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91 媽媽一個人沒關係 文 / 冷小星

    小六，左右張望著。|屋子裡，只有那石桌上的一盞油燈。哪裡有哲來的影子？

    她下了床，無助地看著四周，如同夢中一般轉著圈。君節跪坐在床上，一雙絕美的眼眸裡，滿滿的擔憂。

    「媽媽，哲來叔叔不在這裡。」

    小六，呆傻地看著君節。是一場夢嗎？

    終於明白過來的小六，趕忙擦了眼淚，衝著兒子尷尬地笑了。

    「做了個夢，真是丟人。我吵醒你了吧？」

    走過去，摸了摸兒子的頭頂。瞥了一眼夫梨，依舊睡得香甜。

    「真是的，夫梨這傢伙，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這樣也好，睡眠好，人才能長得結實嘛。君節你本來就瘦弱，再不好好睡覺怎麼行呢？乖，趕緊睡吧。」

    君節，卻一動不動，依舊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母親。

    「媽媽，你沒事吧？」

    小六一隻手掐著腰，一隻手拍了胸脯。「我能有什麼事？你老娘我強悍著呢。哇卡卡……」

    笑了半天，卻發現兒子依舊沒什麼變化。她清了清嗓子，揚眉說道：「好了，趕緊睡覺。」

    小六說著，就要去抱兒子躺下。誰知她的手剛剛搭在兒子的肩膀上，那蒼白的小手，便搭在了她的手上。

    「媽媽，你很難過吧？思念父王，擔心他，卻不能見到他，不知道他的情況，一定令你十分痛苦，對嗎？」

    小六，顫了一下，這個四歲的孩子，懂得她的感受？

    笑出來，拍了他的肩膀。「你才多大呀，談思念。好了好了，睡覺……」

    君節，站起來抱住了小六。站在床上，正好能抱住媽媽的脖子。小小的臂膀，卻溫暖踏實，就好像他父親的擁抱，小六，整個人都僵硬了。

    「沒關係的媽媽，有我在。我再也不會說離開的話了。我陪在媽媽身邊，媽媽就不會孤獨了。沒關係，沒關係，有我在，還有我在……」

    安慰的話，稚嫩的聲音，小六的眼淚再次落下，落在那幼小的肩膀上。

    她，抱著兒子，埋首在他的肩窩上，抖著身子哭泣著。

    夜，很快過去了，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夫梨打了個哈欠坐起來，就看到小六和君節坐在床邊。

    他眨了眨眼，爬過去伸手摸著小六的臉龐。

    「小六媽媽，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哭過了？是君節惹你不開心了？」

    小六搖著頭，將夫梨抱在懷中。

    「你們都是好孩子，媽媽的好孩子。」

    夫梨掙扎了幾下，離開小六懷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我已經是男子漢了。」

    小六，笑了幾聲。

    母子三人收拾行李，就聽到院子裡那些商隊的大漢在院子裡整隊要出發。突然，有個人嚷嚷著跑進來。

    「剛才買餅聽到消息，說是有賊子挾持了山國的大王，山國才退兵的。只是至今山國大王下落不明，而那個挾持的人，則被土之巫師給碾成肉餅了！」

    手中的包裹落在地上，小六睜圓了眼睛看向門口。夫梨，則是僵在原地，慢慢的，眼淚溢出眼眶，張著大嘴就要哭泣。

    君節趕忙摀住他的嘴，就看他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聽說，那是幾天前的事了。現在山國到處找尋大王，將所有進出的路都給封了。幸虧我們出來的及時，不然還不知道要被困多久……」

    在後面的話，就成了天外的聲音。小六直直地站在遠處，好半晌，才僵硬了脖子，看向床邊。

    昨晚見到的，難道是哲來的鬼魂？他不放心她和孩子們，所以才回來看看他們嗎？

    「不！」夫梨掙扎著，君節只有死死地抱住他。他大哭著，喊著父親。幸虧院子裡的商隊都已經走了，整個院子空空的，迴盪著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聲。

    「放開我，我要給父親報仇，我要殺了那個土之巫師！」

    「你殺不了他，他是巫師你殺不了他！」

    「可你能，你能做到！」

    夫梨由掙扎轉而抓住君節，搖晃著他的身子，搖得本就瘦弱的君節好像撥浪鼓一樣。

    「你是巫師繼承人，你是天賦異稟的人，你能殺得了他，你能給我的父親報仇！君節，去呀，要我的命也行，你去呀！」

    君節淡淡地看著他，而後將他抱在懷中。如同小牛犢一樣的夫梨，就倒在弟弟瘦弱的懷抱中，痛哭流涕。

    小六，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他們，君節轉過頭，含淚望著母親。

    那樣眼神，複雜的眼神。混合著仇恨，憤怒，渴望，卻又擔憂。不該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可能有的眼神，甚至是許多成人一輩子都不會有的眼神。

    小六的心，彷彿被人緊緊握住，停止了跳動，窒息的疼痛。

    ——你該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

    耳邊，回想著哲來的話。混雜了這麼多天來，聽到見到的，彷彿一部協奏曲，激昂卻又悲傷。

    小六，蠕動了嘴唇。

    「去吧……」

    孩子們頓時安靜下來，一同看向他們僵直的母親。

    「你們想去鳳凰城吧？那就去吧。去做你們該做的，去走你們選擇的路。為了你們的父親，為了日後無悔的人生。媽媽，不會再阻攔你們了。」

    孩子們，撲了過來，一左一右，緊緊抱著小六。小六也摟著他們，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

    「我們走了，媽媽一個人怎麼辦？」

    「媽媽一個人，沒有關係。」

    「媽媽也和我們一起走吧，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

    「媽媽去了，只會拖你們後腿，媽媽幫不上忙，卻也不想幫倒忙。」

    小六蹲下，摸著孩子們的臉頰。

    「可是你們不是去送死，你們是去幫助父王，是為緬懷父親，是為了你們自己的驕傲。媽媽希望最終的結果，你們，都可以活著。捍衛了國家，也保住你們自己。」

    母子三人，再次擁在一起，而後，小六直起身，將包裹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一個珍寶臂環，一對紅寶石耳環。她將這兩樣東西分別給了君節和夫梨，告訴他們，這是他們的護身符，會保佑他們平安無事。

    孩子們，最終騎馬走了。小六站在院子裡，獨自一人。

    轉過頭，彷彿看到哲來就站在門口。他的左邊是騰鶴，右邊，是伽達。他們也在看著她，對著她，溫柔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