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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道 文 / 曉風

    大明崇禎年間是肯定沒城管,不過眼前這些衙役模樣的人,戰鬥力可是比後世城管只強不弱。

    每人都是手中拿著鐵鏈,不停揮舞著,還有單刀,鐵尺,反正公門中人慣常用的裝具,每人手中都是有那麼一柄。

    被追的,多是短打打扮的漢子,褐衣單褲,腳上穿著草鞋或是布鞋,衣襟敞開,身上似乎是被火燎過,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臉上也是不少。

    此時他們一個個臉上神色驚惶,在人群中拚命閃躲逃避著。

    不過這集鎮上人群甚是稠密,這些人能閃到哪去?沒一會兒功夫,就是被衙役們分頭堵住,幾十個衙役往這群漢子頭上拚命招呼,把其中不少人打的一頭一臉的鮮血,然後砸趴在地上,再踏上一隻腳踩住,眾衙役這才鬆了口氣的樣子。

    「這他娘的也太過份了些!」

    張守仁停下筷子,感覺十分不悅。

    其實這年頭衙役執法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打人是家常便飯,一個快班頭目下鄉來,沿途敲鑼打鼓,百姓也要跪接,沒有完糧納稅的,打一通小板是常事,挨打過後還要謝恩,不然的話,惹惱了班頭爺爺,直接抓進州縣裡頭的牢房,那可就是真暗無天日了。

    現在的牢房,沒供水,沒飯食,就一個便桶丟在裡頭,瘟疫,各種疫病,加上缺水少食,飯人之間彼此爭鬥廝打,牢房禁子虐待侮辱,被關進牢房的,一百多斤進去,骨瘦如柴出來,甚至死在牢中的,也是大有人在。

    不過這樣當街打人,不由分說把人打成這樣,確實也是過份了些。

    「這位大爺,遇事少出頭!」

    酒樓裡的夥計當然也是擁過來看熱鬧,剛剛招呼張守仁的大夥計聽著他的話,便是立刻發聲警告。

    眼神中,也是有不解之色。

    商人行走千里,這大明天下到處都是虎狼成群,衙役只是官員的爪牙,官員之外,還有太監和其羽翼,還有武將,各地的藩王和藩王的部下們,到處都是在撕扯人肉,商人求財,最怕生事,怎麼這個行腳商人,卻像一個剛離開家門的楞頭青?

    聽著這樣警告,張守仁心念一動,問道:「那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唉,就是征鐵課來著,說白了,就是搶錢。」

    叫人家少管閒事,莫要多嘴,這個夥計倒是一點兒不忌諱,當下便是把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原來這方下鎮就是萊蕪派出征鐵課的所在,凡是在這四周幾個礦山中開鐵礦的,便是一律要徵收鐵課,國初鐵課徵收,是三十稅一,現在萊蕪這裡當然不講規矩,隨意徵收。

    現在鐵價騰高,這些衙役身後的官員和大士紳們的胃口也就越來越高,看這架勢,是恨不得把人家辛苦燒出來的生鐵全部都拿到自己手中,才能暢快。

    現在的稅率,不說三十稅一,就是十五也不止,直接就是七比一,五比一。

    就是說,人家的鐵石,這些人要憑白拿走最多五分之一的額度。

    這樣征法,開鐵礦的自是不能應承,於是這些虎狼一般的衙役,就是每天這般做法,鐵礦頂的住,就少交鐵,頂不住,就只能把辛苦開挖出來的生鐵,交給這些衙役和他們身後的官員士紳們了。

    「這真是豈有此理!」

    林文遠聞言是大怒,因為不得張守仁指示,也是不敢發作,只低聲罵道:「胡作非為,其形似人,實則虎狼。」

    身為普通軍戶和小貨郎時,林文遠當然也遭遇過欺凌之事,當時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和這些強權之士,是沒有辦法爭執的。

    此時此刻,再看到這些惡吏欺凌良善,自然也是有點忍不住的感覺。

    「來人!」

    就在張守仁打算出頭的時候,二樓上也是下來一夥客人。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眉目舒郎,幾縷長鬚自腮邊垂下,飄飄然落在胸前,真是好一副美髯,此人膚色白皙,手指上留著極長的指甲,身上著的是士大夫才愛穿的道袍,一根布帶,腳下卻是皂靴。

    這般不倫不類的打扮,顯然是身份不俗,模樣氣質,更是與普通百姓截然不同。

    只是臉上頗有鬱鬱之色,眉頭緊鎖,似乎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一時排解不開的樣子。

