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九 躲避 文 / 天下放歌
夢璃苦笑地看著袍子下擺的那雙沾了油膩和些許肉絲的雙手,這僧人大約六十上下,眉毛和鬍鬚都已經花白,因為沾了雞肉的油脂,那鬍鬚趕了氈,成了一條一條,也不知飲了多少滿身的酒氣重生之夢璃!
他的眼睛正可憐巴巴的看著夢璃,昏黃的眼裡盛滿了眼屎,夢璃抬抬腳想掙脫開,可是,那和尚的手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死死抓住她的袍子,動也動不得!
原本追趕著僧人的店家和夥計也在此時圍攏了上來,一個個的眼中滿是怒火,這僧人雖可惡,卻終是佛門的子弟,夢璃只得衝著那肥胖的店家一抱拳,笑道「店家休怒,敢問這位高僧欠了你多少銀兩?」
那大漢見眼前的少年所穿的只是普通的大袍,並不在意,他氣哼哼的指著地上趴伏著的老僧道,「他在我那裡住了七八日了,每天白吃白喝,總有個十兩銀錢!」
他這話音剛落,那些被掀了攤位,小販也紛紛上前「我這攤子瓜果總能賣個五兩銀錢重生之夢璃!全讓這和尚糟蹋了!」「我的也是,我的菜花菜葉總共也應是三四兩!都……都是這僧人……」
夢璃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僧人,之間那僧人一縮脖,往自己腳下有鑽了鑽。她的嘴角不由得抽了一抽!「各位,我替這位高僧向諸位賠禮!」說完,她深深一躬身,那本來抱怨的人們見此,怒氣稍稍小了些,夢璃抬起身,道「他所欠的銀錢,我來償還,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眾人一見,都是大喜,夢璃挨個給了錢。那個肥大的漢子拿了錢後,想了想,「這位小公子,你可要當心,這個僧人可不是好東西!出家人吃齋,這人在我那裡從來不吃素菜,專挑酒肉!哪有這樣的出家人!」說完,大漢狠狠瞪了僧人一眼,才泱泱的回去。
「小恩公!多謝多謝!你的大恩,貧僧下輩子為牛為馬也要報答!」那僧人鬆開抓住衣袍的手,絮絮叨叨地抬起頭,雙手合十,花白長眉下一對昏黃的眼笑嘻嘻的看著夢璃,此時秋風陣陣,夢璃的紗帽被風吹起了半邊,使得他很清楚地見到夢璃的面容,那張千溝萬壑的臉上,皺紋大開,竟然大跳著離了老遠,那腿腳絲毫沒了蹣跚的跡象,嘴中不停嘀咕著,「怎麼會!明明已經沒了七魄,為何仍留於世……」
他的聲音不大,可卻讓夢璃心中跳了跳,自己的身世,怎麼被這老僧一語道破,不妙!若讓他人知曉傳揚出去,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禍事。她當下四處看了看,還好!雖然絡繹不絕的有行人路過,可誰也不曾在意一個破落僧人沒頭沒腦的混話,夢璃定了定神,她將紗帽向下降了降,冷喝道:「好大膽的僧人,恩將仇報,大丈夫生於天地,怎得如此咒我,哼!」
夢璃一撩袍袖,轉身便走。
「恩公,且留步,恩公,等等貧僧啊……」僧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顧不得許多,走得飛快,左拐右閃,幾個轉身就鑽入一個小巷,直到再聽不到僧人的聲音,她才緩緩扶著院牆喘氣不止!
