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十二 流民 文 / 天下放歌
深夜人睡去，齊府別院外牆重生之夢璃。
「聽說這齊家的別院，有的是糧食，多的是酒肉，快！快！」
「快，從後門進去，那裡有狗洞！」
幾個矮小的身影爬了進去，反手將後門打開。緊接著陸陸續續的人影開始晃動起來，交錯的腳步聲，低微咳嗽的聲音，夜半的時候，混雜著老人與小孩的蹣跚，竟然就這樣出現在齊家別院。
這聲音衝入別院的糧倉後，一陣陣壓低的驚呼聲和搬運東西的聲音傳來。
一盞茶的時間，那些黑影已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向外退去了。不過在他們退去的時候走在前面的，一個扛著米袋，向前衝去的瘦小的黑影，也不知撞到了什麼，發出了一聲低呼。低呼聲不大，可那被撞的地方，突然傳來一聲粗壯的嘟囔，「誰撞你小爺？」
那聲音突然而來，就在眾人一驚之際，聲音的主人提著剛剛解下的褲子，睜開眼來。他睡意朦朧的雙眼瞪了一陣眼前的小個子，終於，他驚聲大叫道：「誰？你們是誰？來人啊，有人搶米了——」
饒是別院眾人在熟睡之中，被這個粗壯的嗓子一嚎，也給驚醒過來。一時間悉悉索索的聲音四起，驚呼聲一片。
驀地，一個蒼老的聲音暴喝而出，「你們這些賊人好大的膽子！」
隨著暴喝聲一傳出，火把騰騰點亮，整個別院的人都給驚醒了過來重生之夢璃。
老叟的聲音急急傳來，「攔住這些賊人！」
他指的是那些肩扛著米袋，四散逃去的黑影。
隨著老叟一開口，整個別院如同煮沸了的開水，那些黑影趁著這慌亂四處亂竄，眾侍從家僕衣衫不整地衝了出去，在他們亂七八糟地怒喝聲中，一個婢女衝了出來，她光著雙足，長髮披散，憤怒地尖叫道：「我的月銀被搶了。」
另一個家僕大聲叫道：「抓住他們，全部抓住！這些賊人，竟然敢偷盜我們的糧柴，抓住他們，全部抓住！——」他手拿著打更的銅鑼，奮力的敲響！
他的銅鑼在夜空中淒厲地響起，遠遠傳出，棲息在樹上的鳥雀驚嚇的飛起，周圍百里的野狗，也開始吠叫起來。給這已經混亂的人們填了一份驚慌！那些本已經快要離開的的身影一停，手中不穩，手中的糧食掉落在地上。孩子的哇哇大哭聲，老人的咳嗽不止聲同時響起。
火把亮處，這些身影明晰的顯露了出來。他們或高或矮，男女老少，都是滿身破爛的打扮，身上瘦弱，露出來的皮膚上滿是泥土與劃痕，一看就是跋涉了幾天都未進食的流民。家僕們正在和那些強壯一些的男子扭打著，四隻手搶著中間的糧袋。
老叟大喝聲急急傳來，「不得傷人，有話好說——」
他慌亂的，急促地叫聲，在這種亂糟糟的時候，並沒有多大的作用。
那些紅了眼睛的流民熱血上衝的頭腦那裡會在意這一句話，他們連聲吆喝，急急後退。
這廝打的人數越來越多，最後竟然連鬚髮全白的老人也加入了進來。老叟只得喊道「我去找女郎！找女郎！」
他飛快地跑向東苑。
可越是接近這東苑，他的心越是提起。
這糧倉前的響動如此之大，女郎怎麼會不知曉？可為何，這一路上寂靜滲人，沒有一絲其他的腳步聲！
靜悄悄的東苑裡，依舊黑洞洞的，若不是大開的院門和昏倒的青兒，任誰都以為這裡如平時一般的安靜。
老叟大驚失色，急急的進到主屋裡，「女郎！女郎！」屋子裡空著的床榻，凌亂的被褥，哪裡還能尋到半分人影！
「唉！！」他一跺腳，雙拳一拍，憤恨的復又折回。
「青兒，青兒！」那婢女好不容易睜開了雙眼，緊接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女郎呢！你，怎麼暈過去的！」
「嗚嗚嗚嗚~~我，我只聽到女郎的屋子裡傳來動靜，想去……想去查看，結果，剛到院門口，就見」她抽泣了幾下方才說道，「兩三影扛了個袋子從女郎屋裡出來，剛想……大喊，後頸便被人拍了一下！嗚嗚嗚~~~」
「你可看清他們的模樣了嗎？」老叟慌忙問！
「天太黑了，沒……沒看清，嗚嗚嗚~」婢女驚嚇的繼續大哭著。
老叟只覺得腦袋一暈，險險差點昏過去。
婢女連忙扶著他「叟，這如何是好？」
老叟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去，快去糧倉！」
待到兩人抵達時，院裡已經人去鏤空，地上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了十幾個人，家僕們個個鼻青臉腫的立在兩旁，憤怒的等著中間被綁縛的五六個人。
一個中年的家僕說道，「管事，我等盡力，只抓住這五六個，其他的都跑了。」他的右眼烏青烏青的，鼻孔的鼻血已經凝固。
「好，好！你們！」老叟手指著那五六個本綁的流民，「大膽的刁民，其心何其毒！我家女郎已經獻出了二十車糧，你們不思感恩，居然還來搶！你們！你們把我家女郎擄到哪去了！快說！」
他的聲音剛落，那五六個流民都瞪大了眼，異口同聲：「冤枉！我們只是餓及，聽聞這齊家的別院，米糧充足，並不曾劫擄貴女啊！」
「好！」老叟氣的鬍子一跳一跳，他的手顫抖不止，衝著周圍的家僕大喊「帶他們去見族長！」
夢璃躺在狹小的車裡，四周傳來男子的厚重繁雜的氣味。她的雙眸仍然閉著，彷彿睡熟！
「大哥，這小姑子這麼病怏怏的，咱們如何能賣個好價？」一個尖細的男聲說道。
「哼，可惜萬香樓燒沒了，不然還能賣個不錯的價錢。現下只能賣到朱雀樓當個侍女！到時候灌她一杯孟婆羹，一了百了，六親不認！」她身邊一個粗粗的聲音，帶著嘶啞的顫音響起，他接著說，「老三，你的迷香散放的夠麼？可別讓這小姑子半道醒過來，壞了咱們的好事！」
那車前的簾子一掀，一個低低的聲音說，「大哥且把心放在肚子裡！小弟辦事，牢靠的緊！」
「哼，這一次，咱們答應了那婦人幹這一票，足足能得三百金，再把這小姑子賣了，又能得些金銀！哈哈哈~」
「大哥高見！那些不知輕重的流民，蠢笨至極，只那麼輕輕一點撥，便闖進那裡，哈哈哈！」
這三人叫囂的大笑聲，在西郊偏僻的小路上，猙獰著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