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雜談 (三三一)為情癡化身噬日 文 / 倚劍夢情
天邊的一抹魚肚白驅散了死寂的黑暗。舒殘顎副昨夜激戰的驚心動魄也隨夜幕消散,只剩下甲板上一夜未眠,精疲力竭的人們。
冷子空和冷懷悠將冷子興抬進了船艙之後,整個甲板上,就是省下了蝶舞和凌天痕兩個人。
蝶舞長長出了一口氣,向後退了兩步,倚靠在凌天痕結實的胸膛上,身子微微有些發抖。一想起那些殭屍猙獰恐怖樣子,蝶舞的胃就翻江倒海地發酸。昨夜激戰的時候,只想著為凌天痕和冷子興護法,只想著不能讓那些殭屍接近大船,還不覺得怎樣。這時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才覺得有些後怕。
「累了?要不要我送你回房去睡?」
「不,」蝶舞搖頭指了指東方,「再過一會兒太陽就要出來了。陪我留在這裡看日出吧?給我講講噬日弓的事情。怎樣?濮」
「好。」扶著蝶舞坐下,凌天痕讓她將頭枕在自己的肩頭,「蝶兒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天痕怎麼會和噬日弓的劍靈熟識的。天痕不是噬日弓的主人,那個十日為何要對你那樣恭敬?」頓了頓,蝶舞又加上了一句,「若是不方便說,不說也罷。不要勉強。」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只要是蝶兒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凌天痕淡然一笑,將目光投向了天邊,「我和十日熟識,是因為噬日弓本就是我親手所製。十日的靈魂也是我封入噬日弓的。脫」
「什麼?」蝶舞驚呼一聲坐了起來,轉頭怔怔望著凌天痕,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凌天痕神色未變,笑道:「蝶兒一定認為,靈魂被封印在神器之中的劍靈,永脫六界輪迴,最終魂飛湮滅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是不是?」
蝶舞不能否認。
「蝶兒有沒有想過,靈魂一旦進入輪迴,便會將前一世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不論愛恨,都不再記得。縱使與深愛之人再次相逢,也不會再相識。如此輪迴異世,又能如何?若是輪迴轉世之後,便要將蝶兒忘記,永世不能相逢,我倒寧可魂飛魄散……」
不等凌天痕說完,蝶舞已伸手掩住了他的嘴:「沒來由的,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麼?我不過是想問問噬日弓的事情,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何必這樣賭咒發誓的,讓人家聽著心疼?我知道,我前世一定與天痕有很深的糾葛,今生也一定忘記的許多不該忘記的事情。但我們今日不提舊事,只說噬日弓,好不好?」
「好,我們只說噬日弓,不提舊事。」將蝶舞掩住自己雙唇的手移開,握在掌心,凌天痕淺笑點頭,「十日的魂魄是我封印在噬日弓中的。但,此事卻是他自己找上門來要求的。那時,我的想法也如蝶兒現在一般,覺得劍靈是永脫輪迴的荒魂,實在值得悲憐。所以,我擅長封印之術,卻從未嘗試過將神靈封印入兵器,製造神器。聽人通報了他來找我的緣由,便閉門不見。哪知道,十日的決心極為堅定,一連門口跪了十日十夜。我被他的堅毅打動,才終於答應與他見面。
「十日竟然是自己要成為劍靈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世間萬事萬物,總逃不過一個情字。十日的心愛之人被殺,他自己的力量又不足以報仇。於是他便與另一位上神簽約定,以自己的魂魄鑄造神器贈與那位上神,而那位上神則答應以此神器替他手刃仇敵。」
「原來,十日竟然也是個癡情之人。為了替心愛之人,竟然不惜成為劍靈,永脫輪迴。」
凌天痕輕歎了一聲,道:「我雖然感動於他的一片癡情,卻沒有立刻答應他的請求。而是給了他三日時間再作考慮。怕他不明白劍靈究竟是何物,我還專程派靈音為他解釋。然而,十日的決心依然毫不動搖。於是,我便在三日之後,如他所願,將他的靈魂封入了金弓之中,按同音異字的方法,給這件神器取名為噬日弓。然後,派人將噬日弓送給了與十日有約的那位上仙。」
「那麼,在此之後,那位上神,便用噬日弓替十日報仇了?」
