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消息傳來 文 / 璞玥
冷嫦曦在秀州僖王府中逕自感懷的同時,遠在臨安的趙瑗也在同一彎銀月下思念著她。舒蝤梟裻
夜風徐徐,帶著涼意。
趙瑗推開窗戶遙望空中一彎銀月。那月輝淡然,朦朦朧朧的,讓人瞧不真切。
夜色籠罩下的文德殿森冷寂寥,自從冷嫦曦走了之後,文德殿中突然變得空曠起來,雖然只是少了三個人,但卻猶如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趙瑗徐徐推開房門,慢慢朝外走去,身後的小豆子見他出了門,盡責地點了一盞宮燈,更在他身後。
「你就在這等著吧,不用跟了。」趙瑗駐足抬手,示意小豆子原地停留。
小豆子「喳——」了一身,將宮燈遞到趙瑗手邊。
趙瑗提著宮燈徐徐在文德殿中穿行,一身月白色的雲紋長袍,在夜色的掩蓋下也顯得暗淡了起來。
他踱步到後園,站在湖畔,瞇著眼,望著湖中月色的倒影,深歎一口氣。
因違背高宗的意思,私自將冷嫦曦放出宮門,皇上對此勃然大怒,但卻因為知道是自己毀約在先,礙於臉面,不便嚴懲他,只是將他禁足在文德殿中,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張貼抓捕告示。
當初趙瑗正是依仗著這點,才大了膽子將冷嫦曦放出宮去。可是,現在他卻發現,冷嫦曦的出宮更令他心慌意亂。
因為自從她那日離開之後,自己便一直沒有再收到關於她的任何消息,心底惶惶然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已經到了秀州還是被秦檜抓住。每日只得心驚肉跳地等待著消息,胡思亂想地揣測。
由於無法私自離開文德殿,趙瑗只能派史浩去秀州向自己的父王傳遞消息,希望父王能幫他照顧冷嫦曦。然而,史浩這一去半個月,竟然也不見蹤影,甚至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如何讓他不心急。
秋風拂過水面,月影在湖心晃動。趙瑗雙眼迷離地望著湖心那抹朦朧,思緒漸漸拉長,回想起兒時在冷家的逍遙。
那時無論他如何累,身邊總有一抹嬌小的身影圍繞著,給他解乏。每每瞧見冷嫦曦那張天真中帶著狡黠的笑顏,他就覺得這一日的疲乏全都不翼而飛。他一直認為,冷嫦曦是自己灰色生命中唯一的一抹色彩,為了這抹色彩,讓他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
因為心有所念,有所愛,有所掛牽,所以才想把最好的都捧到她的眼前,才想為她營造一個江山,在這個江山中,她就是他的全部,而她亦不用為了生存提心吊膽,向他人屈膝。
趙瑗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他拳頭緊握,面無表情的面容中透著一股堅決——若是這片天不允許小寶兒存在,那他就為她換一片朗朗乾坤!
耳邊忽而掠過一絲異樣的風動,趙瑗急速睜開雙眼,一抹冷冽自他眼底劃過,他不動聲色地站立在湖邊,直到感受到身後逼人的氣勢靠近,他才迅速轉身出手。
掌風猛烈地往前一推,隨即握成拳頭,重重向著來人的面容攻擊而去。
來人一襲黑衣妖冶,輕笑一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旁邊一推,立即化解了他的力道。隨後,他抓著他的手腕,身子輕盈地往後一滑,死死地將趙瑗禁錮住。
趙瑗心底大驚,他使足了勁,卻依舊紋絲不動。那禁錮住他的人,突然在他身後發出一陣輕笑,在他耳邊輕聲道:「瑗公子,任何時候都不可大意啊!」
「史浩!」趙瑗聽聞熟悉的聲音,驚惶頓時散盡,變成了驚喜。
「正是在下。」史浩鬆開鉗制趙瑗的手,趙瑗立即轉身。
「什麼時候回來的?」趙瑗的表情中帶著迫切。
「今天下午才趕回臨安的。」史浩往後退了一步,背著手,笑望著趙瑗。
「小寶兒現在怎麼樣?」趙瑗急切地開口詢問。
「瑗公子請放心,冷小姐現在在僖王府,很安全。」史浩稍稍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
趙瑗一聽史浩如此說,頓時一顆提著的心總算是放回了原地:「那就好,只要她在父王府上,那秦檜的人就動不了她,畢竟抓人還要師出有名。只要等父皇這邊消氣了,我就親自去一趟秀州,先斬後奏,將小寶兒娶進門,就無後顧之憂了。」
趙瑗唇角噙著一抹舒心的笑意,自言自說地打著如意算盤。
然而,他這廂的計劃還沒付諸行動,那廂史浩就給他潑了一盆涼水:「瑗公子,這回恐怕難以滿足你的要求了。」
趙瑗笑意僵在唇角,他看著史浩從袖袋中抽出一封信遞到他手上。
「這是……」趙瑗看看信封上僖王親筆所寫的「瑗兒親啟」四個大字以及信封口上的僖王印章,又看看史浩,皺著眉頭問道。
「這是王爺給公子的信。」史浩看著趙瑗的眼神帶著一絲為難:「王爺說,讓公子照做,否則……」
史浩那沒說完的話,趙瑗已經從信中看明白了,他一臉鐵青,手微微顫抖,一把將那信緊捏入手心,一個用力,那信紙全變成了粉糜。
「他怎麼能,他怎麼能……」趙瑗怒紅雙眼,睚眥欲裂,額角青筋凸綻,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哎——」史浩歎了一口氣,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啊——!!」趙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嘶力竭地嘶喊著,所有的悲傷和憤懣全都爬上心頭,眼角一抹晶瑩閃過。
趙瑗沒想過,自己的生父居然在他最為艱難的時候背後捅了他一刀,生生地將他逼到了絕境,更沒有想過他有朝一日會離失去生命中那抹色彩的恐慌如此的近。
他頹然地跪在湖邊,拳頭用力地敲砸在地上,頃刻間,手背變得血淋淋的,但手上的傷口卻比不上心中的疼。
不遠處,躲在竹林中的冷展宸只能看著趙瑗悲傷孤寂的背影,卻無能為力,他雙拳緊握,深深吸了一口氣,眼角一抹晶瑩是為自家那從小就疼到大的妹子所流。
就在此時,宮中的另一隅中,一股陰謀的氣息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