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受夾板氣時最需要心靈的安慰 文 / 徐浩瀚

    方圓衝出了父母租住的房子，心裡就後悔了：不管父親有多少讓人難以忍受的生活習慣，他都是自己的父親，都是養育了自己並供自己從小學一直上到大學畢業的親人！今天的事情，很顯然，父親沒有認清抽煙對孩子的危害，父親是有錯；難道解決這個問題，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如果有更合適的辦法，何至於像現在這樣，把父親氣得夠嗆，自己成了王八羔子、白眼狼？更關鍵的是，本來來父親租住的房子裡，也有讓父親明白以後不在家裡抽煙的道理後，請父親回岳父岳母家吃飯，就現在這個樣子，又怎麼能過去吃飯？雙方的老人都有氣，都在氣頭上，就是勉強坐在了一起，這飯如何能吃得下去？

    唉，當個兒子不容易；唉，當個女婿不容易；當個夾在雙方父母中間受夾板氣的，更不容易啊！已經18點多了，父母也該餓了，總得想個法子解決吃飯的問題吧。【/魍//】看了看岳母家所在的那棟樓，又看看父母所住的那棟樓，方圓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走出小區，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小飯店，讓飯店炒了兩個方圓認為父母平常應該都比較喜歡吃的菜，買了兩碗粥，買了兩個饅頭。民以食為天，人總是要吃飯的。父親再生氣，也是要吃飯的。這件事啊，讓媽媽再勸勸爸。如果勸不住，父親一定要回去的話，那就回去吧。還好，自己有邵可卿這麼一個紅顏知己，回東北去，應該是一路上都能得到比較好的照顧，坐東州到上海的火車，再從上海轉乘到東州的火車，都是上海路局的車底，憑著邵姐的實力，完全可以指揮得動。本來還想留父母在東州多住些日子，但方圓有一種隱隱的擔心，這兒子出生之後，恐怕父親與岳母、岳父、孔雙華之間的不和諧因素會更多，很多觀念上的差別、理念上的差異會更多地積累甚至爆發兩個完全不同家庭的矛盾衝突。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農民家庭與高級知識分子家庭之間，會有這樣大的衝突，原來以為自己入贅孔家，自己的農民習慣、農民意識都會隨著長期的潛移默化而消除，現在看來，自己作為一個尚未定性的年輕人，可塑性很強，身上的農民習慣、農民意識確實都快被改造得無影無蹤了，現在，父母來了，在觀念上，在習慣上，自己竟然也站到了父親的對立面，與岳父岳母越發吻合起來了。這個樣子，又如何能不惹父親生氣？

    忽然接到了孔雙華的電話，方圓接起來：「雙華，有事嗎？」孔雙華說：「老公，你現在在哪裡？」方圓說：「我在小區門口的小飯店呢？」孔雙華說：「你在幹什麼？」方圓說：「給我父母買點飯菜，準備給他們送過去。」孔雙華說：「你爸媽不過來吃晚飯了嗎？」方圓說：「現在，雙方老人都在氣頭上，今天晚上先不過去了，讓他們自己吃點飯吧。」孔雙華說：「太好了。」

    這句話讓方圓覺得太刺耳了，但方圓忍住了，沒有反駁孔雙華。什麼叫「太好了」？公公婆婆也是爸媽！一想到兒子快要出生了，實在不宜在這個時候招惹妻子。方圓說：「爸媽今天晚上就不回家吃飯了，等雙方老人的氣都消了，還是要在一起吃飯比較好，畢竟都是一家人嘛！」孔雙華這一回沒有質疑什麼，錯開了話題：「方圓你什麼時候回家？」方圓說：「我把飯菜送過去，就回來。」孔雙華說：「好，快回來吧。媽已經把飯做好了，等你。」

    方圓取了做好的飯菜，再一次返回了父母租住的房子。輕輕地敲開門，是方媽媽。方圓說：「媽，給您二老買了一點飯菜，晚上將就著吃點吧。」方媽媽說：「這麼多，吃不上。」方圓說：「我已經把冰箱打開電了，吃不了，把剩下的放在冰箱裡。我吃完晚飯，再去一趟超市，給媽買一些生活必須的東西。」方媽媽說：「你不過來一起吃嗎？」方圓說：「本來是想請您和爸一起到岳父家吃晚飯，但現在爸正在氣頭上，也只好先將就一晚上了。」方媽媽說：「進來吧，媽跟你說一句話。」方圓進了門，方媽媽把門帶上，說：「圓圓，我們怎麼著都行，你別受委屈就成。人家把我們看成是外人，看成是什麼規矩都不懂的老農民，瞧不起我們，我們認了。只要他們對你好，爸媽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在不在一起吃飯無所謂。」方圓覺得淚要流下來了，媽媽，永遠都是慈愛的媽媽。方圓說：「媽，我挺好的，他們對我也很好。」方媽媽說：「要是他們真對你好，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對我和你爸像訓斥狗一樣隨便吆喝。媽雖然沒有文化，但也活了60多年了，有些事情也是能看明白的。圓圓，你跟媽說實話，你肩膀上的傷真是在學校裡撞傷的嗎？」

