興趣，便介紹說：「這人叫蔡子名。但現在這個名字是假的，我只知道他原來姓歐，七十年代後期通過家裡在香港的親屬關係，辦理相關申請來到香港。做過一段時間的商業貿易和裝修工程，後面去了荷蘭，和當地的黑。幫往來密切，去年帶著一大筆錢從荷蘭返回香港發展，很高調的創建了一家電影公司。」

    經過何鴻森這麼一說，林宥倫臉上悠閒的神態忽然沒有了。他轉過頭，以深成的目光，望著那邊正在和莉智說話的蔡子名。

    蔡子名是個有背景的神秘人物，少年時在廣州已經是童。黨首領，後來去了荷蘭做了黑。幫老大，港英政府揣著那麼點不足為人道的心思，有意無意大大放寬了從事電影業的法令限制。蔡子名便是在這個時候回港創業，開辦了富藝公司。

    香港娛樂圈和黑。勢力的糾纏由來已久，一直到90年代初黑。道分子都非常的猖獗，公然挑戰法紀、強逼藝人拍戲、持槍威脅經理人搶奪檔期的事情不時發生。當紅演員除了身不由己連續十多天沒時間睡覺外，更常常收不到片酬，還曾經有明星因為幫黑。幫拍片，移民時因涉黑被他國政府拒絕。

    林宥倫很反感黑。道對電影圈的滲透，但很多時候他也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林宥倫手上控制的院線是所有電影公司的命脈，黑。幫勢力投資電影只為了賺錢，自然不會輕易去得罪他，雙方一直都相安無事。

    蔡子名處事爽快狠辣，獨來獨往，有些令人遐想的實力背景，卻對誰都不買賬，一般人卻對他敬畏三分，但這樣的性格並不討林宥倫喜歡，如果不是他在那邊和莉智說話，林宥倫大概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我那邊還有些應酬，林生隨意！」何鴻森朝林宥倫舉舉酒杯，喝了一口之後便告辭離去。

    林宥倫端著酒杯朝莉智走去，還沒走到莉智身邊，蔡子名就已經注意到了他。

    蔡子名不認識林宥倫，只當他是船上普通的客人，見他要過來妨礙自己和莉智說話，如老鷹般兇惡的眼神，狠狠地朝林宥倫瞪來，其中不乏警告的意味。

    莉智發現蔡子名目光陰沉地往她身後看去，轉過頭看到林宥倫，臉上頓時露出歡欣喜悅的神采。她直接把蔡子名丟在那裡，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林宥倫面前，親暱地挽住林宥倫的胳膊。

    林宥倫把酒杯換到另一隻手上，騰出只手來攬住莉智的細腰，將她半摟進懷裡。

    蔡子名見到這一幕，太陽穴旁的青筋鼓脹，剛才他跟莉智說了一大堆好話，這女人對他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顯得多麼清高的樣子，一見到這個小白臉，馬上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讓他感覺很沒面子。

    莉智確實沒把蔡子名放心上，她抬起頭，甜笑著問林宥倫：「跟何先生都談好了？」

    蔡子名正要發作，忽然間聽到莉智說的話，心頭一突，眼前這個年輕人十有**是何鴻森的客人，他連對方身份都不知道，萬一踢到鐵板就糟了。

    想到這裡，蔡子名突然後悔自己剛才那麼衝動，要是這年輕人真有些來歷背景，他剛才的舉動便是平白無故給自己豎了一個敵人。

    「nina小姐，這位先生是你男朋友？」蔡子名很快冷靜下來，換上一副笑臉走了過來。

    蔡子名離開香港去荷蘭時，莉智還沒有參加亞姐選美，等蔡子名返回香港開電影公司時，莉智已經宣佈息影，而莉智只告訴蔡子名她英文名叫nina，所以蔡子名才一直沒有認出她的身份。

    林宥倫看著蔡子名，眼中滿是戲謔的笑意。

    「蔡先生真不認識我？」

    蔡子名聽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心裡一驚，卻已經顧不上計較林宥倫說話的語氣態度，腦中飛快地思索著，試圖辨認出對方的身份。

    想了半天，蔡子名都沒能將眼前的年輕人和他認識的人對號入座，「恕我眼拙，請問先生貴姓？」

    「免貴姓林。」林宥倫淡淡答道。

    蔡子名心裡還是沒有任何的印象，接著又問：「不知林先生在哪裡高就？」

    「蔡先生是想問我是做什麼的吧？」林宥倫笑笑，「說起來我和蔡先生應該算是同行吧。」

    蔡子名目光一緊，多年的黑。幫生涯讓他養成了異常警惕的性格，他下意識地就想到對方會不會仇家派來的殺手，這種人最擅長偽裝，卻往往在不經意間露出獠牙，叫人防不勝防。

    他第一反應就想伸手去拔腰後藏著的手槍，動作到一半才想起手槍在上船時交給了何鴻森的人代管，再看林宥倫端著酒杯，不像是殺手行動的樣子，心中暗罵自己疑神疑鬼。

    不是黑。道中人，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這小子也是拍電影的？蔡子名沒往深處想，看林宥倫這麼年輕，便把他當作是某個家族的公子哥，閒來無事投資一個電影公司，也難怪他身邊會出現這樣的美人。

    「原來是同行，幸會幸會！」蔡子名和林宥倫握握手，然後就開始拐彎抹角地打聽林宥倫與何鴻森的關係。

    「我最近要拍一部搶劫賭場的電影，沒有合適的場景，就來找何先生幫忙，讓劇組到賭場裡取一些景……」

    蔡子名一開始沒把林宥倫的話真當回事，等聽到要在葡京賭場內取景，他才猛地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任何賭場最重要的就是原則保密和安全，這得要多大的面子，才能讓何鴻森開口答應這事？

    蔡子名腦子停頓了兩秒，反應過來後再看林宥倫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份絕不像他像那麼簡單！

    「敢問林先生的電影公司是？」

    「蔡先生可能是誤會了，我手上可沒有電影公司。」林宥倫說著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蔡子名。

    一看名片上「林宥倫」三個字，蔡子名頓時目瞪口呆起來，這次回香港開電影公司，他聽到最多的就是關於林宥倫的各種傳聞。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短短幾年間就成為香港娛樂圈說一不二的人物，一開始蔡子名不肯相信，等慢慢瞭解，才發現原來各種傳說居然都是真的。

    這樣一個堪稱傳奇的人物站在面前，自己居然把人家當成了一個小嘍囉，差點還起了衝突。

    此時此刻，蔡子名突然覺得自己很像個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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