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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六十一章 偷得浮生半日閒 文 / 米橙子

    可是在座的幾個人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叫文繡檢查了,看四周確實無人這才叫她關了門,對大家說:「哥哥,想必你也知道了剛才文青所說的話。這件事難辦不在於取血,而在於,本宮並不是玉瓏的親生母親。」

    我的話一出口,錦心跟羅衣瞬間錯愕了:「小主,那,那玉瓏是誰的孩子?」

    「葉雲的。」我疲憊道,「本宮的孩子早在出生的時候就被人害死了,哥哥為了保全我,不得不偷偷抱來了葉雲的孩子狸貓換太子。將本宮的那個死去的孩子抱給了葉雲。」

    「啊。」羅衣低呼了一聲,迅即便抓住了事情的重點,「那麼小主,若是要金針刺血的話,還得用親生母親的血。那麼這樣一來,小主不就暴露了嗎?」

    我點點頭,心事重重道:「本宮煩就在煩在這個地方。不過本宮想了,就算本宮把這一切的事情都跟雲姐姐坦誠了,只要能換回玉瓏的一條命來,本宮願意以死謝罪。只是本宮會要求雲姐姐饒了你們大家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殷長歌一個人做的,與人無尤。」

    「小主,還有十天呢,相信這十天裡咱們一定能想出萬全之策來。錦心,你看的醫書最多,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的解毒辦法了嗎?」文繡緊張的問錦心。

    錦心搖搖頭,皺眉歎氣:「其實,我連這個法子都不知道。若不是文青說起來,我也是只知道有這種毒,不知道該如何解的。」

    「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小主死嗎?」羅衣在一旁焦急道,「殷大人,您倒是快想想辦法呀。」

    「辦法。」二哥忽然輕笑一聲,抬起頭來看向我,「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是這個法子未免太陰毒了。想必德妃是不肯答應的。」

    我瞧見他的神情,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了:「二哥不要說了,這個辦法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什麼辦法,二爺你快說呀!」文繡焦急壞了。

    殷權看了我一眼,輕聲道:「葉雲一直在落花宮足不出戶,自然不可能知道這金針刺血的事情。她一向跟我交好,如果我去求她,說我自己得了一種奇怪的病,非要金針刺血不可。我想葉雲會幫我這個忙的。只是咱們並不知道如何取血,萬一失敗了,葉雲便只有一個死字。」

    「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本宮絕不會允許雲姐姐再出任何事情的。」我的斬釘截鐵並沒有收到預想中的效果,大家都低了頭默默不語,似乎並不贊同我說的話。

    半響錦心忽然說:「若是我可以跟著那文青學會如何金針刺血,那麼由我來操作,葉雲小主想必不會有什麼性命危險。」

    「可是那藥要如何煉製呢?萬一那文青當場取走了心血回去煉製,咱們只有葉雲小主的血也無法當場調換呀!」錦心說。

    「這個也好辦。只要你們拖住他,我找個機會便能將二者調換。只是不知道小主肯不肯。」錦心說完便看向我。

    我搖了搖頭:「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我不答應。我已經奪走了雲姐姐的孩子,絕不可以再奪走她的生命。此事不需要再議,大家各自散開吧。」

    她們見我這樣堅決,便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得各自起身離開了。

    我堅定了心意,便沒有什麼好猶豫跟遲疑的了。

    反正還有十天,在這十天裡,就當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十天的性命了,讓我好好地盡一個做母親的本分,做妻子的職責吧。

    於是那十天裡,我破天荒地地纏著凌燁,哪裡都不讓他去。只在我的含章殿裡就寢。

    我自產下玉瓏之後難得跟他如此親近,他歡喜的時候卻也有些疑問,在魚水歡好的空擋,便也問我到底怎麼了。

    我只說不知道十日之後還有沒有命繼續活下來了,所以花開堪折直須折吧。

    他聽了便有些抑鬱,翻身從我身上下來,將我摟在懷中,親吻我汗濕的額頭道:「你不會有事的。朕已然想了,若後面你挨不過的時候,朕就叫文青悄悄地取了朕的心血去。這樣你也便好過一些了。」

    「皇上。」我聽他這樣說,忙要勸解,他卻霸道道:「朕意已決,你不必多說了。朕這樣的疼玉瓏,疼你,讓朕也做一份事,出一份力吧。」

    我越發感佩起來,便伏在他的胸膛上沉沉睡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我開始料理身後事。叫來錦心文繡跟羅衣,將我以前得到的寶貝錢財悉數取出,並且告訴她們,一旦我離去,我會修書一封給凌燁,准她們三個人離宮出去。

