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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跟著倆和尚做尼姑打醬油的日子 第一章 雪夜訪客 文 / 張廉

    第一章雪夜訪客

    殤塵,又下雪了……

    輕輕掃去他墳前的積雪,仰望依然陰翳的天空,這場雪,下了三天了。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年。這一年,我與他們相約,互不相見,只望他們能專心一起掃除內敵,穩固朝綱。

    曾經融貫一時,堪比後宮北宮駿琦的喜公公消失了,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被軟禁,也有人說他失了寵,被關入了冷宮。呵,不管外界對我的傳言如何,我想當我再入京城之時,是絕對不會再做公公了。

    收起掃帚,凝視殤塵的墳包。今年開春的時候,他的墳上長出了青草,我本以為是雜草,想要清除。但張伯說那是雛菊,不要摘。張伯就是和我一起打掃皇陵的那個退休老太監。

    張伯說只有死者生前有一顆純潔善良的心,他在死後才會有一團祥和之氣產生。這團祥和之氣使他的墳包不會陰翳潮濕,反而會引來山雀停留,四季常青。

    不管這些雛菊花籽是風吹來的,還是鳥兒落下的,不久之後,殤塵墳包上就盛開了潔白無暇的雛菊花。

    終於,我化哀為喜。心裡知道對不起殤塵,但是每次看到那些雛菊,我就忍不住想笑。一個跟了我兩輩子的堂堂直男,在死後,身上卻長滿了雛菊,不知他是否投胎,否則看到之後,不知會有什麼表情。

    張伯說的話也讓我很疑惑,殤塵純潔,善良?倒是北宮大叔,才是真正的純潔,善良。不然也不會被自己內心的陰暗面折磨地那麼痛苦。

    劉曦說,北宮駿琦的屍身在天火中徹底燒燬,心中不禁深深內疚。不知北宮蒲玉知道真相後會如何?

    站在局外,方知棋局的殘酷。還有我的寒玨殿下,也還一直不知北宮駿琦其實是他的生父。

    每年清明,鬼節(七月半),冬至,都無人給這位北宮大叔焚香祭奠,想來多少有些揪心。待劉曦他們穩固天朝後,還是將北宮駿琦對他們所做的一切的真正告訴他們吧。現在他們對他的芥蒂,是一時無法相信我說的話的。

    細細的白雪又從天空飄散下來,遙望京城的方向,再過兩天就是劉曦十七歲生辰,在去年的這天,他正式登基,封劉寒玨為明陽王,封劉簫莫為喜樂王,從此劉寒玨和劉簫莫搬出了後宮,搬入了那間有著梅林,和我房間的王府大宅。

    簫莫殿下終於有了自由,他也開始振作,幫助劉寒玨和劉曦,一時間,天朝的幾位皇子殿下團結一心。

    聽說他從離宮後,也從未進過戲園,在國家憂患面前,連簫莫殿下,也成長起來。只是,他真的會就此放下他對戲曲和舞蹈的追求?

    「簌簌。」身後傳來輕輕的踩踏積雪的腳步聲,難道是張伯?

    轉身間,卻在茫茫飄雪中,看到一席銀灰的狐裘,和一頂毛茸茸的與狐裘同色的狐皮帽,還有一根短短的狐狸尾巴垂掛在他左側的肩膀。

    他微微垂著臉,小心看路,顯然走得很小心。然後,他抬了抬頭,立時,簫莫殿下秀美微尖的瓜子臉,浮現在我的面前。

    「簫莫……殿下……」

    「小喜。」他薄而性感的唇微笑揚起,露出潔白整齊的四顆牙齒。他帶著卷的睫毛上,還沾染著細細的雪花,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在雪花中閃閃發亮。

    怎麼也沒想到一年後第一個訪客會是簫莫殿下,有朋自京城來,不亦樂乎。他跟在我的身後入了皇陵,滿是積雪的小路上,留下我們兩排整齊的腳印。

    張伯給我煮上了酒,放上了菜,笑著離開。張伯在京城也有親戚,他該下山過年了。

    我為簫莫殿下脫下了沾滿白雪的狐裘,他開始環顧我的小屋。

    小屋在皇陵的東側,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與宮裡無法相比,但也是冬暖夏涼。

    我將狐裘上的白雪撣去,掛在衣架之上,簫莫殿下一身暗紅色的棉袍,帶著紫紅的芙蓉花紋。領口,袖口處,都有黑亮亮的水貂圍邊,不僅稱出了他一位王爺的貴氣,更稱出了他膚色的白皙。

    唇紅齒白的他與一年前也已經大不相同。都說女大十八變,男孩亦是如此。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他時,他總是躲在劉寒玨或是劉曦的身後,柔柔弱弱,鬢角兩個紅色的蝴蝶結,垂掛的絲帶在他跑跳時輕輕飛揚。

