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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九十三章 知恩 文 / 曉風

    人死的這麼多,知縣報上去的卻是該收的賦稅數字,不外乎就是請朝廷減賦。

    因為按原本的人丁是承擔著這麼多的銀子和糧食本色的上繳任務,現在因為年年災荒,餓死的,逃亡的這麼多人,剩下的人丁已經不可能完成賦稅任務,所以上奏到朝廷中樞的,並不是說別的,只是請求減賦稅而已。

    「你們抄到這奏折,後來有沒有批復?」

    張守仁合上抄錄的奏折,腦海中已經儘是一幕幕慘景,但他身為上位者時間已久,已經能壓制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當下便只問杜伏虎關鍵所在。

    「有啊。」

    杜伏虎神色慘然:「皇上批復:著照例收取賦銀並子粒糧,若有缺漏,著唯該縣知縣是問,必將嚴懲不貸!」

    「昏君!」

    在後趕來的武官群中,不知道是誰,輕聲的,但又有意叫不少人聽到的聲線,輕輕罵了這麼一句。

    在中國的傳統,向來是罵貪官不罵皇帝,但此時這麼一罵,倒是有不少人不知道有多麼的解氣。

    有人更進一步,冷笑道:「聽到沒有,支應遼東米豆打東虜也是該的,但一個縣就得交祿米八百多石,全河南七個親王幾十個藩王,幾千鎮國將軍,幾萬宗室,收成全交祿米都不夠的。他們姓朱的吃的腦滿腸肥,咱們老百姓死絕了多少家多少戶,皇帝反正是不會看在眼裡,放在心上的。」

    這話說的更痛快,當時明朝諸王,原本就是天下禍亂之源。最膏潤的土地他們佔著,最好的莊田是他們擁有,還有礦山,商行,與民爭利起來是十分的起勁。

    濟南的德王,就是十分鮮明的代表人物。

    對這些明朝親藩諸王,可以說沒有人有好感,不論是李自成還是張獻忠,破一大城得一親藩,則必殺之,殺後而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十分高興。

    至於皇帝本人,刻忌寡恩的名頭也早傳了開來,陝西某府大災,幾十萬人受難,皇帝撥給兩千兩賑災銀,這就是個笑話。

    崇禎早年,三邊總督楊鶴鑒於陝西流賊全是饑民和流民,於是以撫為主,因朝廷財政困難,請發內帑賑濟,結果崇禎發了十萬內帑銀,而當時災民就有幾百萬人之多,當時的糧價是五六兩銀一石,賑濟的銀子連叫全體災民吃幾頓飽飯都不夠的。

    楊鶴坦言銀子不夠,朱由檢也是直接,反正銀子朕是沒有,絕對是善財難捨。

    這種貪財好貨的性格,和他祖父極為相似,而朱由檢則更加做作罷了。

    穿舊衣,裁鼓樂,撤膳減膳什麼的經常做,但百姓的苦難,他卻視而不見,對加派催科,則毫無心理負擔,河南自崇禎十年到十四年這三四年間,連續的受災,千里赤地,人民流散,崇禎不僅不賑濟,反而屢次加餉,可以說,李自成以千人進入河南,一年多就擁眾數十萬,這都是崇禎給李自成送的好禮,等於是雙手把自己的江山奉上。

    至於此時,人群之中,只有稀稀拉拉的指責聲,已經算是極為克制了。

    這群來自鄣德的河南人,雖然不便出聲附合……他們不是不贊同,而是對皇帝深為失望,甚至是極為仇視,之所以不出聲,拚命忍著,那是害怕多言賈禍,給張守仁招來沒必要的禍端,要說他們對皇帝或朝廷還有希望,怕是這些人能把說這話的人活活打死。

    河南饑民流民,對明朝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若不是如此,李自成也不會一入河南,就如蛟龍入海,年餘得兵數十萬。

    「你們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張守仁喟然一歎,起身吩咐道:「不過,大街上公然鬥毆,死上幾十人,你們的事就能解決了?高虎,我問你,河南人也是和你一樣的良善百姓,一家一戶好不容易在這裡脫得險境,留得性命,你忍心把他們全打殺了麼?」

    「這,彼此無怨無仇,俺們怎麼會有這種心思。」

    「嗯……杜伏虎,你們客居濟南,開初時也是人家好意收留,如今你們搶人飯碗,人家也有妻小要養活,你們還忍心把人家男子打死打傷麼?」

    杜伏虎一張臉漲的通紅,垂下頭去,回說道:「人心都是肉長的,俺們也是感激山東這邊的好人,若不是他們,俺們全家也早就餓死了。」

    「嗯。」

    張守仁神色間變的極為滿意,四周嗡嗡議論聲也小了許多,圍觀而看的,多半是普通百姓,也有士紳,商民,對眼前的難題都感覺沒有任何辦法,不過對張守仁持公而論的態度,已經都是大為折服了。

    「你們這麼拚命扛活,為的什麼?」

    這麼一問,一群河南難民都是苦笑起來。

    還是杜伏虎答道:「前一陣天花流傳,若不是大人您派了醫官救治,施粥捨藥,俺們這群人不知道要死多少……咱們想多賺幾個,湊點錢買點牛羊,送到營裡,雖然說浮山營不缺這一點,但這是俺們的一點心意……」

    他這麼絮絮叨叨的說,張守仁的心卻是一直往下沉。

    眼前這些人,在知恩圖報上,比起那些官員士紳,比起那些大人物來,不知道要強過多少倍去!

