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4章 文 / 天下放歌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三角眼的中年貴族闊步而來,他剛一入殿,禮國眾人便是齊齊一拜重生之夢璃。此人甚是倨傲,並不回禮。剛剛質問夢璃的貴族連忙上前,湊到此人身旁,悄聲道:「愚公,舌辯好生厲害,你且要小心!」
誰知此人聞聽竟是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婦人也敢談論著治國之道,牝雞司晨,實不詳也!」他這話一出,大殿上立刻嘩然!
夢璃心中一驚,此人言辭放肆竟在諸國王公面前,如此厲聲疾呼,觀眾貴人反應,竟無一人面露不滿的,此人是何人,竟能如此?她慢慢地,慢慢的低下頭去。
「華魯陛下,愚有話問此婦,還請陛下贖罪~!」遠遠的衝著正榻之上,高高端坐的百里奚一拜,此人便頭一轉,直直的打量起夢璃來了。
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從夢璃滿頭的珠翠向下,那一張看不清本來面目,濃妝艷抹過的小臉,再然後是白膩脖頸下嫣紅刺目的綵裳……直過了半晌,他才大笑一聲:「哈哈哈哈,遠遠聽這言論,愚還以為是何方貴女朱華,不想竟是如此艷俗的醜婦!」他的聲音極是響亮,令坐在百里奚身邊的王后一張小臉上掛上了一抹笑容來。
被這般恥笑著,夢璃忽的抬起一張白膩膩的小臉來,一雙如星如宿的眸子眨了一眨,這一抬頭,便令此人神色一頓。她輕輕一笑道:「君是愚公?」
「正是!」
「此乃我國賢者愚公!」旁邊的貴人一聲。世間對於大賢,上至君王下至庶民,都無不是敬仰佩服的。也難怪此人如此桀驁也無人加以斥責了。
只是此人不說還罷,話音一出,對面的夢璃竟忽的肩膀顫抖,低低的笑出聲來。她這番動作極是自然而然,並沒有多加掩飾。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嘩然。
被一個婦人當庭譏笑,這種恥辱很令愚公氣惱。他的鬍子一吹。雙目圓瞪,好不氣急的問道:「婦人,何以發笑?」
「你身為大賢,只因我為婦人。只因我面貌俗艷,便滿口責怪,此為不察!天下皆知美之為美,那是由於有醜陋的存在!這種道理,連我這個婦人都明白,身為大賢的愚公,如何會不知?君身為賢士。單憑一張皮囊判斷是非,一不崇尚賢才異能,二不為他人做出表率,我實不屑於你言說!告辭!」
她這番話落地有聲,開始時,愚公尚還面露鄙夷,一臉驕傲,可到了最後。他的面色素白了下來,想要開口爭辯一二,幾番張開嘴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夢璃一甩袍袖。高呼道「君於華魯之地,滿口醉話,還請勿擾了我陛下的婚宴才是!」說完,她的腳步一提,搭上兩個婢女的肩膀,緩慢的走出了宮殿大門。
直到她已經走出了五十幾步,才隱隱的聽到那大殿之上傳來的怒聲高喝。可是,那喚作愚公的想要再追上來一問也是不能了。
再不管那滎陽宮中的嗡嗡之聲,夢璃已經步下了台階,那候在宮外的鸞轎。遠遠的便可看到。
她扶著婢女的手臂剛要垂下來,卻看到一隊黑衣侍衛護送著一駕馬車而來。一見到那車上懸掛的飛鷹紋飾,她的腳步不免加快了些,可是便是如此也沒有走出幾步,馬車便在她十餘步遠的地方嘎然一停。
與此同時,車中響徹的歡愉之聲也是一停重生之夢璃。騰的一聲那車簾一晃,一個黑衣男子出現在車轅之上。他的濃眉,此時高高揚起。與他在一起的,是兩個美艷嬌羞的婦人。這二人均都是細腰豐胸,面皮也白淨光滑,此時正依偎在男子身側,兩個美人的烏髮有些鬆散,面色紅潤歡喜,極盡溫柔之態。
「郎君這是答應了,今夜由我暖榻?」一個美人柔聲問道。那男子的金色面具微微一側,一張紅唇媚褳的勾起,隨即便是重重的壓向那美人的脖頸狠狠一叼,粉舌輕掃。這般挑動下,那美人忍不住臉色更加的嫣紅起來,竟是雙腿一軟,緊緊的貼在男子身前。「你如此知趣,孤自然會疼愛與你!」另一側的美人也嬌聲道「郎君身容俊美無雙,阿薇願服侍在側!」聲音如泣如訴,那一股股的胭脂香氣,遠遠的飄散開來。這兩個美人便是當日高台之上的兩個少女,此時已經作了婦人裝扮。
夢璃低下頭,盡量的將腦袋貼近胸口。與一旁經過的眾多少女一般,低低一拜,期盼這男子快些入了殿去。
她今日的模樣,若不是仔細辨認,一般人根本不會察覺。一身嫣紅色的錦袍下,兩隻手微微一顫。
看著那男子左擁右抱的提步走來,一雙黑色長靴步伐緩慢之極,心中不免緊張起來。她的小臉更加的低垂起來,眼見著那三人的腳步接近,經過,離開。一顆心方才放下,偷眼看了看那三人恩愛異常的背影,微微苦笑,轉身,提步,只走出一步,身後便傳來一聲低笑,耳邊一股熱氣吹來,令她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卿卿,這般躲避,可當真有趣麼?」那聲音極是魅惑,大有撩人之勢。
他發現了?
