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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亂兵 文 / 曉風

    苟好善神色十分輕鬆,張德齊忍不住提醒道:「東翁,是否想過濟南已經十分空虛?」

    如果巡撫標營趕赴德州的話,城中止有義勇大社幾百人,萊州兵七百人,一座近百萬人口的大型省會城市,這麼一點兵,加上城防不修,根本無人過問,這種危險是十分致命的。

    張德齊平素很少說話,交辦事情都是立刻去辦,所以苟好善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答說道:「上頭自有安排,楊閣老是本兵,他叫我們山東在德州備戰,自有中樞的道理。」

    「現在就怕韃兵從畿南殺往臨清,據臨清渡會通河,直接奔濟南。」

    「這樣迂迴一個大圈,沒有這個道理,沿途幾十個州府,駐軍不少,而且迂迴深入,韃兵有這個膽子麼?」

    「這個……」

    「叔平你也不敢說,是不是?」

    「是的,但韃兵犯境之意,也是昭然若揭。」

    「那也是上頭的人操心的事啦……我等只管備辦糧草物品,他事自有巡撫等上憲操心,哼,兩千撫標兵,我得給上頭辦幾萬銀子的差,催科下去,不知道多少人罵我的娘,這等事,也是已經夠叫我頭疼,其他的事,我是真不想管了。」

    苟知府捂著腮幫子,似乎是牙疼一般,哼哼唧唧的不願再說下去了。

    張德齊心裡知道,備辦這些軍需物品和所需銀兩,苟知府最少報了兩成的花帳,這些東西送上去後,顏巡撫最少再扣三成,然後經手的書辦吏員再合夥分一成半,最後能到軍中的已經不足三成,將領們再分潤兩成,最後到小兵手裡的,就只是一點殘渣了。

    就算這樣,也是因為大戰來臨,上憲們不好做的太過份,魯軍這邊向來比邊軍還不如,邊軍將領要指望士兵賣力,還真的會置辦一些武器鎧甲,給一些安家銀子什麼的,山東這裡向來沒有戰事,魯軍一個個穿的跟叫花子一樣,平時所有的糧餉物資都被扣的乾乾淨淨,一點兒也到不了士兵手中。

    士兵無餉,平時就是靠敲詐勒索和搶劫度日……上樑不正下樑歪,上頭也不會真的去管,總之是亂七八糟,一塌糊塗。

    在苟知府這裡得到預料之中的回答,張德齊也只能躬身退出。

    他將吩咐下來的差事辦完之後,把筆硯紙墨也歸置好,然後就匆忙出了府衙大門。

    在濟南,巡撫衙門和府衙等諸多衙門都是在德王府西牌樓外,從府衙出來,沒有多遠就是巡撫衙門,張德齊一路趕過去,今天的天很暖和,他的額角沁出幾顆汗珠,不過張德齊心中憂急,沒有心思去管。

    「請問李老爺在不在?」

    到了巡撫衙門裡頭,張德齊不便入內,只得在二門外向守門的打聽。那人也認得打,打量兩眼,笑著回道:「適才叫義勇大社的人請了去,說上頭髮下牌票,著總社在城中募集被服鞋子和軍需物品,李老爺奉撫台命令,到總社幫忙去了。」

    「原來如此,那麼,我得空再來拜他。」

    「我會轉告的,秀才放心。」

    這個李老爺叫李鑫,是舉人出身,但考秀才時和張德齊是同年,兩人交誼不壞,張德齊現在的差事,就是李舉人幫的忙做的保人舉主。

    既然李舉人不在,張德齊只能轉身離開,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是安步當車,往家裡趕回去。

    他家住的西巷附近,距離西牌樓也不遠,沿途商舖很多,平時買賣都是十分熱鬧,現在難民很多,商舖生意感覺比以前還好,但在擁堵的人群之中,張德齊很少看到有人面帶笑容,多半都是愁眉苦臉,逃難的難民若是沒有住處,只能在路邊擠著,闔家大小,一起露宿街頭……不過這樣的難民少,平民百姓多半逃在德州,士紳和中產之家才會繼續南逃到濟南來,現在已經接近年關,往年這時候,商舖叫賣都是格外有力氣,人人帶著笑,小小的磕磕碰碰都沒有人在意,都快年節了,誰還願憑白生閒氣?但現在看過去,卻滿不是那麼回事,這個年,恐怕濟南城中要過的十分沒有味道了。

    等他進入巷口的時候,突然發覺家門前多了不少人,有濟南府的一些衙差,還有巡撫衙門的人,更多的是一些穿著破舊鴛鴦戰襖,手持兵器的官兵模樣的守城義勇,在他們前頭,是本地的裡甲甲總,此時正蹲在張家門首外頭,愁眉苦臉的樣子。

    「趙甲總,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把這麼多人帶到我的家裡?」

    張德齊心知不對,連忙三步並做兩步,趕到自己家門前。離的老遠,就聽到兒子的哭鬧聲,還有妻子的哭泣和哀告的聲音,老岳父和岳母也是一起在吵鬧著,只沒有聽到妻弟說話的聲響。

