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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雜談 番外 :長恨歌(七) 文 / 倚劍夢情

    水韻大兵到達興城腳下的這天正午,秦世博踏上城樓,只隨身佩戴了一口長劍,未著戰甲。舒虺璩酉

    秦世博扶著垛口向城外望去,就見嚴陣以待的水韻軍兵整齊地排列在成為,嚴陣以待,直鋪到天盡頭。隊伍的最前面,並排站著兩匹戰馬。一匹馬上坐著一個俊朗的少年人,另一匹馬上坐著的便是憐月。

    蕭殺之氣中,秦世博竟然悠閒地抬頭望了望天空,說了一句:「今天的天氣不錯,凡事皆宜。」

    一旁的軍兵不明所以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秦世博這句話到底有什麼高深的含義。當然也沒明白,秦世博的言下之意是:就算是自殺,也是個好天氣。

    接著,秦世博平靜地宣佈了一道命令:「開城門。嬗」

    軍兵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就沒有人去執行這個命令。在秦世博又將命令重複了兩遍之後,才有軍兵真的去開了城門。於是,軍兵們又紛紛在想:將軍這恐怕用得是傳說中的空城計。大開城門,讓水韻的軍兵不敢進城,嚇得望風而逃。

    秦世博打開城門誠然不是用的空城計。城外的冷辰軒誠然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城門打開之後,兩軍依然對持,沒有任何動靜。空蕩蕩的城門中,只有一個小兵拿著一封書信從興城城內跑到了冷辰軒的馬前。

    不知道秦世博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冷辰軒接過書信,展開來看例。

    與此同時,秦世博突然縱身跳上城牆垛口,拔出腰間長劍橫劍自刎,動作不帶一絲猶豫,也沒給任何人阻攔的機會。

    鮮血狂噴,沿著城牆流下,染出了滿牆觸目驚心的血紅。連冷辰軒拿著信的手也不禁微微一抖。

    秦世博定定望著憐月,直到他再無力支撐,才終於閉上了眼睛,直直從城頭上栽了下去。往事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滑過……

    恍然記得,第一日散朝之後,他誤入一座幽靜的庭院,一眼看到她坐在荷塘邊研究棋譜。兩根玉指夾了一枚黑子放在唇邊,襯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膚猶如玉琢。明眸低垂,朱唇帶笑,羞得一池荷花,也沒了光彩。

    那時,他就想,若是在尋常的庭院相遇,他定然會上前握住她那拈著棋子的玉手。只可惜,他是在王宮之中遇到她,不知她是否王上的妃子,不敢唐突,只有悄悄退出了庭院。早知會落得今日,他便該拼著萬剮凌遲之罪,握了她的手,再也不放開!總好過,臨死之時,仍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望著秦世博橫劍自刎自城樓上墜下,憐月心中一陣劇痛,晃了晃,從馬上跌下。要不是冷辰軒及時扶住,她便真的要墜到馬下了。

    跌入冷辰軒懷中時,憐月也已昏迷不醒,而且,一昏就昏迷了三日。面色蒼白,嘴唇發青,牙齒不住打顫,脈搏微弱。幸好,水韻國的術士最擅長的就是治療法術,冷辰軒用真氣護住她的心脈,整整三日,才救回了她一條性命。

    轉醒之後,憐月便立刻從冷辰軒的懷抱中掙脫,形容憔悴得不成人形,神色卻十分平靜:「臣妾以殘花敗柳之身,不敢侍奉在王上左右。懇請王上賜死。」

    冷辰軒不動聲色地問道:「憐月公主為何要本王賜死你?莫非是要為秦世博殉情?」

    憐月的身子猛地一震,咬著沒有半點兒血色的嘴唇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何況,秦世博還玷污了我的清白?如今他自食惡果。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覺得傷心?」

    冷辰軒一言不發地將憐月拉回到了懷裡,柔聲道:「你放心。從今日起,我會好好待你,絕不會讓別人再傷你。」

    冷辰軒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只是他從不曾對別人提起,他對憐月比別的妃嬪都要照顧得更為無微不至,不只是因為他真心喜愛憐月,還因為秦世博的那封書信。

    嚴格來說,那確實是一封降書順表,上面寫明了順心的時局,也簡要解釋了起兵推翻順興王的原因。秦世博在信中說,自他佔領興城之後,未動王宮中的一草一木。他將這些全都交給冷辰軒,只希望他拿到順興之後,能夠救百姓於水火。

    只不過,這降書順表的後面還加了一段,這一段是以鮮血所書。在這段文字中,秦世博一力承擔了包括弒君在內的所有罪名,懇請冷辰軒不要為難興城的將士。在這段文字的最後,秦世博將憐月托付給冷辰軒,並說對於自己犯下的罪責,他情願以死謝罪。

