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試金石 文 / 一夕漁樵話
「我……」
「我還有事要做，你走吧，明天再來！」那女人說完這話，再沒說別的。
秦殊有些無語，他本來還擔心太早來，會打擾她休息，沒想到她反倒認為自己沒有誠意，好吧，那明天就來得早早的。
到了第二天，才凌晨，他就開車來到這個琴行門口。
正準備下車，忽然看到街角的地方走來幾個醉漢，搖搖晃晃的，一邊走，一邊嘴裡咕噥著。
來到那個琴行門口，看到琴行裡還有燈光，就上去使勁敲門，醉聲喊：「開門，上酒！快上酒！」
估計是把這裡當成酒吧了。
秦殊皺眉，就要下車過去阻止。手放到車門上，又忽然停下。琴行裡那個女人很神秘，卻不知是不是古武者，這幾個醉漢豈不是最好的試金石嗎？
那女人如果不是古武者，根本不可能應付得了，倒要看看她怎麼處理。
琴行裡有燈光，那女人肯定在裡面。
那幾個醉漢真是醉得厲害，把門敲得砰砰作響，大聲喊：「快開門，不然就砸碎你的門！」
琴行裡依然沒有動靜。
那幾個醉漢咕噥著說：「不開門，咱們就對著他的門撒尿！」
說完，真的要去解腰帶。
這個時候，琴行裡忽然有琴聲傳來，琴聲微亂，如急湍飛流，錚錚淙淙。調子很短，卻急促有力。
那幾個醉漢聽了，立刻全身僵住，隨之，好像瘋了似的，轉身就往路燈桿上撞，一個個撞得頭破血流，依然撞個不停，就像飛蛾，明知道前面是灼熱的火焰，還是不管不顧地撞上去。
看到這個場景，秦殊驚訝不已，這些醉漢肯定是被那琴聲控制了，那琴聲難道真的帶著魔力不成？怎麼可以控制人的行為？太可怕了！
那幾個醉漢撞得鮮血濕透了衣服，這個時候，琴聲忽轉，彷彿水流出了峽谷，進入平原，氣勢趨緩。
隨著曲調改變，那幾個醉漢不再撞擊路燈桿，不然非得這麼撞死不可，他們搖搖晃晃的，飛快離開。
街道重新變得安靜。
從這裡，秦殊已經可以確定，這琴聲真有著異乎尋常的可怕力量。
只是，是這曲子本身的力量，還是古琴的力量，又或者是彈奏者的力量？
他微微瞇眼，開啟真幻之瞳，透過琴行的門往裡看去，能夠看到琴行裡，珠簾後，那女人正在一方矮榻上撫琴。她一身黑衣，氣質邪魅，彷彿要和夜色融合起來。
有這夜色的襯托，她身上更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在車裡坐了一會，秦殊才打開車門下車，過去敲門，喊道：「阿姨，是我，我來了，可以給我開門嗎？」
過了一會，門開了，那女人站在裡面，看到他，微微搖頭：「你這次來得夠早的，這是不想讓我睡覺了嗎？」
秦殊笑道：「我只是要表明我多麼有誠意，如果打擾了阿姨你休息，我立刻就走！」
「不用，進來吧！」那女人讓開一條路。
秦殊點頭，走了進去。那女人又把門鎖起來，跟著秦殊往裡走：「你就這麼想學琴？」
「是啊，想得都睡不著覺，茶不思飯不想，所以現在就來了！」
那女人哼了一聲：「你真是夠油嘴滑舌的，怪不得泡到了那麼多美女！」
她怎麼知道自己泡到了很多美女？秦殊愣了一下：「阿姨，你怎麼知道的？」
「哼，這還不簡單嗎？你年少多金，還這麼油嘴滑舌，猜也猜得出來！」
雖然她這麼說，但秦殊忽然有種感覺，就是這個女人很瞭解自己，瞭解自己的一切，越發覺得，那次她用琴聲壓制炎火晶心的肆虐，並不是巧合。
「進來吧！」那女人挑起珠簾，這次竟然讓秦殊進入裡間。上次，秦殊並沒這個榮幸的。
有了這個機會，秦殊當然不會錯過，更不會客氣，這女人身上的神秘莫測已經深深吸引了他，就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看到裡面的陳設更加致，靠裡是個矮榻，榻上鋪著精緻的毯子，毯子上放個案幾，案幾上則是那個古琴。
「隨便坐！」那女人說著，自己上了矮榻，盤腿坐下，輕輕撫了撫琴，然後打個哈欠，「這麼晚了，我有些睏，稍微打個盹！」
說完，趴在案几上，就不動了，似乎真的睡著了。
她依然戴著大大的斗篷，看不到她的模樣，聲音也依然蒼老。
秦殊轉頭往周圍看看，房裡靠牆的地方有個高凳，高凳上放個青花的瓷瓶，旁邊是個古舊的書櫥，周圍牆上掛著兩幅字畫，別的就沒什麼了，看不到絲毫現代的傢俱，更沒電腦、電視之類的。
看了一圈，再去看那女人，還是趴著沒動，仔細傾聽，呼吸細細而勻，應該真的睡著了。
忽然心頭一動，這個時候不是正好可以掀開她的斗篷看看她的真正模樣嗎？