    但是,他卻又是那樣頑皮,喜歡捉弄小雅涵,欺負她,追打她。所以,他其實是一個怕生,而且是欺軟怕硬的孩子。

    直到後來他毅然決然地拜小六為師,才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男子漢的氣概。儘管他腰如柳枝,聲若流水,但從他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卻是男兒的陽剛。他就是一個如柳的男子,外柔內剛。

    如今,只比劉曦大幾個月的他已然是一位十七歲的少年郎,站在屋中,雖是纖瘦,卻挺拔如柳,過腰的長髮被那狐皮小帽壓住,順直服帖。

    「簫莫殿下,您怎麼來了?」看了他許久,我走到桌邊問,他再次環顧我的房間,露出放心地笑容:「不錯,挺暖和。」他笑著坐下,隨手摘下狐狸小帽放到桌邊。一個小小的金冠便從帽中露出,扣在他的髮髻的頂端。

    清酒微熱,小小的酒爐給整間屋子又帶來幾分暖意。

    他微笑著看著我:「我今日離京,所以就來看看你。」

    「離京?」沒想到今日的見面,卻是道別。

    「嗯。」他柔柔的目光落在自己隨意交握在桌上的手上,「我要為風弟送一封信回他的家族。呵……我能力有限,也只能為他們做那麼多了。」

    「簫莫殿下,你別這麼說……」他在劉曦他們面前,總是有些自卑。但他依然努力著。

    「風弟雖小,但已經能給皇上和大皇兄出謀劃策,而我……」

    「你也不差。」我越過酒爐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有些涼,「你的愛好只是不在朝政而已。」

    他身體微微一怔,我發現他似是有些僵硬,便問:「殿下,你怎麼了?「

    他從我的手下收回了雙手,我便也下意識收回,他笑了笑:「小喜是女孩,現在反倒有些拘謹了。」

    我恍然明白,原來是我的關懷,讓他有些害羞。真是一個純良的殿下。不過我現在依然身穿太監服,只是不再裹胸了。

    「那殿下今後有何打算?」

    他笑了笑,有些放鬆:「現在朝局漸漸穩定,大皇兄很快就會來接你。沒想到你很快就會是我的皇嫂,真是世事難料。」

    臉微微一紅,許久沒有想到這些事情,他今日突然提起,反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這次送信後,我打算就留在南方,那裡戲曲名家很多,聽說舞者也是從各國而來,所以,我想留在那裡學習。順便……打探一下師傅的下落。」

    是啊,六子他們不知現在怎樣了。

    多少有些落寞,我看到了冒出熱氣的酒壺,便給他倒上了一杯:「喝一杯暖暖身吧。」

    他端起了酒杯,如同女孩般纖細的手指,讓被他拿在手中的酒杯,都添上了一分高貴和秀美。

    天色漸漸下沉,遠方隱隱傳來了爆竹聲,一個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他卻要就此離去,不免讓人惆悵。

    「還回來嗎?」我問。

    他微微一笑,帶著幾分灑脫:「不知道。這次離宮總覺得外面的世界如此廣闊,不遊歷一番,實在可惜。我想,下次見你,或許我已經成為一個流浪的藝人,或是俠客,或是……呵呵,我說不上來,我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學好戲和舞。你說,我這樣是不是有些自私?」他抬眸看我,眸中帶著一絲內疚,「畢竟,在朝堂上,我幫不了太多的忙。」

    我笑了:「殿下,你就開開心心地去追求夢想吧。或許,皇上和寒玨殿下,都希望你能自由,因為,你也是在完成他們的夢想,想無拘無束追求自己的夢想,自己想做的事,你幸福了,他們也會感到幸福。」

    「真的?」他欣喜地反問,大大的眼睛在燭光中,帶出了熾熱的火焰。

    我點點頭:「他們一定是這麼想的。你忘了,遊歷五湖四海一直是寒玨殿下的夢想?」

    他笑了,雙頰微微帶上了酒紅:「是啊……」

    久久的,我們只是品著淡淡的清酒,享受著外面雪的寧靜。

    然後,他戴上了狐皮小帽,穿上了那件銀灰的狐裘,笑著離開。

    我靜靜地站在廊簷之下,直到他纖瘦卻充滿精力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能夠追求夢想,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我的夢想,又是什麼……

    雪越下越大,抬手接起落下的雪花,竟已如鵝毛。它在我手心裡慢慢消融,不知為何,我忽然變得興奮,我跑到大雪之下,沒有風的雪夜,是那麼靜,那麼美,甚至,還帶著一種雪的溫柔。

    閉上雙眸,緩緩伸開了雙臂,我和他們,一直都在一起,我們是站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啪!」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我身後的雪地之上,我下意識睜開雙眼,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塊白色帕巾。

    甚至來不及反應,唇鼻就被那帕巾摀住,當艷香吸入鼻息之時,便陷入昏迷,腦中只剩下兩個字: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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