    方圓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了。方媽媽說：「兒啊！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扯著骨頭還連著筋哪！你是不是在岳父家受了委屈，怕媽擔心，也不敢跟媽說啊！」方圓有些哽咽：「媽，我在岳母家真地挺好的。」方媽媽說：「兒啊，媽知道你有志氣，知道你有你的追求，如果爸和媽來東州影響了你的發展，爸和媽就回去。媽記著圓圓的話呢，將來有一天，等你事業發展好了，我和你爸來東州養老，過好日子。」方圓使勁地點了點頭。方媽媽說：「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我孫子生出來，我給我孫子見喜的錢，我和你爸就回去。」方圓忍不住失聲道：「媽！」方媽媽把兒子摟住，說：「你爸抽旱煙，抽了40多年了，想改也改不掉。剛才你離開後，你爸說了，去你岳父家，不抽煙了，想抽了，就回這邊來抽。爸和媽是這個世界上最親你的人，爸和媽不會讓自己的兒子為難！」方圓說：「媽！」再也說不出話來。

    方媽媽說：「你爸氣還沒全消，我再勸勸他。他這一輩子，都在家說了算，到東州被親家母和兒媳婦吆喝來吆喝去，心裡肯定不舒服，你又不幫著他說話，他當然有氣。圓圓，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你爸，是你的親爸啊！」方圓說：「我知道，媽。」方媽媽說：「你回去吧，我和你爸自己吃飯。明天早晨啊，我們自己做飯吃，再不行，我們到街上買著吃，我看到小區外面有賣粥賣油條賣包子的。我們不去你岳母家吃早飯了。」方圓說：「媽，我岳母做得不好吃嗎？」方媽媽說：「不是好吃不好吃的問題，是我和你爸也不願意看他們甩出來的臉子。」方圓歎了一口氣，離開了父母租住的房子。

    方圓回到家，桌上的飯菜一點也沒有動，岳母和妻子都在等著方圓呢！看到方圓回來，孔雙華高興地站起來：「老公，快過來坐啊！」方圓看到岳母也笑吟吟的，全然沒有傍晚回家時的哭啼啼的模樣，方圓猜想到這應該是妻子告訴了岳母，他父母不來吃飯的消息，要不桌子上怎麼會只擺著三副碗筷呢？方圓裝作不知道，說：「你們都餓壞了吧？別等我了。」孔媽媽說：「那怎麼行？子田不在，你就是家裡的主心骨！」方圓說：「時間也太晚了，我擔心媽和雙華會餓壞。」孔雙華說：「餓是有一點，不過家裡有很多好吃的零食，我可以吃啊！」方圓說：「我倒還真餓了。」

    飯菜的口味很好，方圓卻吃得沒有滋味。媽的話讓方圓心裡很難過，本來想到了岳父母與父母之間會有矛盾，也曾經設想過幾種可能出現的矛盾的調和辦法，但萬萬沒有想到，矛盾來得如此之快，而且是完全想不到，抽煙竟然也會引發雙方老人如此大的矛盾。父母來東州，這才兩天啊！

    孔雙華一直看著方圓，見他如此沉默平靜，忍不住問：「老公，你怎麼不說話？」方圓說：「飯菜挺好吃的，沒想到要說什麼。」孔淑芳說：「小華，吃你的飯。」孔雙華說：「給我講講學校裡的事吧，我一個人呆在家裡，很悶的。」方圓說：「學校的事？累了一天了，我真地沒有多少力氣講的。」孔雙華說：「你要講嘛！我想聽，我想聽！」

    如果沒有父母的緣故，方圓可能會摟過孔雙華，給她講白天的事情，但現在確實是沒有興致。如果是平時，這樣的撒嬌倒也不讓方圓反感，雖然這種撒嬌與邵可卿的嬌媚、文若星的童心，還有比較大的差距，但現在，卻讓方圓感到有些噁心，也感到有些不耐。方圓說：「吃完飯再說吧，現在先吃飯好不好？」孔雙華說：「不嘛，我現在就要聽。」