    如果秦世博開城門投降後,對冷辰軒搖尾乞憐,他或許根本不會將那降書上的事情當一回事。可是,秦世博橫劍自刎時的果斷決絕,讓他由衷地欽佩。看多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事情,冷辰軒從來沒有看過哪個男人會為一個女子做到秦世博這種地步。

    在憐月昏迷的時候,冷辰軒為她診脈,就發現她已身懷有孕,也猜到憐月所懷的是秦世博的骨肉,卻始終假做不知。

    冷辰軒覺得憐月的身世可憐或許是因為她的名字中,帶著一個憐字。為了取吉祥富貴的之意,給她封號的時候,便將憐字去掉,改封紫月妃。

    七個月後,憐月產下了一個男嬰。這個男嬰與他的父親一樣,有一雙深藍如海的眼睛,帶著些許不羈和調皮。冷辰軒說,憐月是順興的公主,為表示對故國的敬意,應該在名字中帶一個「興」字。最終,給這個孩子起名為:冷子興。

    冷子興出生,憐月就時常會做惡夢,夢到秦世博玷污她的清白之後,便斬下她父王的頭顱對她狂笑。因此,憐月每次看到兒子那雙跟秦世博極其神似的眼睛,便有些神智恍惚。有一夜從噩夢中醒來,她甚至扼住了冷子興的脖子,若不是冷辰軒及時阻止,冷子興早就夭折了。

    自此之後,冷辰軒幾乎每夜都留在憐月的宮中。偶爾因為朝政繁忙沒有時間過去就寢,便差人將冷子興接到他身邊去睡。許多不知內情的臣下還以為,因為冷子興是天生水靈,冷辰軒才對他如此寵愛,一刻也不願他離開自己身邊。

    值得欣慰的是,小子興自小便十分懂事。即便母親對他非打即罵,他還是想方設法地想要哄憐月開心。只是,每次都是興高采烈去,垂頭喪氣地回來。因為,不論他做什麼,憐月都不肯對他露出一絲笑容。

    冷辰軒的結髮之妻莫語皇后被紫月送去的酒毒死,冷辰軒盛怒之下,未及細想,誤以為是紫月下手當毒死,差點將憐月處死。不知是憐月性子倔強,還是她早已經心如死灰,竟也不屑於辯解。幸好,當時憐月已經身懷有孕,冷辰軒只是將憐月打入冷宮。

    一個月後,此事被證明是另一個妃子栽贓陷害的陰謀之後,冷辰軒便立刻將憐月接出了冷宮。無奈憐月終日憂思,身子本來就差,經不起在冷宮中的折騰,勉強生下第二個孩子冷子空之後,就此一病不起。

    如果是一般的疾病,冷辰軒還可以用法術治療。但是,憐月的病根卻是在心裡。冷辰軒空有一身的法術,仍是愛莫能助。

    追悔莫及之下,冷辰軒為了補償憐月,封她為紫月皇后,希望她心情好些,身子能夠恢復。後來,冷辰軒才明白,憐月對這些虛名根本不在意。就算封她為一國之母,她也不會因此而有半分歡喜。

    又過了一年,憐月的病情突然有所好轉,可以下床走動,神智也變得十分清醒。冷辰軒臉上的憂色卻更重。紫月的心脈明明已經出現了衰竭之像,這樣的情形,明明是迴光返照之像。

    在冷辰軒身邊的幾年中,憐月從來未對他提過什麼要求。這一次,她卻求冷辰軒送她回一趟興城。冷辰軒心知這恐怕已經是她此生最後的一個願望,便當下啟程,送憐月回到了興城。

    站在興城的城牆之外,憐月扶著牆,一個塊磚一塊磚地摸了過去。最終在城牆腳下的一個位置停了下來。冷辰軒抬頭比量了一下城樓的位置,才驚訝地發現,憐月停下的位置竟然是當年秦世博自刎之後,屍體墜落的地方。

    扶著城牆,憐月慢慢倒了下去。冷辰軒伸手扶住了憐月,心裡並不覺得意外。他恍惚覺得,憐月本來就是為了死在這裡,才一直勉強支撐到了現在。

    「辰軒,對不起……」用盡最後的力量仰頭望著冷辰軒,憐月終於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一滴淚珠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滴在冷辰軒的手背上。

    冷辰軒淒然笑了笑,將憐月的屍身摟入了懷中。他知道,她致死都覺得對不起他,因為,這些年,愛也好,恨也好,讓她愛之入骨,恨之入骨的那個人,始終是秦世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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