這怎麼可能!
夢璃硬著頭皮,小臉更加蒼白,只是這裡四周婢僕貴人也是川流不息,不由得她不回頭。沒辦法,只得慢慢的轉過頭來,衝著那正掛著一臉微笑,饒有興致的男子回答道「幾日不見,郎君安好!」
「你今日見我,再無他言麼?」聲音中隱有怒意!
「郎君只要安好,便好……」她腳步向後縮去,那白膩的看不出顏色的小臉,依舊低低才垂在胸口。
「善!大善!」姬池凌聲音如魅,怒意更勝,甩開兩個美人的身子,便是一步上前,捧住那顆快要嵌到身子去的腦袋,嘴唇一壓,直直的扣在那張令他氣惱萬分的小嘴上!
狠狠的咬了下來!
這唇瓣偏偏如此柔軟!
一咬之下,他本來還是盛怒中的神色便是一緩,眸中的厲色消褪了幾許,那哧咬的動作也漸漸的變成無盡的絕望與纏綿。
夢璃的一雙大眼,此時完全睜開,長長的睫毛眨了又眨,不敢置信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
感覺到他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手竟是慢慢下移,肆無忌憚的摸向那腰臀之處,怔仲之間的夢璃忽然清醒了過來!
在路上眾人的頻頻打量中,她的雙臂狠狠一推,竟是將那男子推出了四五步的距離。就在他後退之際,夢璃頭一轉,腳步如飛,竟是不顧兩個婢子,如一陣風一樣飛奔至自己的馬車中。上了馬車,只聽她一聲高呼:「出發!」那車輪聲聲,便是揚長而去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那些周圍看熱鬧的眾人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婦人早已經像一隻兔子一般,忽的逃跑了。跟隨著夫人的兩個婢女,也不知何時沒了蹤跡。
直到此時,眾人才想到一個問題,能被玉郎如此看重如此癡迷的婦人,怎麼會是如此俗氣的女子,看那一身嫣紅,多半也只是個庶出的貴女,亦或是宮中樂姬罷了!
此時一個貴人當眾親吻美人,這種風流韻事並不為奇,既然人去樓空,那自然也沒有熱鬧可看了,更何況,玉郎的雙眸正如電掃來,哪還有人敢吃了熊心繼續打量一二的!
夢璃端坐在馬車之中,一顆心砰砰砰的激烈跳動作一團,瞬時,她閉上了雙眼。剛剛,幸虧自己的臉上塗滿了脂粉,幸虧那周圍的人群中,並沒有與自己熟識的,因此也沒有人會將一個艷俗婦人與齊氏夢璃視作一人的!
她不敢再想,自己與王卓的婚事在即,若是此時有差,那……那自己的計劃豈不落空!
她躲在馬車中,這般安靜的沉思起來,耳邊聽到另外一陣車輪的晃動之聲,卻是擦肩而過了一輛馬車,馬車經過之時,那車中的少女歡笑之聲此起彼伏,一個姑子歡喜道:「姒珠今日華美無雙,想來若是信侯見了,必然歡喜!」
「自然,大公主待我也是極好的,她還許了我妾室之位,陛下已經下旨,那個齊氏夢璃,只不過是區區一個平妻罷了!將來若是我得了子嗣,那平妻之位……」
這馬車飛快的奔離,只聽到這兩句閒談,車輪激盪起陣陣塵土,早已遠去了。
夢璃苦苦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血袋來。這血袋的一個口子已經扎破,裡面的血水也流的差不多了。
琅玡王氏,還未曾嫁入便要如此心力交瘁,這種深宅後院,永遠不會乾淨的!
她信手一拋,那血袋應聲飛出了車窗外,身子乏累中,雙眸一閉,竟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回到逸清軒時,傍晚來臨,在眾侍婢穿行不休間,她任由著眾婢服侍,渾渾噩噩地沐浴,梳洗,最後裹著一件白綢衣渾然入夢。
直到她沉沉睡去,這宮中的笙樂還在繼續,婀娜的美人依舊舞動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