    一見是張德齊,趙甲總抹了一把臉,神色十分尷尬,答道:「義勇總社缺乏冬衣,被褥,糧食,還缺賞銀,現在縣、府、巡撫各衙門都不管這事,巡撫大人又馬上要帶撫標開拔,城中總社上下都鬧起來,現在上頭髮下牌票,叫總社和守城兵馬自行備辦。不瞞你秀才,有了這牌票,就是叫他們任意搜刮……原本我不想帶到你家裡來,總社的人也不會不給我三分情面,但這裡頭有萊州兵,他們外鄉人根本不和我們講情面,只顧撈錢……」

    「好好,我知道了。」

    甩開這個絮絮叨叨的甲總,張德齊沉下臉來,從一群總社和府衙巡撫衙門派出的幾個吏員身邊擠進去。

    這些人雖然是各衙門的,但都是外頭辦事的小吏或是衙差,和張德齊不算很熟,但有幾個認出這是府衙的師爺,於是都是默不出聲的讓開道路。

    原本他們也就是來充人數,庭院裡頭,一群兵丁在一個穿著把總官服的武官帶領下,正在逼迫著張家的人拿出布匹或銀兩來。

    張德齊的岳父母苦苦求饒,只說家中光景困難,並沒有什麼銀子,實在備辦不出要求的數目,張李氏摟著兒子,哭的極慘,一家人哀聲震天,就是妻弟兩口子面色發白,縮在屋角,只顧看著自己的行李。

    而士兵們手中拿著一指多長的鋼針,威脅著要把針插進張德齊兒子的皮肉裡,這些士兵經常在外劫掠,知道這個辦法最好,比拷打大人要省事的多,一般人家,有幾斗保命的糧食或是一點銀子,如果拷問成人,可能打死也不會有人說出來,但如果威脅要拷打小孩子,特別是男孩,那麼一家人為了暫時保住根苗,就是一定會妥協。

    如果不是在濟南城中,而是在什麼村子或是鎮上,這針是早就戳下去了,現在畢竟濟南沒有兵災,城中尚有秩序,這些兵丁也不敢鬧的太過份,但他們沒有放棄的打算,這些兵都是從萊州來的,由一個參將帶領,原本是丘磊部下,放在萊州是叫他享福,撈些銀子。結果萊州出了一個張守仁,浮山營十分強勢,他帶著自己七百部下,平時縮在府城裡頭,根本不敢鬧什麼事,以前還能叫部下裝成強盜山匪,弄一些外快銀子,打劫一些富商大戶,收穫也很不小。

    但從半年前張守仁為了鍛煉部隊,經常派馬隊出來剿匪,有幾次撞著了這個參將的部下,都是當成普通響馬對付,浮山營手又狠,心也黑,基本上只要被抓住,要麼當場被殺,要麼被俘後一樣被砍頭,沒有幾個能倖免的,這門生意也只好放過不做。後來上憲有令,出兵濟南,這個參將知道,自己撈錢離開萊州的最後機會,也就是在濟南了。

    撫台在城,他還不敢怎麼樣,既然撫標要走,濟南府城就是由他防備,此時藉著籌備軍需的名義,派出自己所有部下在城中募捐,而說是募捐,實際上就是在明搶罷了。

    張德齊看了一眼,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濟南城中的義勇總社也有幾百人,也一直在鬧著要軍需銀兩,但他們是本城中人,向大戶募捐容易,胃口也不太大,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眼前這些軍人,都是外來的客兵,對本城土著不必客氣,也不會講什麼情面,他知道不能著急,更不能惡語相向,否則逼急了這些兵,立刻就會對兒子下手。就算在兒子身上戳幾十針,把兒子疼個半死,事後上頭也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替他出頭,並且也根本不會有人出面過問此事。

    整個府城,現在就靠這七百萊州兵和五百義勇防守,誰還會在這個時候來得罪這些領兵的軍官和兵丁?

    他只能在臉上陪笑,上前一步,向著那個把總小軍官兜頭一揖,嘴裡笑道:「老兄好,辛苦了。」

    「你是?」

    這個小軍官看著張德齊也有點面熟,不過一時想不起來。

    張德齊連忙答道:「我是府台衙門裡的書記官,前一陣老兄隨參將大人一併到衙門裡來,我們有幸見過一面。」

    「哦,」小軍官聽說只是一個師爺,於是並不放在心上,只是隨口答了一聲,然後就昂起頭,板著臉道:「老爺既然是衙門裡頭的人,總該知道我們是奉命辦事,上命不由人,兄弟今日得罪也是沒有辦法,但如果不交齊數目,兄弟也是只好做惡人了。」

    他指了指外頭,道:「你看這宅邸連片,家家戶戶都要搜刮,上頭胃口這麼大,苦了我們這些辦差的人,請還是早點交出銀子,叫我們省些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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