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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五國 (三三九)春心搖沉沉入夢 文 / 倚劍夢情

    蝶舞的心情有些混亂,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得自己的是非觀產生了動搖,似乎有些分不清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舒殘顎副或許,真如天痕說的那樣,只是人各有志,在每個人心中最重要的東西不一樣而已,並沒有對錯之分。

    「東哲侯畢竟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如果他肯就此幫助我剿滅諸侯,復興王朝,我也不至於將他置之死地。可惜,他是個貪得無厭的人,就算得到了我,也沒有就此滿足。就在出征之前,不知是誰對他說,我長得雖美,卻還是及不上水韻國丞相之女——雲蝶舞。那人還說,他曾在幻妖劍臨世的時候,在靈山上見到過妹妹的風姿,當真是傾國傾城,颯爽之中不失柔媚。東哲侯知道我和妹妹有些交情,竟然不知死活地找到我,要我想辦法幫他將妹妹你弄到手。」

    蝶舞微蹙娥眉。自古色膽大如天——這句話果然不錯。那個東哲侯長相平平,身材臃腫。湛清靈配他,已經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這東哲侯居然還不知足。看樣子,還想得天下美人而棲之。實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其實,在次之前,東哲侯還曾經惦記著飛煙。只是,飛煙是巽飛的公主,又是百里大人的妹妹,他才不敢打歪主意。相比之下,蝶舞妹妹還是容易得手得多,所以東哲侯就軟硬兼施,要我用計策將妹妹誆騙到此地。我心中懊惱,覺得他已經卑鄙無恥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所以,才跟范曄定下計策,準備來個順水推舟,將東哲侯剷除。」說到這裡,湛清靈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手刃仇敵的暢快神情,卻又夾雜著難以掩飾的寂寥。

    看著湛清靈臉上的神情,蝶舞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悲哀,為湛清靈而悲哀宓。

    凝眸望向蝶舞,湛清靈的笑容變得有些複雜:「妹妹覺得我無恥也罷,下賤也罷。但對於我來說,已委身給了一個無賴,再委身給第二個無賴,就要容易得多。況且,我雖然在利用范曄,他對我卻是一心一意。他比東哲侯要年輕得多,對我也是溫柔體貼。跟他在一起,總要被跟東哲侯在一起要好得多。」

    蝶舞忖道:「清靈姐姐真的覺得這樣比之前好得多?若真是如此,你又何必到此沐浴,想要洗去身上的污垢?」

    湛清靈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不知是想用這樣的笑容欺騙別人,還是想用這樣的笑容欺騙自己:「妹妹至今還是冰清玉潔的身子,當然把貞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我已經是殘花敗柳了,這些事情,也就看得淡了。反正,跟著誰都是一樣的。黌」

    蝶舞深吸了一口氣道:「那麼,清靈姐姐是因為東哲侯的話,才又對我起了妒恨,想要用烈火陣困死我,是不是?」

    「我承認,當我聽東哲侯那老鬼提起妹妹的時候,心底已經沉寂下去的妒火又翻湧了上來。本來,兵困烽城不過是東哲侯為了引妹妹前來的計策。我正好將計就計利用烈火陣除掉了他。如果,能將妹妹你困死在烈火陣中,對我就更是有益無害,一箭雙鵰了。」

    湛清靈的聲音很甜美,望著蝶舞的目光也很溫柔。彷彿,她所要殺的那個人並不是蝶舞,而是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然而,蝶舞卻被她那溫柔的目光望得渾身發寒。

    「話說到這裡,妹妹也什麼都知道了。你想與我動手報仇,姐姐自然會奉陪。你能不計前嫌放過我一馬,我倒也不一定感激你。何去何從,妹妹自己選吧。」

    蝶舞想要快點兒離開。今夜,她已看到了太多的黑暗醜惡之事。她已不忍再看下去,也不想再看下去。現在,她只想回到凌天痕身邊,早些回到水韻,用那裡的光明與溫暖,驅散那些荼毒她靈魂的陰影與醜惡。

    「我什麼都不想做,至於你是否會感激我,我並不在乎。我們明日就動身返回水韻。今夜,就算是跟姐姐辭行吧。」說著,蝶舞站起身,朝浴房的大門走去。

    「你……你真的準備就這樣放著我不管?你不怕我再設計陷害你?」湛清靈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不然怎樣?」蝶舞淺笑回頭,望著湛清靈,「清靈姐姐,這是我最後一聲叫你姐姐。你放心,今晚你對我所說的話,我不會傳揚出去。但是,我希望你記住,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好自為之。