    方圓又覺得怒氣在心中升起。方圓把筷子放下，說：「好，我現在給你講我在學校裡的一天！」方圓從自己到學校開始講起，一天的經歷實在是印象太深，這繁忙操勞的一天啊！當方圓講完後，孔淑芳和孔雙華都有些愣住了。孔淑芳說：「小方，你還有傷在身，可不能這樣拚命啊，這要是把你給累壞了，小華和我可怎麼辦啊？」方圓說：「其實我工作的每一天基本上都是這樣忙碌的。媽，我很累，回到家已經很累了，還得操心家裡的事。小華，讓我安靜地吃頓飯，不好嗎？」孔雙華說：「我得給楊芳校長打個電話，怎麼能這樣累我老公呢？這不是拿我老公當驢使嗎？」方圓說：「你以為楊校長不累嗎？全校3000多名老師、學生，大事小情，什麼不需要楊校長的決斷？出了什麼問題，什麼不需要楊校長來承擔？雙華，你也當過老師，知道當老師的辛苦；其實在學校裡，當副校長，當教導主任，再兼著主課的話，比普通老師更辛苦。」孔淑芳說：「是啊，小方太辛苦了。小華，吃飯，讓小方休息休息。」孔雙華說：「知道了。不過你也不應該把臉子甩得那麼長，我們吃飯都沒有好心情！」

    這飯實在吃不下去了。方圓站起來：「我不吃了。我要去一趟商場，給我父母買一點日常用的吃的東西，你們吃吧。」孔淑芳說：「都累成這樣了，怎麼能不吃呢？小華，你怎麼了你？小方累，你作妻子的要多理解，多體貼，哪有像你這樣的？」孔淑芳又勸方圓：「小方，雙華一天沒見著你了，心裡想你，盼著你能多跟她說說話，你也多理解啊！坐下吧，吃飽飯再去給你爸媽買。錢不夠的話，媽這裡有。」

    方圓坐下了，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與岳父母和妻子鬧僵。煩心事夠多的了，這個孔雙華，還在這個時候添亂？唉，自己當初的這個選擇是不是錯了呢？方圓在心裡默默地問自己。

    孔雙華開口了：「對不起，老公。你笑對我很重要，你笑，我心裡就亮堂；你陰著臉，我也不高興。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吃飯吧，我不影響你了。」

    飯桌上再沒有一句話，這晚飯吃得也沉悶起來。不過，孔淑芳還是把菜裡的精華一筷子一筷子地挑到方圓的碗裡。聽了方圓講白天的經歷，孔淑芳的心也在流血：女婿實在太能拼了，這個樣子，一定要多吃點好東西才能補回來！明天早晨，一定要讓女婿在家喝碗滋補湯再去上班，今天晚上，就給女婿準備準備。

    方圓吃完了飯，對孔淑芳和孔雙華說：「你們在家好好保重保重，我去一趟商場，給我父母買點東西。」孔淑芳說：「等一等。」

    孔淑芳跑到她的臥室，轉眼又走出來：「小方，這是2000元錢，你拿著。親家有什麼需要的，你就買吧。」方圓說：「媽，我身上還有錢。」孔淑芳說：「你的錢是你的錢，這是媽的一點心意，快拿著吧。」方圓接了過來，對孔淑芳說：「謝謝媽。」孔淑芳說：「謝什麼謝，都是一家人，別說兩家話。早去早回。」方圓說：「知道了，媽。恐怕不能回得很早，我還想再跟我父母溝通溝通，說說話兒。我爸吸煙的事情，我下午勸過了，晚上再說說，雙華和孩子的健康很重要，無論如何是一定要爭取讓我爸不在家裡抽煙。」孔淑芳說：「是啊，抽煙壞處很多，要勸勸他。」

    方圓在商場給父母選購各種需要的食品副食品時，接到了邵可卿的電話。才打過招呼，邵可卿說：「弟，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方圓歎了一口氣，說：「有一點。」邵可卿心裡暗喜，嘴上道：「來姐這裡吧，和姐說一說，在姐這裡放鬆放鬆。」

    方圓的心動了。方圓說：「我在商場給我父母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呢！」邵可卿說：「你一個人嗎？」方圓說：「是。」邵可卿說：「那正好，也不用請假了，買完了東□□我家吧，姐在家洗好了，等著你。」方圓想都沒想，立刻答應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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