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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憧憬 文 / 樹玄籐

    三平從盆裡熟練地擰了帕子,一手輕輕幫王鳳羽側了下身,另一隻手輕柔靈巧地就幫他把背擦了。聽見靜靜提到自己,手上忙著,卻豎了兩耳等玉籬搭話。

    等了一會兒,玉籬沒開口。三平正失望,手上一輕,卻是玉籬走到跟前,輕輕扶住了王鳳羽。三平瞥見玉籬的衣角,下意識將頭埋得更深。

    「三平,謝謝你。」

    玉籬輕輕說道,

    「別擔心,鳳羽一定會醒過來。」

    三平停下裡,一動不動站在那裡,隔了一會兒,大聲地吸了吸鼻子,

    「等羽哥醒過來我就去上學!」

    玉籬看著三平,一時百感交集。三平從學校回來已經大半年,家裡和自己費盡心思想讓他重新回到學校。沒想到,到頭來卻是王鳳羽「勸」動了他。

    玉籬點頭,又輕輕地說了聲「好」,別過頭去,眼睛使勁眨了眨。隔了一會兒,轉頭對著三平和靜靜一笑,語氣忽然飛揚起來。

    「等鳳羽醒了,不就是雙喜臨門!鳳羽知道了,一定會說他沒白病一場!」

    到了月底,嚴姐打點行李,將靜靜送到玉籬以前的學校,在周禮書的班裡重新開始念高二。靜靜一上學,白嬸和玉籬就催嚴姐趕緊回碧暮寨去。嚴姐母女倆住在王家,嚴姐是每月都要給白嬸生活費的。白嬸總是變著法地把錢又用在靜靜身上,一個女人的不易,白嬸最清楚不過。一來,嚴姐回去了有生活來源;二來,嚴姐和老林的關係。近旁的人都看出幾分。老林又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可靠人,白嬸樂見其成!

    王家老屋裡,一下子少了兩個人,瞬間頓覺空曠許多。大白天,張鎮總是在大棚裡忙的。如今玉籬要去幫忙他也不讓了。短短時間裡,張鎮跟幫人插秧,收麥子的謝福夫妻倆兒混得極熟。要不要張鎮忙不過來,謝福帶人來幫忙。只收別人工錢的一半。張鎮也不讓他們吃虧,他們缺人手,一喊張鎮,張鎮準時就到。

    晌午飯前,王家的院門被從外推開。三平準時進了王家院子,先到廚房,見玉籬正在灶上忙,趕緊說道:

    「姐。剛我媽去魚塘,張叔讓帶信來,他晌午去隔壁村幫忙,讓你們別等他!」

    玉籬和坐在灶孔邊上喂柴禾的白嬸都一頓。玉籬看眼手裡正要下鍋的一盤臘肉,跟婆婆商量,

    「要不這肉就留著明天。張叔在家咱們再做吧。」

    白嬸點頭,

    「說得是!就咱們倆也吃不了!」

    三平聽見兩人的對話,默不作聲地舀上熱水和盆,去給王鳳羽擦身子。

    玉籬低頭將已經切好的臘肉倒在缸子裡,用碗該好,收在碗櫃裡。看眼婆婆,轉身到後院雞窩裡摸出兩個還在溫熱的雞蛋,沒等白嬸反應過來就已經打碎調好,蒸在了鍋裡。

    飯菜上桌。一盤炒青菜。一盤土豆絲,外加一碗蒸雞蛋糕。玉籬將雞蛋糕推到白嬸跟前。

    「您飯量小,就把這個全吃了就好。」

    白嬸盯著眼前的雞蛋半晌,將雞蛋撥了一半在自己碗裡。剩下的又遞給玉籬。

    「三平回家後,晚晚都是你在照管鳳羽,還要忙裡忙外,看你瘦得!就是半碗飯咱們也分著吃。」

    玉籬沉吟半晌,接過碗舀了幾勺慢慢吃下去。

    王鳳羽昏迷這一回,工地並沒有承擔多少責任。不得已,又把自個兒和玉籬大棚裡掙下的錢花了個七七八八。玉籬要把嫁妝舀出來,王鳳羽昏迷之前定好的師傅不知道情況卻上門來問。玉籬說房子不建了,白嬸和張鎮卻都異口同聲地說不行。被兩人左勸右勸,玉籬又動了心。玉家的房子就在一周前出乎全村人預料,大張旗鼓地建起來。

