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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巴掌,此生永不再見! 文 / 雲檀

    有人說,遇到一個人可能需要一秒鐘,愛上一個人可能需要一天時間,但忘記一個人卻需要花費一輩子。舒榒駑襻

    那時候,蕭然覺得這話很好笑,可他後來漸漸不笑了,因為老天開始懲罰他,他折磨別人的同時,他也在承受痛苦。

    經歷真實和屈辱的那個人是蘇安,歷經傷害和挫折的那個人也是她,所以蘇安即便想殺了他,他也絕對不會還手。

    曾經看到有人為了一份愛情痛哭流涕,甚至不惜自虐,他覺得難以理解,那時候他還不明白什麼叫心痛?經年流轉,當他明白什麼叫心痛的時候,有關於感情卻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曾經年少輕狂,曾經愛恨極端,所以他在迷茫中跌跌撞撞。蘇安在他生命裡那麼鮮明的綻放過,只可惜他一手摧毀了她的美好彖。

    時間無情,他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如果當初理智一些,或許他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

    如今他身處萬丈紅塵,回首望去卻發現世界空寂,他走到今天這一步,蕭何陷害也好,他被人傷害也好,這都是他應償還的果。

    他最近總是會想起曾經的蕭然,他總是一遍遍質問曾經的蕭然究竟哪裡去了?為什麼他照鏡子的時候會覺得面目全非,那明明是他的臉,但屬於他的善卻早已遺失在無法回去的昨天,所以他只能在夢的邊緣不停遊走咪。

    蘇安逃離瘋人院,他想這樣也好,從此以後天南地北再見無期。他想他應該忘記蘇安,能夠遺忘的,只要他足夠愛自己,但有時候越想忘記就越難忘記。

    再見蘇安,法國巴黎,他震驚之餘心裡終究還是有喜的,那時候他已經決定不恨,決定不愛了,他把自己的靈魂鎖在了她逃亡瘋人院的那天。

    她笑的清淺,但是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快樂,他知道那只是她的保護色,她曾經受過的傷永遠都不會癒合。他廝守著自己的秘密,站在她身後,那時候他言語刺激蕭何,促使蕭何跟蘇安在一起,無非是出於彌補和懺悔。

    他想,或許她的疼痛和傷疤唯有蕭何才能救治。

    秘密隱晦,他的身世,他曾經對蘇安所做的過往。存在了就是存在了,即使他當初安排人讓李文軍生不如死的躺在療養院……李文軍終究還是把過往告訴了蕭何。這其實也是一種輪迴。

    在見蘇安之前,蕭何見過他。

    那天,蕭何眼神深幽,面無表情,平靜的不能再平靜了,蕭何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得知你身世的那刻起,我就在佈局,我把蘇啟文、母親、蘇菲全都算計在內,但是唯獨沒有對你下手。不是可憐,不是同情……你以為這世上只有母親愛你嗎?蕭然,我把你當親弟弟放在我心裡保護了二十多年,我對你始終不忍心下狠手。因為我總是會想起小時候,你蹣跚走路開心對我笑,你叫我「哥哥」,你伸出手讓我抱。我比你大三歲,但三歲足以堪當父兄了,更何況你身體不好,家裡一直覺得對你很虧欠,不管你做什麼,我們都寵著你。縱使母親厚此薄彼,常年冷淡於我,但我始終未曾埋怨憎恨過。我怎麼能憎恨?你是我弟弟啊!後來你雙腿殘廢了,我更是極盡所能的待你好。四年前一夕間得知你身世,我憤恨,我的心在那刻起進駐了魔鬼,但魔鬼也是有良知的,最初面對你的時候我覺得痛苦和不自在,但是很快我就想通了,你何錯之有?如果有錯那也是母親和蘇啟文的錯。我待你依舊,我甚至在想有關於你的身世,我願意為你保守一輩子的秘密。後來我知道了雲卿的存在,我知道雲卿死了……那是我的孩子,在他被燒成灰燼之前,我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母親為什麼要攔下那通電話?她不知道我的心很難受嗎?那裡早就被她傷的鮮血淋淋,只因她是我母親,我才一忍再忍,但她怎麼能那麼對待我?怎麼對待我不重要,但怎麼能那麼狠心的對待蘇安?她又何錯之有?那時候母親默認她送蘇安去瘋人院,表面傷害的是蘇安,其實傷的何嘗不是我。你們是我的親人,那蘇安和雲卿又是什麼呢?得知雲卿夭折的那一刻,你們知道我心裡有多痛嗎?我寧願自己沒有心,沒有淚,因為這樣我就感受不到什麼是痛苦,什麼是絕望。那一刻我真的想殺了自己,也殺了母親,如果沒有我們,蘇安又怎麼會發生之後一系列的不幸?為什麼不報復呢?雲卿的死點燃了我隱忍已久的仇恨,我把你拉入棋局裡,設計你和蘇菲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喝了很多酒,怎麼能不痛苦?怎麼能不難受?但我已經身處死胡同了,我在地獄裡,所以大家一起下地獄吧!我對你終究心存愧疚……但我見到李文軍的那刻起,我不愧疚了,因為我的心早就被你踩在地上肆意踐踏。我可以接受那個人是母親,但那個人怎麼能是你?你和她究竟要傷我到什麼田地才肯罷休?蕭然,與其說我對你失望,還不如說我對你已然是寒心了。來見你之前,我以為我會憤怒,我以為我會聲嘶力竭的質問你,衝你咆哮,但是我累了,在這場看不到硝煙的戰爭中,每個人都帶著傷痛筋疲力盡。你和母親是我的親人,縱使我真的想掐死你們,但我不會對你們下手,你們病了,我不能跟著你們一起病。但你應該很清楚,從此以後我的世界裡將不再有你和母親的位置,而蕭家終究是容不下你和她。」

