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7章 文 / 天下放歌

    所有人都轉過頭去，驚愕的睜大了雙目重生之夢璃。

    那高台下，一對長劍交錯相碰，劍刃因為摩擦發出刺耳高亢的鳴叫，白衣如雪烏髮束冠，只那後背處點點血斑平添了幾分艷麗之色。王卓在鄭九的高呼聲中，竟執劍與玉郎相抗了！

    「呵呵！信侯大名，姬某已久聞多時，今日相遇，定要好好切磋一番。」姬池凌肩膀的傷口還在咕咕的滲出血水，那一身黑袍外已是被染得青紫一片。寒風料峭裡，那一頭烏髮肆意而動，他的紅唇貼近王卓，用只有兩人才可聽到的聲音，低語道「可惜你若一死，琅玡王氏，再無十年風光！」

    這低語聲一出，夢璃倏地盯向姬池凌那一張金色面具，他竟然看得如此透徹！不錯，前世時，她雖身在寒苑，可前朝之事也有聽聞，琅玡王氏雖有百年之勢，卻已大廈將傾，新一輩中再無皎皎者，世家子弟僅憑著祖上的盛名苟延殘喘，在健康貴族眼中，唯有這王卓滿腹才學可堪重任。姬池凌遠在北魏，卻對他國一個公卿之家甚是清晰明瞭！

    他的野心並不小！

    「卓兒~休要逞一時之勇！」王瑾的呼喊聲遠遠的傳來，只是他身後處，王甸雖也伸長了脖子張望過來，可那微微止不住彎起嘴角卻再也遮擋不住笑意！

    王卓今日必死！

    借玉郎之手，不費一兵一卒便可除去此人！

    他如何能不歡喜！

    那金色面具下，姬池凌寒眸如劍，不出他所料。聽聞此言，王卓雙目一僵，動作明顯的遲疑了。便在這須臾之間，玉郎掛劍與胸。便是橫劍向著王卓刺去，他的力道突然收起，王卓失了重心。身子隨之一傾，眼見著這一劍便要刺入王卓前心，夢璃的一顆心猛然緊縮，那一絲驚恐高呼還未出口，一條長鞭突然而至，嗆啷啷一聲，那長鞭似一條游蛇一般。竟是纏住了劍身。

    鄭九郎高呼「阿卓小心，我來助你！」說著，他身影一晃，已經來到王卓近前，雙雙與玉郎對立。

    「哈哈哈。華魯之地，琅玡信侯，格鬥竟要人助！」語聲清楚高亢，隱露不快！那些簇擁在四周的黑衣侍衛們，也是雙目凜然起來，便是那高台上的勇士們，面色上大都有了愧意！這絕不是玩笑！

    劍術格鬥，從來都是以一敵一，便是生死之間。也斷不可令他人相助的！

    就連那些各國的來使，也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來。

    王卓抽身穩住身形，向著鄭九高喝：「鄭九，速退！王卓便是死，也不屑你來助我！」

    鄭九還要在說什麼，可一見王卓雙目冰冷。臉色發黑，便忍下胸中的火氣，鞭子當空一收，發開了玉郎的長劍！似是不甘心，鄭九轉頭衝著姬池凌高喝道「姬家小兒，今日若是傷了我卓弟一根汗毛，鄭九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說完這番話，鄭九郎跺了跺腳，憤憤然衝回了圍欄之處。

    王卓重新提劍道「再來！」話音未落人影已到，那一柄長劍，好似有了魂魄一般，竟翻飛攢動，劍劍直刺向玉郎的要害之處。

    夢璃揉了揉眼睛，她盯向王卓，盯向那握著長劍的修長的手。這一雙手不是最善吹簫吟樂的麼，最能寫出辭藻優美的詞句的麼？她從沒有見過如此的王卓！臨淄世家貴族的男子，多不屑如遊俠兒一般舞刀弄劍，也厭惡那血淋林的污濁。前世，她從不知道，這位夫主竟還是會武的！當然，他的這種武藝，實在是中看不中用的，便是自己，也看得出，只要玉郎稍加留心，不出三招，王卓必敗重生之夢璃！

    只是心中竟生出一份悵然！

    一個男子傾盡全力來保護自己，又許了自己正妻的位置。可偏偏，這一世，她的心早已不在他的身上，她與他終究是錯過了！

    不過，這個男子，此時卻是可用一用的。

    想到此，夢璃忽的轉過頭，瞟了一眼正雙目緊緊追隨著玉郎的琇以及一眾黑衣侍衛，場上的戰況忽的異變，王卓的劍鋒未至，玉郎已經是身形晃動，將長劍斜刺，腳步生風，避開那劍鋒的同時，王卓力道一衝，腳步紊亂，長劍失手掉落，一片驚呼聲中，王卓只覺得背後傳來一道寒風之聲，夾雜著凜凜劍刃破空的鳴叫，立時閉上了雙目。

