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曲新詞酒一杯 第275章 重口味導演【一更】 文 / 憂鬱的青蛙
電影《生化危機》的劇情並不複雜，不得不說這種喪屍電影的想法倒是很新穎，接受起來也不是特別困難，不過聽完之後何貫昌心中就有一個擔憂。
「林先生，按照你的想法，這部電影拍出來，電影評級上會有些麻煩。」
「這部電影從一開始就是定位在3片的範疇，所以何先生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
林宥倫此言一出，何貫昌頓時面露難色，「這個……」
「《刀鋒戰士》雖然在香港拿到了一個2b級，但在海外基本都是限制級上映，而影片的票房並沒有受太多的影響，相反如果直接定位在3片，內容上沒有非限制級影片的限制，拍得越血腥恐怖，越能夠吸引更多的觀眾。」
何貫昌沒再說話，鄒聞懷接著卻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林生以為，這部影片大概需要多少投資？」
「5000萬到6000萬之間。」林宥倫報出了一個數字。
鄒聞懷與何貫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訝色。
受多部海外賣座大片的影響，香港電影的投資規模也在不斷擴大，以前一部電影投資超過5000萬已經算是大製作，可隨著越來越多電影投資破億，5000萬都只能算是中等成本。
以前拍一部電影幾百萬就可以搞定，但現在拍一部電影，投資動輒就是上千萬，所以5、6千萬的投資在鄒聞懷、何貫昌兩人看來，真不像是要做大事的節奏。
「電影中表現喪屍，主要還是通過化妝，真正用到電腦特效的地方其實不是很多，只在這方面，成本就可以降低許多。」林宥倫解釋說道。
「那該找誰來導這部電影？」鄒聞懷接著又問。
林宥倫沒有直接開口，因為他要推薦這個人，業內對其評價有很大爭議，嘉禾未必能夠接受。
香港電影在整個80年代最流行的就是動作片和喜劇片。擅長拍這種暴力恐怖片的導演本來就不多，鄒聞懷、何貫昌心中都沒有太合適的人選，最後只能看向林宥倫。
「鄒先生、何先生覺得牟燉芾怎麼樣？」
一聽到牟燉芾這個名字，鄒聞懷、何貫昌臉上齊齊變了顏色，實在是因為這個傢伙太過「惡名昭著」。
和港台很多著名導演的經歷相似。牟燉芾的電影經歷也是橫跨兩岸三地。出生在東北，很小的時候就隨父母來到台灣，青年時進入台灣國立藝專學習編導專業，處女作叫做《不敢跟你講》。而影片的遭遇正應了片名，直接被台灣政府以「太過政治化」為由禁映。
第一部電影遭禁，牟燉芾便輾轉去了歐洲和中美洲，流浪了四五年，居然還混到在玻利維亞拍了一部電影。
在香港電影新.浪潮方興未艾之際。牟燉芾來到香港，簽約邵氏公司成為旗下導演，首部電影執導了《香港奇案》中的《槍》，上映後反應良好，牟燉芾一度被邵氏寄予厚望，不過誰都沒有想到，牟燉芾後來的名銜卻是「邵氏最熱衷視覺暴力的邪片導演」。
1978年牟燉芾拍了一部講述大陸偷渡者在香港遭遇的《撈過界》，1980年又根據真人真事拍攝了《打蛇》，影片中有一場群體裸.露戲。因為臨時間找不到那麼多的裸.體演員出演「人蛇」（即偷渡者），牟燉芾就把真的偷渡者找來拍戲，而片中變態暴力場面數不勝數，一次次挑戰觀眾的承受極限，當時就有影評人大罵牟燉芾「獸性大發。毫無人道可言。」
香港人接受不了這個故事，他們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壞，但實際上「人蛇」的遭遇比影片中表現得還要淒慘，關於是否要禁映這部電影有過很大的社會爭議。審查部門和社會輿論都無法接受牟燉芾在電影裡搞這麼多的變態暴力，但牟燉芾卻堅持認為。只有渲染真實的人類獸性才能突出自己一直要表達的政治社會性。
可惜面對電影裡那些極度暴力場面，觀眾除了生理和心理的極度不適應之外，卻沒有更多人能夠理解牟燉芾的苦心。
一向是「唯利是圖」的邵氏這次也怕了，雖然《打蛇》的票房不錯，但邵氏公司也因此承擔了很大的社會輿論壓力，在被邵氏高層找去談話，提醒不要「太過界」之後，牟燉芾索性就和邵氏解約，跑到大陸去給夏夢的青鳥公司拍戲。
一開始牟燉芾幫青鳥公司拍出《自古英雄出少年》這樣的喜劇功夫片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轉性了，但很快就傳出消息，牟燉芾居然想把「731」的故事搬上銀幕。