    在這個中年人身後,則是幾個年輕書生樣的緊隨其後,然後是長隨管家模樣的,再下來又是幾個書僮模樣的,說來也怪,挑子上沒有什麼別的行李,一摞一摞的,全是擺放的書籍。

    「拿我的帖子,尋著本鎮的官員,然後叫他們放人,青天白天,如此胡作非為,實在不成體統。」

    一下酒樓,這個中年男子便是皺眉出聲,語氣中,擁有十分強大的自信。

    「是,老爺!」

    有一個管事模樣的家僕答應下來,然後在行李中翻出一張拜貼,拿著貼子就是匆忙趕了出去。

    「有人出頭,我等可以安然吃酒了。」

    張守仁微微一笑,在剛剛看到貼子題頭的時候,似乎是一個「黃」字模樣。

    姓黃的官員,以他不那麼深厚的歷史知識,一時半會的,還真是想不出來是誰。明末時,他最熟知的當然是李自成張獻忠,崇禎和他身邊幾個大臣,太監,也算熟悉,黃台吉和後金的王公們,也還較為清楚。

    除了這個,幾次大的天災,明末基本的戰爭結果和走向,都還瞭解。

    在此之外,普通的官員,甚至是大量不夠資格上明史資格的官員,那可就真是兩眼一抹黑,實在不瞭解了。

    眼前這姓黃的,肯定是一個身份不低的官員,但如果不曾做出什麼經天緯地的大事出來,恐怕張守仁這個高級歷史小白還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我們在此暫時歇息一下,等事情了了,咱們再上路。」

    這個黃姓官員看來還頗為正直,看著衙役們用鎖鏈把這些鐵礦上的人鎖走,雖然沒有直接出頭,但也是決定就在這裡等候結果,看來不把人放了,他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來,拿陳臥子的書來,閒坐無趣,我們來看看此書如何!」

    這姓黃的大約是個書獃子,就這麼一點功夫,還要叫人拿書來看。

    但這人一個人呆也算了,身邊五六個青年書生,居然都是點頭贊同,齊道:「此書一出,我等就渴慕一閱了,陳臥子既然送了一套給石齋先生,我等也是有眼福了。」

    「君子之學,貴於時務;時之所急,務之恐後……」

    姓黃的讀著書的扉頁,皺眉道:「這說的什麼話,開篇就不成體統。」

    「本書既然叫做《皇明經世文編》,原本就是以講時務為核,石齋先生又何以為怪呢?」

    有個青年書生賠笑,也是提出質疑。

    這些人,大約全是浙人,一嘴的浙江口音,雖然說的是官話,不過也是真的難懂的很。

    張守仁對此事極有興趣,一直凝神細聽,這才聽懂了七七八八,林文遠也是一直在聽,除他兩人之外,別的人都已經是轉過頭去說笑了。

    街面上的衙役正押著人走,大約是這姓黃的拜帖還沒有起效果,姓黃的也不理會,只起身慨然道:「忠佞不分,則邪正混淆,何以治?」

    一句話出,眾人臉上都露出沉思之色。

    「我懂了。」須臾過後,一個青年士子朗聲道:「石齋先生的意思,凡事需辯忠佞,行直道,大道之外,方技只是末流,非指本心那般要緊,陳臥子的這皇明經世文編,全是政、軍、財制、賦稅、農田、水利、學校等時務之事,以本朝律條為依憑,只講經濟時世,卻不指本心,不行大道,這就是本末倒置了!」

    這一番話說完,姓黃的中年人臉上露出些許讚賞之色,另外幾個士子也是醒悟過來,均道:「石齋先生以與皇上奏對時語開悟我等,實在是當頭棒喝,吾等盡服矣。」

    到這時,張守仁歷史知道雖不強,但眼前這個人也確實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一下子便是想了起來。

    黃道周,字石齋,崇禎年間就是東林名臣,以犯顏敢諫聞名,屢次奏對,屢次不稱旨,屢次被崇禎革退。

    每革退一次,就是聲名暴漲一次,這一次被革斥,似乎已經是第二次,再過一兩年,還要被崇禎暴捶一次,結果聲名就更大了。

    此人現在已經是從四品少詹事,京官四品比外官的巡撫其實不差,而少詹事又是清要官,黃道周還是翰林日講官,就是每天給皇帝上課讀書講經義的那種,屬於皇帝的親從官,更顯身份地位非同要緊。

    這人如果是個會做官的,在崇禎年間入閣也不是難事,不過屢次被革退,一直到鄭芝龍擁立隆武皇帝,把黃道周拉過來當大旗,那時候此人才大拜,成為內閣大學士,隆武朝的宰相。

    張守仁知道他,也是因為鄭成功的傳記中,鄭家擁立的隆武朝與此人有莫大的關係,而此人一生在政務軍事上似乎一無所長,就是在學問和聲名上,是明朝文官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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