心中突地苦笑一聲「夢璃啊夢璃,可笑你自認重活一世,遇事穩妥鎮靜,卻還是這樣草木皆兵,被人一戳,便心慌意亂!」
「恩公,等等貧僧……」顫巍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聲音竟然就在附近,這僧人怎麼陰魂不散,夢璃一急,伸手推了推鄰近的一戶側門,那門竟然未鎖,吱的一聲開了,她閃身進了去,反手連忙將門關上。
她一轉身,便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這位公子,好個性急呀!」面前站著的婦人大約二十四五,塗了厚厚的脂粉,滿頭的朱釵。一雙杏眼如笑逐顏開,身穿著百合花樣的華服,艷紫色的水袍一伸,竟然挽住了她的胳膊「公子,一看便是第一次來,不然怎得前門後門都分不清呢,還好媽媽我勤快的很,到後院來看看,不然可不就慢待了公子?」
被她這般托扶著,一陣陣香風撲面,她正想掙脫了離開,可那僧人的喊聲好巧不巧的在門口響起「恩公,等等貧僧……」
他的顫巍巍的蒼老聲音一響,夢璃只覺頭痛,便由著那婦人帶進了前廳,那一簇簇的奼紫嫣紅,撲了脂粉的少女,正在中央搭的木台上扭臀轉身,隨著一聲聲絲竹,一陣陣鼓點,輾轉騰挪。這……這裡竟是煙花之地。此時夕陽初墜,華燈剛起,正是這種地方最熱鬧的時光。
少女的艷麗衣裙像百合一樣盛開,衣帶飄散,她們輕輕擺動著雙臂,由於衣袖的寬大半裸地遮住自己嬌媚的身軀。夢璃看著那些擁坐在周圍的氏族子弟,他們身邊或是跪坐,或是擁抱著兩三個美貌的少女。
這時,她已經被那婦人領至遠處的一個坐塌,「阿青,阿綠,快來,好好招待這小公子!」那婦人衝著一群步入前廳的少女喚道,立刻有兩個少女,應聲前來。她們大約十六七的摸樣,臉上因為塗了過厚的香粉,看不清本來的面目。「公子。讓奴家好等……」這兩個少女向著夢璃一拂身便要將身體依靠在她身上,嬌弱的聲音使得夢璃起了一身的疙瘩。那一陣陣香風熏得夢璃直皺眉。
忽地這廳中出現了二人,走在前面的居然是個美少年一雙犀利無比的淺灰色眸子,鼻樑很挺直,週身上下,實在高貴之極。身旁的藍色長衫的少年,面色平靜。
這二人一走進,廳中之人皆靜寂下來,那個婦人最先反應過來,嬉笑著迎了上去,遠遠的就聽到她的嬉笑聲!夢璃一驚,迅速躲到那小青的身後,隱身在黑暗中!很快,這二人步入了到了舞台的正前方的坐塌!
看著他們的背影,夢璃才稍感到些寧靜。這個白大哥的氣場實在太大,自己還是不要輕易去招惹的好。只是不知道,他們這樣的人物,竟然也會來這煙花之地!
直到樂曲聲再起,廳中的氣氛才慢慢恢復了之前的喧囂。
這兩個少女也從凝視中活轉過來,嬌笑著倚在夢璃身邊,「小公子這般害羞,居然帶了紗帽,來,奴婢幫您摘了吧。」說著,伸手一扯,夢璃的紗帽便摘了下,好個俊俏的公子!兩個少女不禁嘖嘖稱讚,夢璃兩忙伸手去搶那紗帽,去被另一個少女擋住「公子好相貌,怎地這麼怕羞?」
正推搡間,突然一陣鼓點傳來,木台上的少女們紛紛退下,那絲竹聲一變,清靈歡快了許多,從二樓的樓梯上飛出一道紅綾,一個玲瓏的身影,便隨著紅綾的下落而旋轉著飛到木台。這原本熱鬧的大廳立刻靜寂了下來。那些擁著少女的世家男子,紛紛放開身邊的少女,均都放大了瞳孔,一臉癡癡的望著那人。
無邊的寂靜,眾多的目光聚焦在一點。那人頭髮邪挽一個髻,頭髮隨意披散在肩上。艷紅色的華服上,繡著大朵的牡丹,那華服綁的鬆鬆的,隱約露出她同樣白皙的鎖骨和雙腿!
與周圍熱絡的繁華遙相呼應。她的雙目如清晨的露水,那晶瑩的極具魅惑的杏眼一眨,立時這整個大廳明亮生輝。面色白皙的彷彿冬日的白雪,明亮而皎潔,令人心動的優美。她的臉上這了一幕紅紗,可這卻絲毫不減她的華美,反而添了一份神秘!眾多的男子好似著魔般盯著來人。即便是場上的少女,也紛紛讚歎著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