「沒有。」凌天痕微微蹙眉,臉上浮現起些許譏諷之色,「那個上神根本就沒有想過去替十日報仇。他假意答應十日的請求,只不過是想得到一件高級神器。拿到噬日弓滴血認主之後,那個上神就將與十日的約定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是拿著噬日弓,將十日當作戰利品一般到處炫耀。要知道,六界之中的十級神器,只有七件,且都已認主。對上神來說,九級神器已經是他們所能得到的,最高級神器了。」
蝶舞娥眉緊蹙,咬牙道:「沒想到,上神之中也有這種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
「上神不過是對九十級以上的神界高手的稱呼。等級高並不能說明德行也一定會高。在那些自命清高的上神之中,不乏這種背信棄義的混賬。十日當時就是沒有明白這個道理,才輕信了那個上神。等十日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個上神成了他的主人,而他作為劍靈又無法背棄主人。」
蝶舞握緊雙拳,憤憤道:「十日的一片癡情被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欺騙利用,還要每日卑躬屈膝地侍奉在這種身側?上神之中出現這種敗類,就沒有其他的上神覺得看不過眼嗎?」
「呵呵,蝶兒,你還是不夠瞭解上神。那些上神們大都自命清高,只求獨善其身。嘴上說是與世無爭,其實不過是膽小怕事罷了。能夠修成上神是百世不遇的機遇,若是不慎喪命,便要墜入輪迴,變成一屆凡人,千年修行隨之毀於一旦。因此,這些上神為了保全自己的修業,絕對不會輕易插手去管別人的事情。」
蝶舞冷笑道:「我沒有千年修業,或許沒有資格數說那些上神的不是。但我還是想說,像這樣天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過日子,跟抱著金罐子死也不肯撒手的守財奴有什麼區別?為了守住自己的千年修業,連是非曲直都不分了,這樣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旭日東昇,橙紅色的陽光照在蝶舞的臉上,映著她目光中不失嫵媚的堅定與果決。凌天痕靜靜凝望了蝶舞良久,終於忍不住將她拉入懷裡,壓在身下,吻住了她的櫻唇……
許久許久,蝶舞終於推開凌天痕坐起身,兩頰緋紅,咬著嘴唇嬌嗔道:「瞧你!看到四下無人便大肆輕薄人家。正經的事情都還沒說完……後來呢?十日怎樣從那個無恥的上神手裡逃脫了?」
被蝶舞一推,凌天痕索性躺在了甲板上,將雙手枕在腦後,望著淡藍的天空,一雙紫色的眸子清澈得不帶任何喜怒,淡淡道:「滴血認主之後,神器就必須對主人惟命是從。除非主人死亡,否則神器是不能自行離開主人的。將噬日弓送出之後,我一直派人暗中查訪。發現那上神原來是個背信棄義的無恥之徒之後,我盛怒之下,將他擊殺,奪回了噬日弓。經十日的苦苦哀求,我便順手幫他殺死了那害死他摯愛的仇人。」
三言兩語,凌天痕就將自己殺死兩位上神的事情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而蝶舞卻明白,要擊殺兩位上神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凌天痕如此說的原因,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與兩位上神的激戰太過激烈,難以用隻字片語描述,所以他便索性省略不說;二是,他本身的力量遠遠高於這兩位上神,擊殺他們易如反掌,戰鬥的經過自然沒有什麼可說的。以蝶舞對天痕的瞭解,真正的原因,多半是後者。
「原來,是你救了十日,並替他殺死了仇人。難怪,他剛剛化靈,便要向你行禮問候。那麼,後來呢?天痕為什麼沒有成為噬日弓的主人?噬日弓又怎麼會流落到人間?」
「噬日弓雖然是我造出的神器,我卻無心將它據為己有。何況,當時我已有了無痕刀和魔音琴。我知道,十日的心愛之人,墜入輪迴之後,一定會轉世道人界。索性,就讓十日送到了人界。若是兩人真的有緣,他說不定還可以尋到她的轉世。」
蝶舞點頭沉思道:「聽青兒和朱兒說,十日的前一任主人等級並不高,可十日還是認她為主,忠心地守護在她身邊。難道,十日的前一任主人,就是他摯愛之人的轉世嗎?」
「或許吧……」凌天痕輕輕歎了口氣道,「只可惜,就算再次相見,她也不再記得為她甘願淪為劍靈的十日了。竟然還將噬日弓留在不見天日的海底,終日受鬼界濁氣的煎熬。」
聽出凌天痕語氣中的傷感之意,蝶舞扭過頭朝他嫣然一笑:「我不會忘記天痕的。就算不得不輪迴轉世,我也要將對你的記憶烙印在魂魄之上,帶著永世輪迴,直到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