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69 彼此凝視的眼 文 / 冷小星

    山林，重回寂靜。|小六拉著孩子們的手，與咕辰走在昏暗的林子裡。

    「聽到林子裡不同尋常的聲音，才出來看看的。沒想到竟遇到了王后，王上和哲來見到你，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蒼桁他還好嗎？」

    「時而昏迷，時而清醒。這四年，都是如此。」

    小六垂下眼眸，心，一陣陣的疼。

    這四年，他一定受了不少苦。咕辰都瘦了，何況他？

    「對了，你是怎麼到這裡的？」

    小六抬起眼，笑了起來。將這四年的經歷簡短地說了一遍，咕辰不由得感歎。

    「你是個奇妙的女人，總能發生奇跡。」

    而後，他轉過身抱起了夫梨，夫梨有些不自在，可也知道這個人是好人，便衝著他笑了笑。

    「長得真像嫣嫣。」咕辰感歎，而後看向君節。

    君節眨著眼睛看著他，沒有怎樣的表情。咕辰皺了眉頭，小六乾笑幾聲。

    「他不太喜歡說話。」

    「巫師繼承人，這樣的感覺，像王。」

    小六便笑了，將君節抱起來，跟著咕辰繼續走。

    夫梨眨著眼睛，側過身對一邊小六懷中的君節說道：「你能聽懂他們說的話嗎？」

    君節只是看著他，不做反應。

    咕辰和小六對視了一眼，夫梨便又看向咕辰。

    「大塊頭叔叔，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呀？」

    咕辰聽著了腳步，目光看向前方山壁，凝重地說道：「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小六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山壁。只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普通山壁，陳舊的山壁，山壁下一人多高的雜草一層層生長著。偶爾，還有小樹間隔出現。

    「這裡？」

    咕辰笑了一下，走到一處雜草前，單手掀開一叢雜草，隱約可以看到洞口。

    「在裡面。」

    小六，深呼吸，可即使如此，她的身子依舊顫抖。甚至無法抱住君節，只有將他放下來。

    而後，她牽著君節的手率先進入，咕辰抱著夫梨緊隨其後。

    山洞，黑暗，咕辰握住小六的手，帶著她在黑暗中前進。

    小六什麼都被看不到，只能依靠咕辰的牽引。耳旁，偶爾有滴水聲。這是旱季，會出現滴水聲，難道是熔岩之類的地方？

    深一腳淺一腳，小六僅僅握住君節的小手。終於，他們看到了光亮。藉著從一邊傳來的火光，隱約可以看到他們似乎走在一座石橋上，而石橋的兩邊，就是積水。

    光亮，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明亮。當他們走到石橋的盡頭，即將踏入那光亮中時，小六，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刺眼的光亮，眼睛很快適應了。在這不大的洞穴中，又一個石床，一張石桌。石桌旁有兩個石凳，石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哲來，就站在石床前，手中已經拉起了弓箭。他聽到不止一人回來，所以才全副武裝，準備迎敵。可當他看到出現在面前的人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手中的弓箭，掉在地上，他三兩步走過去，將小六緊緊抱在懷中。

    「一定是火焰神的奇跡，一定是火焰神的保佑。小六，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哲來……」小六沙啞地喚著哲來的名字，眼淚，更是如同決堤的洪水。

    哲來而後放開小六，驚訝地看著那兩個孩子，小六，則是凝視著床上的男人。

    安靜地躺著，火光映射了他的臉龐。古銅色卻沒有了光彩的皮膚，依舊勾人心魂的精緻五官。

    只是那雙如夜般的眼眸緊緊合上，長長的睫毛，似乎也如同洞口的雜草，顯得那般無助。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擦乾淨，就會有更多的流出來。她的蒼桁，果然消瘦了好多。

    哲來看過夫梨後，目光就緊鎖在他身上。這張小臉，雖然稚嫩，可卻能很清楚辨認出他母親的面容。

    哲來，也開始顫抖。他看向咕辰。

    「他……他是……」

    咕辰點頭，哲來的嘴唇，便抽搐了幾下。夫梨撅著小嘴看著哲來，好奇地問道：「拿弓箭的叔叔，你怎麼也哭了？」

    哲來，便將他一把抱在懷中。有些胡茬的臉摩擦著夫梨的小臉，夫梨又癢又疼，一個勁兒地推著哲來的下巴。

    「癢死了，叔叔你在幹什麼？」

    君節，看了他們一眼，而後又轉過頭看著蒼桁。看著，良久，在母親越來越明顯的哭泣聲中，他邁開了腳步，朝著床邊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哲來也是如此。他們看著君節平靜地走到床邊，好好看了蒼桁的面孔，而後伸出一雙蒼白的小手，踮著腳握住了蒼桁身側的大手，而後，將那隻手拉到床邊，君節，閉上了眼睛。

    赤紅的火焰，佈滿了他的週身，而後順著他們的手，也將蒼桁包裹其中。忽明忽暗的火光，好似一根奇妙的紐帶，將他們緊密連在一起。

    那雙緊閉的眼眸，緩緩張開，呆滯的目光，凝視著面前的紅色火焰。而後，慢慢地，他轉過頭，眼前出現一個蒼白的男孩兒，擁有一雙與他一樣，卻是棕色的眼眸，直直地看著他。

    火焰的力量，來源這個男孩兒，就是他，將自己喚醒的？

    可為什麼，他擁有著火之巫師的力量？難道，他就是火焰神的化身？

    有些模糊的視線，他瞇著眼才能再次聚焦。這時，他注意到洞口站著不止兩個人，這才將目光移過去。

    不再呆滯，不再疑惑，他，睜圓了眼眸。

    小六，他的小六，就在他的面前，就在這裡。那麼這個孩子？！

    目光再次落在那張小臉上，他凝視著孩子的五官。

    除了那雙像極了他的眼眸外，其他的地方，都跟小六一樣。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真得發生了，上天真得賜給了他們一個孩子？這就是他的兒子，是他的繼承人嗎？！

    蒼桁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他緊盯著孩子同樣緊盯著他的眼眸。

    君節，那平淡的眸子裡，好像有了些淚光，他蠕動了沒有血色的嘴唇，喃喃說道：「父親……」

    那一刻，蒼桁的眼中流出了淚水，他閉上眼，那淚水便順著臉頰滴落。

    第一次流淚，因為仇恨。第二次流淚，因為屈辱。

    第三次，則是充滿了欣喜和感激。

    孩子，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