    這麼一來,日子就過得捉襟見肘。玉籬滿是歉意,

    「您這麼大年紀還跟著我們受苦。還有張叔,本打算接他來養老,結果卻是他養我們」

    白嬸笑起來,

    「你就是心細,想得太多!這叫吃苦?這苦吃得甜!吃清淡點兒,穿差點兒,算什麼。有你這麼好的孩子,我強過天下多少婆婆?就是你張叔,他不也成天樂呵呵地?」

    兩人不再說話。三平卻不知什麼時候走到灶房門口站在那裡。見婆媳倆說完話,三平喊了聲「姐」,將手裡的籃子放在門檻下,說了聲「我回家了」就跑得不見人影。

    玉籬和白嬸這才看見三平舀走的盆子和水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還了回來,旁邊就放著才剛放下的大竹籃。

    玉籬過去一看,竹籃裡放了一條斤把的新鮮大鯉魚,還有半籃子醃製得油香撲鼻的肥厚鹹魚。玉籬臉上一熱,強笑著說道:

    「三平真是,我家魚起水那次,我哄他說愛吃鹹魚,他還真就一直記著!」

    白嬸起身看看籃子裡,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玉籬,也笑起來。

    「三平惦記咱們,送了東西來。一會兒你也回娘家去看看,咱們後院兒不是養了只寶貝嗎?你把它帶去,讓你爸媽,還有你乾爹乾媽都補補!」

    王鳳羽出事,因為是三平不守規定在前,再者,王鳳羽私自托關係將未成年的孩子帶到工地上,所以,即便中間有秀秀家的親戚在調停,王家也只爭取到了不多的醫療費。

    因為這事,二富很是自責。和王冬兒兩人隔三差五地一來,不是幫忙做這事就是忙那事,東西更是沒少送。前陣子弄了一隻甲魚,白嬸無論如何也不吃。玉籬知道,她想留了換成錢

    玉籬搖頭,

    「二富送的,咱們又轉手送出去,不好!」

    又說:

    「我回頭去大棚裡,撿新出的菜扯些回去。」

    大棚裡的菜插秧的時候才收完。全部種好的時候,稻田里的秧苗都起了鸀意。如今稻子還沒揚花,哪裡來的菜?

    白嬸堅持,玉籬幾口刨完碗裡的菜,乾脆起身走開,進了自己屋裡。

    過了晌午,天氣漸漸涼爽下來。天井裡的鳥雀上竄下掉,唧唧啾啾的聲音分外清亮。玉籬進了屋。在王鳳羽對面的小床上躺下來。

    玉籬一從娘家回來,就把三平趕回家去。白天,三平照常到點就來幫王鳳羽擦洗身子。玉籬卻在王鳳羽對面放了張小床,晚上陪著他。

    王鳳羽的臉近在咫尺,人瘦得已經皮包骨了,漆黑的眉頭依舊跟兩把斷劍似地,筆直峻峭。還有一頭濃密的頭髮,始終如同刺蝟般立著。

    玉籬看著看著。不免有些感慨。慢慢地伸出手輕柔地拂了拂丈夫的發尖,食指又劃過王鳳羽的眉梢直到他短而整齊的睫毛。

    「天天這麼睡著,累不累?」

    良久又說道:

    「我累,也不累看著你沒有一點兒起色,看著婆婆和張叔兩個老的,我覺得心真累。可想到你好歹還在陪著我們。還有醒過來的機會,我又覺得不累你到底能不能醒過來?你可千萬不能騙我」

    一陣風吹來,窗台上的窗簾高高拂起,落下時掃過玉籬的面頰,一陣茉莉花的清香竄進鼻尖。玉籬睫毛閃動,輕輕眨了眨眼。

    忽地,玉籬從床上立身站起來!