這實在是個很大的誘、惑，這女人除了聲音，其他地方無不像個妙齡少女，她到底是什麼模樣？真是個老婆婆？
猶豫一下，秦殊站起身，走到矮榻前，輕輕喊了一聲：「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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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真的睡著了！秦殊輕吐一口氣，就要伸出手去，卻忽然心頭猛跳，自己這是傻了嗎？她怎麼可能真的睡著！如果她真的乏了，準備睡覺，根本不會讓自己進來。既然讓自己進來，就不該準備睡覺的。
可現在睡覺了，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她在考驗自己！
她不是一直在考驗自己嗎？考驗自己的誠意，現在是不是又要考驗自己的品行？故意裝睡，看看自己會做什麼！
想到這，暗自慶幸，多虧想通了這一節，不然真就中了她的圈套。
不過，已經走到跟前，總不能再回去吧，看她在睡覺，就勢脫掉自己的外套，甩開來，輕輕蓋在她身上。
蓋衣服的時候，才忽然發現，她身上衣服的料子很特別，看起來像絲綢，但感覺特別輕盈，彷彿傳說中霓裳羽衣的感覺，輕盈如雲，婉約如水，似乎能流動起來。
這是什麼料子？還真是第一次見！
看了一會，輕輕後退，重新坐下來。
才坐下，那女人就慢慢抬起頭，聲音帶著懶懶的倦意，問：「我剛才睡著了嗎？」
秦殊暗笑，喜歡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你真是個老婆婆嗎？老婆婆應該精通世故，處事成熟，怎麼會這麼試探？心裡這麼想，表面並沒顯露自己的心思，笑了笑：「是啊，才睡了一小會，阿姨，你如果累了，就去好好睡覺吧，我明天再來！」
說完，站起身。
「不用了！」那女人忙阻止，「你不是要學琴嗎？我現在就可以教你！」
「現在就可以教我？」秦殊回過頭，故意問，「你還沒說收我做徒弟的條件呢！」
「你已經符合了！」
「啊？什麼時候符合的？我怎麼不知道？」
那女人看看他：「我說你符合了，你就符合了！」
擦，剛才的果然就是考驗！秦殊暗道，這女人的行事倒真是古怪。
「那我現在就可以學了？」
「對！」那女人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古琴，「現在把古琴拿過去，我要你看清這古琴的結構，每個琴弦的長短粗細鬆緊，甚至琴身的每個紋理，等這古琴已經完全進到你的心裡，我再教你怎麼彈！」
還有這麼學琴的？秦殊覺得真是新鮮，過去把古琴拿過來，真的那麼研究起來。
一夜很快過去，秦殊對著這古琴研究，別有，真有許多發現。
他發現，這古琴，琴身紋理獨特，恍若流雲，形似波瀾，似乎藏著什麼玄機，而且，每根琴弦的長短粗細和鬆緊都是不同的，甚至每根琴弦的材料也各不相同，遠看都一樣，其實每個琴弦都帶著獨特的淡淡光澤，靜心去看，甚至有種雲蒸霞蔚、彩虹橫懸的感覺，絕對是看得歎為觀止。
這已經不是一件藝術品那麼簡單，而是處處藏著玄妙，處處含著機巧。
秦殊看得認真，那女人則歪著頭，手肘支在案几上，手掌托著臉頰，靜靜地透過斗篷的輕紗看著秦殊。
兩人相對而坐，誰都沒有說話，時光卻悄然流逝，很快到了天亮。
秦殊回頭往外看看，笑了笑：「沒想到都天亮了，阿姨，我出去買些早點咱們吃吧！」
「早點？」那女人笑了笑，「那些東西也能吃嗎？」
秦殊愣了一下。
那女人忙擺手：「你不用管我，今天晚上再來吧！」
說著，從案幾上拿起一張紙，「這是《秋月清心譜》第一節的曲譜，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秦殊點頭，過去把紙接了，看了看，上面的字跡清秀飄逸，而且字跡很新，分明剛寫不久。
「這是我給你抄的一份！」那女人看出了他的疑惑。
秦殊笑了笑，嘖嘖道：「阿姨，你的字真漂亮，都說字如其人，想必阿姨你一定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
「哼，你心裡想的是不是都是美女嬌顏之類的？」那女人淡淡責怪，「告訴你，我老了，雞皮鶴髮，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