為了搜集素材，牟燉芾花了四年的時間走遍日本美國，等準備開始拍攝的時候，卻發現阻力重重。
80年代的中國和日本外交關係正處於蜜月期，各自都需要對方，中國需要日本投資，而日本則需要中國的資源產品。牟燉芾拍攝這部電影時必須向政府申請拍攝許可才能拍攝。為此牟燉芾還向中央委.員會以及總.書記直接遞交過一份報告，並在報告裡寫過「你要麼讓我拍，要麼你就是個漢奸」類似這樣的話。
中央政府擔心影片的731題材會傷及中國和日本兩國之間的關係，牟燉芾卻固執己見，他覺得拍的電影是關於過去的，這是一部真實的電影，雖然目前中國和日本的關係很和諧，但並不能改變731部隊和他們所做實驗的歷史，之後中央政府才給他亮了綠燈。
但是問題並沒有結束，下面的官員又來找我麻煩，尤其是外.交部，他們反對牟燉芾拍攝《黑太陽731》，理由是「目前中日關係良好，希望暫緩拍攝」。
別的導演遇到這樣的事情可能就屈服了，但牟燉芾卻很強硬，他直接質問外.交部來人，是否要給總.書記寫一封信來告知這個情況，外交部那邊這才無話可說。
牟燉芾花了6個月時間拍攝完成了這部電影，戲中充斥著731部隊各種虐.殺中國人的慘狀，為了突出真實性，牟燉芾採取了一種很不人道的拍攝手法，花了很長時間等公.安局運屍體來拍。
牟燉芾拍《黑太陽731》完全是出於一種社會責任感，要向世人揭露日軍當年的罪行，但影片以完全實錄的方式直接展現血淋淋的暴力獸行，還是讓很多觀眾感到極度不適，影片在香港上映時，就有香港媒體結合牟燉芾以前的「劣跡」，批評他是在「製造噱頭販賣暴力」。
而這部電影在日本只放過一次，在一家電影院裡，放過之後電影院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威脅他們如果敢繼續放映的話，電影院就會被縱火，而牟燉芾也將會有生命威脅。牟燉芾不受威脅，但是電影院方面還是終止了放映，不過戲劇性的是，這部電影片在日本的錄像帶市場上居然賣出了不錯的銷量。
《黑太陽731》拍完之後，大陸方面一直壓著沒讓上映，搞得現在牟燉芾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傢伙，找他拍戲幾乎是要冒著同時得罪大陸、日本的風險，而對於只以追逐商業利益為目標的香港電影公司來說，牟燉芾更是直接被劃入了黑名單。
換作是別人推薦牟燉芾，鄒聞懷、何貫昌肯定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但推薦人是林宥倫，兩人就不得不猶豫起來。
林宥倫看中牟燉芾，主要還是因為牟燉芾營造極度暴力場面的能力，拍攝喪屍片，牟燉芾絕對不比西方那些出名的血漿片導演差。
至於鄒聞懷、何貫昌擔心的事情，林宥倫卻一點都不在意，在他記憶中，《黑太陽731》這部電影最終還是在大陸上映了，中國政府更多擔心的是這個「731」這個題材而非牟燉芾本人，至於日本方面同樣是這個道理。
另一個原因則是林宥倫出於對牟燉芾本人的佩服，明知道拍這樣的題材吃力不討好，但是他還是拍了，拍過之後還不後悔，接受媒體採訪時更宣稱「友好歸友好，歷史是歷史。只要日本人一天不道歉，就將他們的惡行繼續拍下去。」
別人可能不清楚，但林宥倫卻知道牟燉芾是認真的，後世牟燉芾確實準備要拍一個「黑太陽三部曲」，只可惜第二部《黑太陽——南京大屠殺》在內地因為某些原因遭禁映，計劃中的第三部《告別戰爭》也就一直擱淺。
在林宥倫看來，牟燉芾最大的失誤就是他在自己還沒有成為非常有影響力的導演之前就去觸碰那場非常沉重的歷史題材，加上口味又重，反而為自己找來了非議。
林宥倫自己可以這麼想，但要說服鄒聞懷、何貫昌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最後林宥倫說說在不行就給嘉禾換一個題材，這部《生化危機》他找別人去拍。
鄒聞懷和何貫昌當然不可能將《生化危機》拱手讓給別人去拍，林宥倫堅持找牟燉芾來拍這部電影，他們只能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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