    就在剛才,風過的一瞬間,玉籬的指尖傳來一絲奇異的酥癢。就如羽毛輕輕地掃過肌膚。轉瞬即逝,卻又真真切切!

    玉籬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王鳳羽,驚喜交加。玉籬怯怯地重新伸出手。輕輕地將指尖放在王鳳羽整齊的睫毛上。王鳳羽的眼睛緊緊閉著,睫毛一動不動。玉籬試了又試,等到風又起時,緊緊地將自己的眼睛也閉上,可無論如何再也感覺不好剛才那絲異動。

    即使這樣,玉籬仍舊雀躍不已。在房裡呆了一會兒,漸漸恢復神氣。玉籬步履輕盈地到灶房收拾好碗筷,跟婆婆說:

    「我嫁過來,咱們兩家就結成了一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邊提點兒東西過來,咱們就趕著還禮,我媽他們會傷心的!」

    白嬸詫異玉籬怎麼突然就想開了,還是勸道:

    「誰說是還禮來著!你爸媽操勞,你做女兒的孝順孝順再應該不過!」

    玉籬笑容燦爛,

    「要孝順,等鳳羽醒過來去孝順!」

    說完,打了聲招呼腳步輕盈地轉身跨出門。

    白嬸愣住。這模樣,只在玉籬剛過門的那陣兒見過。白嬸吶吶地,

    「這孩子,是怎麼了?」

    玉籬聽見婆婆的話,到了大門口,忍不住又轉身過來對著自己的婆婆笑。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把剛才奇異的感覺說出來。

    玉家要建新房,必然要拆了以前的老房子,在舊的宅基地上起。玉家夫婦就搬到了王七嬸家,借了他們一間房住。兩家本來親密,加上王家也就三口人,幾天下來,就同一口鍋吃飯,如同一家人。

    玉籬滿心希翼地到了王家,大家正圍在灶房裡吃晌午飯。三平不等大人吩咐就起身從碗櫃裡挑了個大碗,然後碗裡只盛了一勺飯,端到玉籬面前。

    「姐,今天做了好些菜,你多吃些!」

    王七嬸作勢去敲三平的頭,

    「你是搞什麼名堂!」

    三平閃身躲過,不言不語地扒自己的飯。一頓飯熱熱鬧鬧吃完,玉籬要去看房子建得怎麼樣,三平搶在玉籬媽前面說他帶玉籬去。

    進了還勉強立著的院牆,玉家原先的舊房子,舊院落已經全部尋不著蹤跡。只有院子裡的那棵大梨樹,在玉籬和玉籬爸的要求下,被紮起來的籬笆護得好好的。玉籬爸說,他還得在樹下剖篾條編簍子。玉籬則想到幾年前的春天,花瓣雨中,有一個女孩子羞澀地對著水波蕩漾的倒影,留下了一輩子最美的心事。

    玉籬看著倒下去的一切,有不捨,更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憧憬。

    這時,三平輕吭一聲走到玉籬跟前,

    「姐,你放心,我舀東西過去沒跟家裡說那邊的事。」

    又說:

    「家裡多出來的我就帶點兒過去,這邊不會察覺也不會擔憂,你也能幫鳳羽哥照顧好白嬸,多好。」

    「你別怪我」

    直視著玉籬,眼裡滿是鼓勵,

    「難不過一時,越是難,說明好的就要開始了!」

    玉籬看著三平,良久,重重地拍了三平一下。抬眉一笑,笑聲清脆響亮,

    「三平都長大了,還會有什麼更難的事情?!」

    三平臉一紅,瞅著玉籬的笑臉也跟著憨憨地笑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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