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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陽城少年名陳勝 第二十三章 昏燈之下論興亡 文 / 拉風的樹

    就在這一問一答之間,陳勝在老師心中就成了所謂的「天生聖人」,還好尉繚城府極深,將心中的念頭藏得極深,陳勝倒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因為這些事情並不是他自己猜測出來。就算他歷史再差,也知道千古一帝秦始皇有北擊匈奴,南下百越的功勞啊!

    躺在炕上的田鵬,雖然不說話,但是聽到兩人的對話,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傾聽,他本是世家子弟,對政治有著天然的敏感。慢慢地他就從躺著慢慢變成了勉強支起身子來,靠著牆上認真思索兩人的對話意思,甚是投入。

    見兩人一問一答之間,剖析明瞭,田鵬心中很是震驚和佩服,同時也暗藏警惕,知道這一師徒都不會是泛泛之輩,看樣子是哪位隱世高人。不過聽老者語氣,對秦國君王有著極大的推崇,所以田鵬決定兩人如何盤查詢問,都不要洩露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他聽了兩人的對話,心中一動,生出了一個問題來。不過這個問題他卻是難以解答,思來想去,想借助這師徒的睿智來解開他心中的疑惑。尋思了片刻之後,田鵬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兩位,我可否問一個問題?」

    師徒倆此時正把話題轉移到國計民生之中,忽見田鵬插嘴進來,頗覺意外。尉繚心情大好,撫摸著銀鬚,對著田鵬頷首笑道:「但說無妨。」

    陳勝也很是欣喜,這田鵬主動搭理兩人,則足以說明田鵬此時對兩人的警惕已經比之前放低,也點頭示好。並且示意田鵬不要有劇烈動作,以免扯裂身上尚未痊癒的傷口。

    田鵬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下,才說道:「之前兩位談及秦國可能會對匈奴和百越開戰,南越地廣無比,匈奴也驃悍難敵,定然需要舉國之兵征討,而這時候,要是六國遺臣復辟造反,這秦國豈不是要進退兩難,舉步維艱?」

    聞言,尉繚劍眉一緊。尉繚是何等聰敏的人物,豈不知田鵬詢問這問題的真正目的?這話分明問的是,帝國大軍傾巢而出,他田鵬等六國遺臣等人叛亂,帝國是否有實力來鎮壓?不過尉繚心中對田鵬的才智也很是欣賞,看上去他比陳勝還年輕一些,但是卻能夠判斷出帝國出征是一個很好的復辟機會,對於一個少年來說,已經很不容易。

    尉繚冷冷一笑,正準備給田鵬一個當頭捧喝,好讓田鵬死了這個心思,可陳勝卻笑了笑,說道:「出現這種可能性並不算大。」

    聽到陳勝出言反駁,尉繚一時也按捺著自己,示意陳勝闡述,今晚徒兒給他的驚喜已經夠多了,他不介意聽到更多一些。尉繚相信,以陳勝現在的能力,進入帝國廟堂,定然是一顆璀璨的新星。皇帝求才若渴,有陳勝這等眼光卓越的年輕之士相伴,定然可以更創輝煌。

    「在下愚鈍,請兄台剖明道理。」田鵬對著陳勝微微點頭,聲音裡有著一絲的激動。他剛才想到的正是數年之後,趁帝國以舉國之力征戰,無暇兼顧他這類遺民之時,回到齊國舊土,以藏寶之財力,廣聚將士登高一呼,光復齊國。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把握的機會,他雖然深沉幹練,涉及到此等大事,他也難以平復心中的感情。

    近來尉繚給陳勝講述兵法之時,經常列舉百年以來各**事、經濟和政治等方面的史實,陳勝獲益匪淺;加上陳勝有著後天的優勢,科學系統地學過馬哲,所以對歷史批判還是有一定的科學水平的。陳勝只略略思索,就說道:「先問你一個問題,秦滅六國,六國民眾如何反應?」

    田鵬神情一滯,搖了搖頭。他本是齊國世家公子,生活在高牆大院之內,只有國破家亡之後,才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以他的身份和遭遇,反對秦國自然在情理之中。不過對於黎民百姓的反應,他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從來就沒有接觸過這些人,又如何得知?

    陳勝見田鵬呆滯的神情,歎了一口氣說道:「自春秋以來,天下苦戰數百年,民心思定。天下歸於勢在必行。所以秦國橫掃六國之時,除了被秦人欺負得比較厲害的楚國之外,其餘國家的民眾,實際上是比較淡漠,對於百姓來說,誰當皇帝,與他何干?難道六國國君統治萬民的時候,民眾就不用服徭役,納稅賦了嗎?老百姓只關心,頭頂上高高在上的君王官員們,輕徭薄賦,讓他們有老婆孩子熱炕頭,一溫暖的窩而已。」

    聞言,田鵬心中恚怒。齊國自田氏取代姜氏以來,重視文教,並且設立了稷下學宮來吸引廣大士子遊學其中,其中在戰國並不受多大待見的儒家也在此開花散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在齊國影響很大。田鵬年幼開始便是接受這種忠君思想,自然以陳勝之言為妖。

    田鵬想出言反駁,可是細思之下,又覺得陳勝所言有理。也不知如何開口反駁陳勝的「謬論」。陳勝又接著說道:「秦人橫掃天下,所到之處,並無屠城殺戮,接管的天下各國都較為完整,故與各國無血海深仇,皇帝又推行一系列律法和制度來統一民眾使民歸心,就算有人試圖復辟,從者也比如寥寥無幾。再說春秋戰國以來,八百諸侯,滅國無數,你可見哪個被滅的諸侯國,能夠重新站立起來的?隨著滅國時間越長,遺民對故國的遺忘就越多,最後這被滅國家,也就只是史冊之中一個名字了。」

    田鵬的臉色一片慘白。陳勝之言句句敲中了他的心坎。他不由地心慌了起來。「難道齊國真的沒有在復起的那一天了?」

    尉繚也是歎服,這徒兒的政治眼光實在是高。但是尉繚此時卻決定,給徒兒出一道難題。他想了想,說道:「勝兒,為師再問一個問題,倘若大秦亡國,會亡於何種原因?」昏黃的燈光之下,尉繚的白色的發須閃現著淡淡的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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