    就現在這時候,濟南城中,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一門心思想迎倪寵甚至劉澤清過來,想方設法再把他這尊大佛給請走……張守仁和浮山營太強勢了,壓的某些人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們哪,都歇了吧!」

    張守仁臉上露出笑來,大步過去,在這些河南流民身上一個個捶過去,他的身架力氣,一通砸過來,把這些傢伙都是打的哎喲連聲,再壯實的漢子,也是撐不住張守仁這樣的親熱。

    「都回去,到粥廠附近歇下來,不要再扛活,也別找事做,凡事聽我安排吧。」

    「嗯,大人說的,俺聽!」

    「俺們聽大人的!」

    治天花,施粥,捨藥,光是幾樣就足以建立在流民中無可替代的形象,眼前一場大亂子,張守仁不過一句話的事情,就已經解決。

    轉眼河南流民散去,看熱鬧的也是議論著走開,高虎等濟南民壯臉上都是訕訕的,站在原地,呆頭呆腦的不動彈。

    「幹什麼?」

    張守仁瞪眼看他們:「指著我留你們吃飯是不是?」

    「嘿嘿,不敢。」

    「該幹嗎就幹嗎去,還奉命輪值的,給老子滾回城頭去,放值了沒事的,賺錢養活你們老子娘老婆孩子是正經!」

    「好勒,俺們也聽大人的!」

    「大人就是俺們主心骨!」

    剛剛張守仁對河南流民的親熱態度,也是小小刺痛了這些濟南的義勇民壯們……比起河南人,他們對張守仁的感激也是至深至誠,沒有絲毫虛假……別的不說,高虎這麼一群人,張守仁只要一揮手,叫他們從城頭上跳下去,怕也是沒有一個皺眉不跳的呢。

    兩邊都散開了,趕來的浮山步隊的官兵也分列返回,他們不少人還穿著作訓的白襯衣和黃軍褲,連灰色的軍服上衣外套都沒來的及穿上,每個人身上有摸爬滾打的痕跡……放了幾天大假,肉和酒都給足了,浮山子弟的精氣神又都補了回來,現在每個人都是精氣神飽滿的樣子,就算是緊急集合趕來,也是排的整整齊齊的隊例,每個人的兵器都扛在肩膀上頭,長槍火銃次第分明,閃耀寒光,大冷的天,作訓服也是十分單薄,但每個人都是臉色紅潤,汗水在臉上和身上流淌著。

    這樣的英武軍人,精神氣貌,裝備打扮,使得向來輕視和鄙薄軍人的城市居民都是大為改觀,最少,浮山兵的形象和氣質,真的是深深的烙在了濟南居民的心中,就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婦,這會子也是不停的偷眼打量,一個個交頭結耳,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聽到這樣的笑聲,浮山小伙子們的胸脯就是抬的更高,步伐也是更加有力了。

    「爹,俺也想當兵。」

    「說什麼哪!」

    當爹的下意識就要訓斥,身邊這十四五的半樁大娃娃居然想當兵!

    不過看著身邊昂首挺胸經過的浮山子弟們,這個當爹的就只能在兒子後腦勺上輕輕一拍,笑罵道:「傻小子,你當天下當兵吃糧都有運氣在張大人麾下?要是在丘磊手下當兵,你可就算撈著了。」

    「呸,寧給好漢子牽馬,不給賴漢子當祖宗,丘磊那些兵,豬都不如。」

    小小年紀,說話倒也有趣,當爹的哈哈大笑起來,拉著這半大小子就趕緊走了。

    多言賈禍,丘磊雖然倒霉折了大半部下,到底還是名義上的山東鎮總兵官,平民百姓是斷然惹不起的。

    「哼,倒要看你得意橫行到幾時。」

    人群之中,頗有幾個面色陰沉的人物,大冬天的,身上全是大毛的衣服,頭頂也是戴著大毛的帽子,都是把手籠在袖子裡頭,面色都是十分的陰沉。

    在他們身後,就都是青衣大襖的隨員伴當,一個個哈腰躬身的站在主子們的後頭,有時候連頭也不敢抬,就是剛浮山營兵路過的時候,這些奴才們,也都是眼神複雜的偷眼看上幾下,但很快,又都是把頭給伏低了去。

    這樣的主人,這樣的奴僕,如果不是大隊的浮山兵在路過,原本是應該很引人矚目的,在此時,倒是沒有多少人去看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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