    看著蝶舞離去的背影,湛清靈緊咬銀牙全身發抖,不知是氣憤,是懊惱,還是悲傷。終於,她還是按捺不煩躁的心緒,伸雙手捲起兩道刀刃般的氣旋,向蝶舞攻了過去。

    蝶舞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一個人已鬼魅般的到了蝶舞身前,一隻手將她攬在懷裡,另一隻手袍袖一揮,輕而易舉地便擋下了湛清靈的攻擊,將她整個人震得倒飛出去,再次掉進了浴池之中。

    從浴池中爬出來,湛清靈這才看清,擊退自己的,竟然是凌天痕。而她之前,完全沒有感覺到凌天的存在。尷尬地冷笑了兩聲,她擺出一臉譏諷的神情:「蝶舞妹妹,你身為水韻的准聖女,竟然與聖花神殿的聖者如此親熱。傳揚出去,不拍被人恥笑嗎?」

    凌天痕劍眉微蹙,低頭問蝶舞道:「要不要,殺了她?」說話之時,他凝視著蝶舞,眼中滿是柔情。就好想,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被一隻螞蟻咬了,所以柔聲詢問,要不要將那只螞蟻碾死。

    「不用管她。我們走吧……我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蝶舞倚入凌天痕的懷裡,表情變得十分疲憊。

    「我本以為你會一時心軟,出於同情,答應陪她進兵,幫她完成統一紅蓮的大業。」抱著蝶舞走進屋,隨手帶上了房門,凌天痕輕輕將蝶舞放在床上。

    蝶舞無力地笑了笑:「天痕以為我是這樣心軟的人嗎?」

    「你以為自己的心腸很硬嗎?」凌天痕伸手刮了刮蝶舞的鼻子,笑道,「心腸硬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使用冰夷流雲去救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又怎麼肯輕易放過百般刁難自己的雲紅紅?好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我走了,你先休息吧。」

    「別走!留下來陪我!」蝶舞伸手死死拉住了凌天痕的衣袖,不讓他離開。

    凌天痕下意識地抬眼去看蝶舞鬢邊的蝴蝶釵。蝴蝶釵的光芒柔和平靜,沒有任何異樣。那麼,這次真的是蝶舞出於自己的意願,不讓他離開了?沒等他多想,已經被蝶舞拉道在床上,壓在她身上。

    淡香迎面,溫柔滿懷,凌天痕定了定神,才無奈道:「蝶兒,這是要做什麼?」

    蝶舞輕輕咬著嘴唇,皺眉道:「我也不知自己想要做什麼。只是,一想到湛清靈為了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就要跟不喜歡的人做那種事情,還不止是和一個人……我就會覺得渾身發冷。會不會,有一天,我也要為了某件事情,不得不那樣做?若是那樣,倒不如,我現在就將什麼都給了你。什麼,死啊,活啊的,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成為你的人就好。」

    新月之夜,月色並不明朗。黑暗之中,凌天痕看不清蝶舞的神情,只能感覺到她的一雙秋水雙眸正幽幽望著自己,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方才在湛清靈房前,蝶舞對他肆意撩撥,凌天痕已忍耐到了極限。這時聽到蝶舞話語中情義真摯,更加情難自已,低頭啄住了蝶舞的櫻唇,伸手拽開了她的衣襟,狠狠在她的肩頭和胸前留下片片印記。

    蝶舞嚶鳴一聲,只覺得一陣眩暈,腦中一片空白,渾身麻酥酥的,什麼都不能去想,也什麼都不想去想。一瞬間,恩怨生死,都變得不重要了。她甚至突然覺得,能死在天痕身下,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然而,凌天痕卻還是停了下來。慢慢平復了呼吸,凌天痕翻身彈指,一道火焰從指間飛出,點燃了桌上的油燈。藉著燈光,他替蝶舞整理好衣襟,又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才將她攬入懷中,道:「睡吧!我抱著你,不會離開。」

    燈光亮起,蝶舞再次看到了凌天痕那絕美的容顏和他那滿眼的柔情。懶懶躺在床上,任他給自己整理好衣衫,蝶舞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凌天痕臉上移動,認真打量他那顛倒眾生地容顏,心中竟然有些害怕,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境。直到凌天痕將她攬入懷中,讓她沉浸在他身上那特有的清幽香氣中,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她才放下心來。蜷縮在凌天痕懷中,沉沉睡去。

    擁著懷中熟睡的蝶舞,凌天痕再次伸指彈熄了燭燈,目光又落在她鬢邊那十色流光環繞的蝴蝶釵上。長長舒了一口氣,心裡暗覺好險。若不是抬眼間看到了這柔美的光輝,說不定自己便真的會把持不住,傷了懷裡的人兒。心愛的人明明就在身邊,自己卻不能碰,果然十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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