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九十三章 我在這裡 文 / 米橙子
我聽了這個消息很擔憂,想著去瞧瞧凌燁,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每次連乾清宮的門口都沒走到,就被康順昌攔了回來。
這樣折騰幾次,我便徹底的死心了。
百日宴會的時候很快到了,那一日,朝中大臣、王爺跟王妃、還有後宮的妃嬪全都被邀請參加這一次的慶典。
皇后辦得很妥帖,樣樣都是齊全的,所以倒也讓人倍加讚賞。何況她還有一雙兒女在手,於是大家便也猜測皇上的心意恐怕又轉了。這個皇后雖然不受寵,可是卻能屹立不倒,如今還能穩坐釣魚台將一雙兒女弄到手,實在是本事非凡。
於是眾人的奉承愈加盛起來,似乎早已忘記了我才是永麒跟惜華的真正母親。
我卻是不在意的,只要能讓我親眼看到我的一雙兒女,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別的,我真的無暇多求。
酒席正酣的時候,眾人全都在喝酒相慶。我自覺地有些醉意陶然,便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氣。
眾人全都在忙著給凌燁皇后敬酒,所以注意到我的人很少。
我在羅衣的攙扶下來到了一個亭子中歇息,感覺到絲絲涼風吹過,倒是讓我頗為寧靜了一些。
正在坐著,忽然聽見有人含笑道:「數月不見,不知道貴妃娘娘身子可還好?」
熟悉的痞子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一怔,迅疾看向來人,卻見是文清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數月不見,他似乎曬黑了一些,只是依然青衫落拓,鬍子拉碴,痞子氣不減當年。
鼻子一酸,再也想不到在這裡竟然又能重逢舊人,一時感慨萬千,不由得哽咽道:「文大人一向可還好?」
他也似是頗為感慨的樣子,朝我微微欠身道:「數月不見,娘娘一向可好?」
「本宮無恙。多謝文大人替本宮研製的藥方,本宮這些日子服用了覺得還不錯,也慢慢開始痊癒了呢。」我淡然一笑,對文清道,「此處並沒有其他人,文大人不妨坐著跟本宮一敘吧。」
文清牽動嘴角,綻出一個再晴朗不過的笑容,毫不客氣得在我身邊坐下來:「那微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不以為意地笑笑:「文大人何時知道恭敬二字是如何寫的了?本宮為何從不知道呢?」
「貴妃娘娘又取笑微臣了,微臣現在不比以前,還是那個風光的宗人府的府尹了。如今文清不過是一個國子監祭酒罷了,說的好聽,也不過是擔了個虛名。雖然高官厚祿,終究只是游手好閒而已。且國子監祭酒到底是做什麼的,文清竟然到了現在還是一無所知!想來也真是慚愧慚愧。」他微微搖頭,總是不羈的臉上卻似有幾分的落寞。
我深知道他的落寞,從昔日的天子最親近的侍臣到了如今的富貴閒人,同樣都是富貴,這各種的差別跟失落,恐怕是旁人不能體會的。
可是我又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柔聲道:「富貴清閒,已然很好了。世上多少的人求也求不來的,文大人如今盡在掌中,又有什麼不如意的呢?」
「哦,娘娘真的是這樣想的嗎?那文清如何在娘娘的臉上找不到半分的歡悅?如今娘娘也是熙貴妃,恩寵傾城,膝下又有一子一女,當真是榮寵至極了。為何娘娘還是一臉的清寂呢?莫非在娘娘的心中,眼前的這一切還不能讓娘娘如意,娘娘的心底還想要更多的東西?」文清敏銳得察覺到了我竭力想要掩飾起來的落寞,一針見血道。
我長歎了一口氣,回身看了看亭子周圍盛放的菖蒲。如今已經是夏末,深紅的菖蒲花兒彎腰垂在了水邊,沉甸甸的身姿頗似一個個被歲月壓斷了腰肢的老婦。
一旁的溪水裡有幾隻閒雲野鶴在閒閒踱步,一隻母鶴帶著幾隻小鶴,悠遊自在得在草叢裡踱步,時不時得喝點清澈的溪水,或者在溪水裡抓條小魚兒,母鶴低頭餵給小鶴,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讓我忍不住淚盈於睫。
「好好的,如何又哭了?」
一方潔白的手帕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這才驚覺自己剛才看那一副畫面看的流淚了。
「謝謝。本宮自己有帕子。」我倉促別開眼,不敢去看文清的眼光。
想要自己取出帕子的時候,手卻忽然被人握住。
猝然抬頭,卻正撞見文清心痛的眼中。
「你受苦了。我都知道了。放心吧,一切有我。」他看著我,如是說。
我擰眉,只覺得心就好似被人用力擰緊了一樣的難受。伸出手去,堅定地分開了文清握住我的手,誰知道卻被他更加緊的握住:「之前是我大意,以為你自己在宮中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可是皇后她逼人太甚,你未必是她的對手。我原本以為扳倒了舒家,皇后也未必能成什麼氣候。可是現在是我料想錯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長歌,你始終有太多的牽掛跟不捨。而這一切,卻是最終讓你失敗的原因。聽說你在行宮裡生下了永麒跟惜華,別人都為你高興,唯獨我卻為你擔憂。因為後宮奪嫡是多麼殘酷跟慘烈,你有了別人沒有的東西,定然也會經受更加多的東西。我多麼怕,多麼怕你再也回不來了……」
他的聲音漸次低了下去,宛如黃昏將暮時分的天街小雨,一點一點,無聲無息地敲打著我的心扉。
「再怎麼難過,本宮不還是一樣的挺了下來。本宮不會比任何人脆弱,因為本宮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文清,你大可以放心。」我勉強牽起一個酸澀的笑容,終於輕輕抬手,拍了拍文清握住我的手背。
「我一直在後悔,後悔那日追你的時候為何不就此放你走,從此天涯海角任你流浪去。為何還要叫你回來受盡苦楚……」他是真的痛悔交加,我只瞧見他一張臉全都皺在了一起,似是極其糾結的樣子。
「俱往矣了。」我輕歎一聲,「能好好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