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十五 離開 文 / 天下放歌
袖底下,夢璃的雙手相互絞動著,她抿緊唇,雙目不敢再去看他,這個人喜怒無常,前一刻行動輕撫,宛如調戲,下一刻卻險些要了自己的性命重生之夢璃。
如他這種國君之子,總是具有一顆危險而隱秘的野心。所在乎的,所求的也絕不單單是一個女子,一件事物。想到此,她臉上的羞澀與心動盡收,就當著他的面,背著身將一旁的衣衫撿起,穿好。一件一件的披上,豪不羞澀和慌張。
待一切穿好了,她赤著一雙小足,輕盈的往床下一跳,在床榻前向前跪踏出了一步,以額觸地叩拜了一下,白著臉,努力綻放了一朵燦爛的笑容,嘶啞地說道:「郎君救命之恩,夢璃萬死不能報其一二。」
說著說著,她聲音一提「然,夢璃斷不會以身相許,一則,夢璃一生所求,只有一人,而那人,也只能娶我一個!」
這句話說完,她似乎有了些底氣,雙眼大亮,神情也是大振,直身坐起,「郎君以後的婦人,斷不會只有一個,且,我自知相貌平平,漏顏資質如地上泥土,郎君高貌,如天上之雲……」玉郎的鳳目一證,他的心中竟然有些疑惑與悶苦,她竟然不願歡喜我?那劍眉抽了一抽,竟然發作不得。
夢璃並不看他,只低著頭說道,「玉郎為丈夫,心懷天下,郎君所重者,非一人一事,容顏堪老,恩愛易逝,郎君所重者乃是顯北魏於眾國!」
這話一說出,姬池凌果真愣住了!半晌,他才緩緩一笑。雙目霍霍的放著光,帶著游絲般的怨氣重生之夢璃!
「呵呵,原來天下之人中,還有一人知我懂我!」聲音裡的嘲諷如刀,他的手不知不覺間握緊了,一個俯身,勾住那個圓潤的下巴,他的臉挨近了夢璃的臉,想仔細看看這女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的頭被迫抬起,眼神中竟然沒有了剛才的那種驚慌與羞澀,而是言辭侃侃,沒有一點點的憂鬱「我願獻出洗髓經,願玉郎千秋萬代,其樂永昌!」
她的話音才落,只見屋門被人強行推開了一條縫,探進一個光禿禿的腦袋,渾圓的小眼睛睜的厲害,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響起「恩公啊,你那洗髓經早就被他拿走了!貧僧為了你可是耗盡三十年的功力哦!
結果這個玉郎,給了我一本無字天書看,虧了,虧了!」他的話音剛落,就被幾個劍客用劍架在了脖子上,彌陀知趣的衝著兩旁勢目相向的劍客一呲牙,侃侃閉了嘴巴!
「三十年功力?」夢璃潛心呼吸了一下,果然,身上沒有了記憶中的痛苦,反而是一身的活力與輕鬆呢!她向著門外的彌陀說道「多謝聖僧相救,夢璃感激不盡!」
彌陀的嘴巴這次沒有出聲,只是訕笑著點了點頭。
姬池凌從袖中拿出經書,在夢璃面前晃了晃「卿卿,你說的可是此物?」夢璃一凜,伸手向自己懷中探去,空空如野。她再次叩拜「正是!」
啪的一聲,那書被拋到了眼前。「此書甚怪,通本居然無字!」
夢璃伸手翻開經書,這經書如今已經被染紅了一半,她不禁想,這是誰的血?難道他受傷了?她猛地抬頭,看向玉郎,只看見他一雙燦若星辰的鳳目,波光瀲灩的看著自己。
她對上這雙鳳眸,心中又開始慌亂了起來。
「卿卿何故怕我至此?」頭頂上一聲低低的歎氣。
上次還要殺了我,還輕薄了我,我怎麼會不怕?
這種想法一出,夢璃連忙低下頭,慢慢翻看,經文的字跡還在,只可惜因為血跡,那經文的溫柔的暖意已經消失了,血跡所到之處,經文具毀!
「那上面是卿卿吐得淤血,不是我的……」這話說的彷彿知道她的擔心一樣。
夢璃不言,只翻看著經書。
整部經書所剩的僅僅是兵法了。
夢璃暗想,古賀子本是佛門弟子,這經書自然是佛門之物,受不得血氣的侵染,可憐這經書為古賀子半生心血,竟然只殘留了半部!她手撫著經書,心中感念,多謝你這些日子的陪伴,我感激在懷,只是因為我,你沾染了血氣……
她俯首將經書獻上,說道「玉郎請看,這經書本是佛門之物,遇血腥,殺戮,貪念,**,皆不可讀。如今因為血跡,此經書只剩下半部,然,天地之道相通,玉郎只需滿心虔誠,必可觀之,窺一斑而知全貌。」
她小小的手指高高舉著經書,只露出半個頭頂。玉郎伸手,接了過去,他雙目微閉,彷彿在調整心念,只一會的功夫,他的眼睛再次睜開,裡面已經無波無瀾,他伸出如玉的右手,再次翻看洗髓經,果然,沒有血跡之處,字跡盡顯!
夢璃跪在地上,一雙琥珀的眸子,欣喜地看到玉郎的表情中已經有了喜色!太好了!他必然不會再來糾纏我了!她的欣喜還有持續多久,那張粉嫩嬌艷的嘴唇再次吐出一句話來……
夢璃的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時間流逝如電。
轉眼,日落西山,華燈初上。他側臥在馬車裡,頭上的黑色面具,在月光下閃著冷峻無情的寒光,風吹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稟郎君,屬下已奉命將萬香樓點火!」車外一個劍客躬身施禮。「啟程回國!」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卻依然堅定!「玉郎小兒,你竟然誆我!白白耗費我三十年功力。咳咳……我不要去,不要去北魏啊!咳咳咳咳……」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合著那滾動的車輪,遠遠的向著北魏進發!
夜風很大,也很寒冷……一如他眸光那樣的寒冷。
他一動不動,透過那半開的車簾,望著頭頂難以捉摸的明月。宛如一座千年不化的雕像!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動了,他慢慢坐起身,慢慢地伸出右手,重重地按在胸口上!
那裡,有一種難以言狀的苦悶在吞噬著他的心臟,絞著他的脾胃,令得他的喉嚨中泛著酸水,令得他窒息得喘不過氣來!
他重重地閉上了雙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紅唇微動,喃喃說道:「應該殺了這個小姑子的!害我牽腸……」聲音很輕,似乎只是對自己的低語。這低語聲剛吹入夜風中,他便苦笑起來。
他的鳳眸忽地一凜,抽身向旁邊一躲!那車頂幾乎同時被刺破,一個刺客垂直向下刺入,那劍光閃閃,不等他下手,只聽到「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刺客仰面跌落。一個身高八尺的老者,出現在車側,他衝著玉郎俯身一禮,道「郎君可有事?」玉郎鳳眸微微一笑,只說了句「無礙,殺!」便又復躺下。
與此同時,車隊的周圍也嗖嗖的竄出幾十個人影。「保護郎君!」這變化如此迅猛,令車隊的眾劍客大驚,紛紛出劍相搏。長劍破空而出,劍風呼嘯而來,轉眼間,幾個劍客便護到了玉郎馬車周圍!彌陀雙手被綁,看到這些刺客也不慌張,只是口中嘀咕著「貧僧說不去,你便讓我去,看看,找上門來不是!唉,罪過罪過∼」他的頭如波浪鼓,煞有介事地連連直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