    最後,蕭何目光凌厲,離開的時候他說:「病好後從我面前消失吧!彼此眼不見為淨,但願來世,永不再見!」

    永不再見?他沉痛閉上雙眸,嘴角扯起一抹極其壓抑的苦笑。

    ※※※※※※※※※※※※※※

    室外狂風大作,室內溫度適宜,但身體卻像身處冰窖一般。

    光線微暗,蘇安眼睛裡搖曳著波光,淡淡的說:「我跟你無冤無仇。」

    「對不起。」話音沉悶。

    蘇安唇角淺淺的勾起,「因為你,我落得一身病,人不人鬼不鬼,如今我還活著,所以你這聲對不起可以說給我聽,如果我死了,你又打算說給誰聽呢?」

    沉默半晌,他答案依舊:「……對不起。」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狠狠扇在蕭然的臉上,那麼重的力道,以至於蕭然唇角都出血了,蕭然下意識笑笑,他側頭看了蘇安一眼,漆黑的雙眸在昏暗的房間裡有一種碎裂般的光亮。

    打得好,事實上他還覺得她打得太輕了,像他這樣的人,如今活著也是生不如死。蘇菲瘋了,蘇啟文牢獄之災是跑不掉了,母親?他苦笑,明明是他的母親,可是他卻覺得很陌生。

    那天蘇安來醫院找他質問瘋人院的事情,她掐著他,他當時就在想,就這麼死在她手裡吧!如果能夠死在她手裡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但她不殺他,她說那樣會髒了她的手。

    一道驚雷突兀劃破長空,然後便聽到外面辟里啪啦的下起了磅礡大雨。

    氣氛沉寂,其實一直都很沉寂。

    這一巴掌,包含了瘋人院曾經加諸給她的殘忍暴行所帶來的憤怒、無盡的怨恨,以及曾經那麼多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巨大恐懼和不安。

    蘇安打這一巴掌的時候,她唇角微勾,最後那笑容越擴越大,但她的手卻很涼,心涼,手又能溫暖到哪裡去?

    那麼涼的溫度完全不是這個季節該有的溫度,如果說她的手前不久剛在寒冰中浸泡過,絕對沒有人會不相信,只因就連她的指尖都沾染了冰冷的氣息。

    「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認識你。」蘇安的聲音似是融入到了風裡,「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寧肯眼睛瞎了也不願意和你成為朋友。」

    蕭然臉色一分分的暗了下來:「你說的對,我和你從來都不是朋友。你不曾認識我,我也不曾認識你。你沒那麼喜歡我,我……也沒那麼喜歡你。」

    蘇安笑容加深,眼角溫度漸漸發寒,「這樣很好,因為被你這樣的人喜歡著,我覺得完全是一種恥辱。」

    有一種密密麻麻的痛一點點的鑽進蕭然的內心最深處。

    在這世上,有很多話可以直言出口,可這句話卻傷人傷到了極致。

    腳步聲漸行漸遠,他低頭拿起茶杯,表情在茶水中若隱若現,漆黑眸瞳裡有壓抑隱忍的傷痛。

    一滴淚「啪嗒」一聲砸落在茶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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