    一個柔軟的身軀靠近過來，如蘭似菊卻更加的沁人肺腑。王卓再睜開眼時，只見一雙染著鮮血的玉手，緊緊的擁在自己胸前，那骨節處好似緊張萬分的繃緊。

    「啊~」一聲高呼下，耳邊同時是一道寒風劃過，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狂風，那風中的血腥之氣，漸漸的瀰散開！

    「不好！郎君！」

    「郎君！」

    「小兒！」一簇簇的驚叫聲中，王卓慢慢的，慢慢的轉回頭，那雙擁在他胸前的玉手也隨之放下，可是那柔軟的身子卻並未遠離。夢璃的雙肩微微顫動，一雙美目中，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霧氣。就在王卓的雙目低垂，不敢置信的凝視下，兩顆滾滾的淚珠頹然而落。

    何時見過此婦如此的模樣！這般的不捨與嬌弱，此時，這個婦人如同所有的癡心少女一般，正抬起一雙癡戀不捨的眼眸，透過幾縷拂過面頰的髮絲，懵懵懂懂的看向自己！

    夢璃身後不遠處，姬池凌的身子半跪於地，掙扎著發出了一聲痛哼！一隻手強緊握住長劍，順著劍身，竟是滴滴答答留下一道道血痕！

    啪嗒一聲，金色的假面頹然而落，隨著那烏髮散落於地，一張妖冶堪稱天人的容貌展露在眾貴人前！

    隨著他的容貌一露，大公主的臉色漸漸的，漸漸的慘白了下來！

    高台上，貴女們伸長了脖子，驚聲歡呼起來，便如王甸一般的貴人也不由得呆了一呆！

    可是，待到他們揉了揉雙目，想要看清一些時，黑衣侍衛早已經一擁而上，在散開時，那金色的面具再次罩在玉郎的臉上。

    夢璃閉了閉眼，她此刻竟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瞎子，這樣，便可以不在意到那高台上的貴人們貪婪的驚歎，眾少女的越發癡情流露的叫嚷，亦或是那金色面具下，此刻正盯向自己，泛著血絲的雙目！

    「恩公！璃兒！你！……為了救你，小兒他……你怎的如此不懂事！」彌陀拍著大腿，衝著背身朝著玉郎的夢璃高聲責怪！

    夢璃她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王卓，身子向後退了一步，低下頭，緩緩地，緩緩的轉過身去。她的烏髮長至腳踝，幾縷青絲遮擋了那一雙不知神色的雙目。只見她向著姬池凌走了幾步，身子一低，跪伏在地，將肩膀低低的伏下，一顆腦袋嚴絲合縫的緊貼著地面！

    低低的說道「郎君，夢璃已經說過多次了！郎君何人，姬氏玉郎，高潔如天上流雲，夢璃不過一個俗女，頑石不化，僅僅幾面之緣，郎君何必如此掛懷！天下女子皆為君傾心不已，夢璃自知心思算計，做不成賢婦的！還望郎君成全！」

    說完這一席話，夢璃的身子僵在原地，她盡力使自己的脊背挺得筆直，這樣才不至於因為那陣陣心痛而全身顫抖！

    她的這一番話，竟是三言兩語將自己與玉郎的關係撇的清楚乾淨。

    好似過了很久，很久，直到那高台上的貴人們慢慢的回過神來，直到王卓的腳步再次一提，想要扶起跪了半天早已經支撐不住的夢璃，那不遠處的男子，才低歎一聲！

    他掙脫開琇與眾劍客的攙扶，艱難的站起身。這一次，他並沒有再去看向夢璃，而是抬起頭，望著將要漸紅的虛空，金色的面具一仰，那染了橘紅的光茫卻令他顯得那麼與眾不同，那麼孤獨又遙遠！

    面具下，滲出鮮血的嘴角微微一鉤，隨著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勾起的嘴角竟不自覺的頹然而落，直到兩個人相距不到三步，直到他的身子艱難的一俯，直到再一次，那一隻修長潔白卻是血流如注的手無力的伸出，他很想，很想扣著她的下巴好好的問上一問！可是，夢璃一顆腦袋竟是緊緊的貼住了地面，縱使她努力的控制了自己，那微微顫抖的肩頭依舊洩露了此刻的悲傷！

    玉郎的手在半空中僵住，緩慢而又無力的垂下。

    姬池凌終是支持不住般的，單膝跪地，望著眼前的婦人苦笑了幾聲。

    任憑他如何做，這婦人終沒有抬起頭，也沒有看向自己一眼！

    等了許久，終於，那一張因為染了血水變得更加紅艷異常的嘴唇，張了又張，艱難的說道：「我走了，你怎麼辦？誰來照顧你？你真傻啊！伴在我身邊多好，卻在此受苦。」他吐出這幾句話，眼神中竟是苦痛，目光掙扎不解的看著夢璃。

    夢璃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她輕輕一笑。

    這一笑，好似用了幾世的氣力。

    她抬頭看向他，看著他的眉眼，看著他的薄唇，也看向他身後早已經憤怒異常，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的眾位劍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