    我留下的錢財大約有萬兩之巨,足以讓她們姐妹三人過上衣食無憂的好生活了。

    她們三人哀慟不已,卻不敢忤逆我的意思,只得暫且收下那銀票跟珠寶。我自去寫遺書不提。

    跟凌燁在一起這麼久了,想來自己也還沒有為他親手縫製一件衣服。還有十天,使勁趕總還是來得及的。

    於是我便跟羅衣和文繡學習如何縫製衣服,她們兩個人極力掩飾自己的悲痛,強打起精神教我如何做衣服。只是文繡時時出神,經常將銀針扎進手指中。羅衣略微好一些,只是說著說著鼻子就塞得難受,眼圈兒也紅了一大圈。

    文青每日都來送藥給我喝,那藥極苦,我卻甘之如飴。

    每日調養下來,十天很快就到了。

    我將那一件好不容易做成的長衫給凌燁穿上,他笑笑:「這衣服大約也只能在你這含章殿穿穿了。」

    「為何?」我不解。

    「這針腳這樣的粗糙,若穿出去,誰都說朕娶了個笨手笨腳的老婆。那豈不是朕的面子都丟盡了?」他含笑看看我道。

    我只覺得心酸無比,彼時窗外有溫柔的暖風吹拂進來,含章殿外的香樟樹隨風送進來陣陣香樟的清香味道。含章殿光潔明亮,只有絲絲瑞腦的蘇合香傳進來,讓人覺得時光也便都停留在這一刻了。

    凌燁含笑佇立在我的眼前,眼底是無邊無際的笑意,而玉瓏則乖乖地待在乳母的懷中,安心的吮吸著甘甜的乳汁。

    文繡正在院子中坐著繡花,羅衣在一旁看著她,一邊用硃筆描畫著紙樣子。身邊幾個小宮女跟在她的身邊,虛心地跟著姑姑學習著。有其他宮的小宮女進來叫人,跟文繡說些什麼,文繡進屋拿了些東西給她們,那小宮女們便歡天喜地地走了。

    窗下的景泰藍大缸裡還擺著幾尾獅子錦的金魚,幾個小太監拿著魚食在餵那小金魚。時不時的有小鳥從香樟樹上落下來,啄食錦心種在院子裡的草藥。看到人來了,便噗通飛起來。待會再落下來,見人不趕走它們,便也放心大膽地啄食起草藥籽兒來。

    這麼安閒的時光,這樣的恬淡的生活,其實此生只要能過一天,我便也心滿意足了。

    「偷得浮生半日閒嘛。這樣的時光,真是有一日少一日了。」我低頭淺笑,牽著凌燁的手來到含章殿門前的香樟樹下,仰頭看著頭上的香樟樹。

    夏日涼風習習,吹動香樟樹葉,落下點點細碎的小黃花。那小黃花悄悄地落在人的衣服上,有一種靜謐安逸的感覺。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將這宮中崢嶸的歲月也磨平了,留下的只有這猶如香樟樹一樣細細的清香。

    歲月安穩,現世靜好。

    我已經得到,便不能貪求更多。都道是意難平,但是在我來看,意已經平緩了很多。

    這十日以來,文青每日都來給我請安問診。我從未跟他有過像現在這樣多的接觸過,只是不便說話,只是靜靜地伸出手來讓他診脈。

    一日,他照例給我號脈完畢,我將擱在手腕上的雪白綢巾取下,照例客氣道:「文大人,要不要來碗酸梅湯解解渴。」

    他笑著點點頭;「好啊,好啊,素聞含章殿裡的酸梅湯是極其有名的。說是德妃娘娘也不知道在裡面下了什麼樣的**湯,迷得皇上暈頭轉向的,整日都在這裡流連忘返,連病危的皇后娘娘那裡也沒去過幾次呢。」

    他素來說話都是這樣沒有章法的,我也不在意,只是朝錦心笑笑:「去,端一碗酸梅湯給文大人喝。記住,裡面多加些酸梅,本宮瞧著文大人的心氣難平,多加些酸梅,文大人的氣也可以稍微平息一些。」

    錦心答應著去了,文青卻笑吟吟地看著我,忽然道:「你為什麼不找太醫來給你看病?」

    「太醫?」我淡淡一笑,不願意跟他有過多的交談,「太醫固然是好的,只是不如文大人這樣博聞強記。平日裡本宮有個小病小災的自然麻煩太醫就可,但是事關帝姬的生死,還是需要文大人這樣的經緯之才。」

    文青根本不接我的話茬,只是用他那雙一貫吊兒郎當的桃花眼瞄了我一眼,忽然笑笑:「那在下倒是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德妃娘娘呢。」

    「請教不敢,文大人但講無妨。」我維持著淡淡的笑意,禮貌地問。

    他忽然綻出一個迷離的微笑,輕聲道:「從嘉公主,到底是誰的孩子。」

    「啪——」的一聲,是我手中茶盞落地的聲音。

    我大驚,宛如自己心底最隱秘的恐懼被人直接揭開攤在太陽底下,人人觀看!

    「你什麼意思?」我看著文青,眼中已經不復剛才那般含著客氣的假笑,而是冷冷地盯著他,淬煉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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