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12章 楊昊家的那些事兒 文 / 樓枯
豐州防禦使署的後花園佔地有六畝,但實際上只有靠近內書房的一小塊地方栽種了些花草,其他地方則長滿了亂七八糟灌木、雜草。楊昊決定將花園北部約四畝大小的地塊劃撥給新設立的豐州經濟學堂和西寧武備學堂。
經濟學堂用來培養技術人才和管理人才,武備學堂用來培訓現役軍官,培養後備軍官。這是楊昊早就有的想法,但一直未能實現,起初是因為缺錢、後來因為曾重陽的亂政和對外戰爭。
因為曾重陽的干擾,冬季的軍墾計劃只實現了一半,與林中部和歸義軍的戰爭,也讓西寧軍的弱點、缺陷暴露無遺。軍中山頭林立,裙帶關係嚴重,各派系之間明爭暗鬥,常將一派一系的私利凌駕於全軍公利之上。軍令不能貫徹通暢,軍紀執法也常達折扣。此外各營戰法陳舊,訓練墨守成規,軍官官僚氣息嚴重,軍隊生氣不足。
所有這些不得不從根本上去進行改革,除了思想制度上的革新,人才的培養也尤為重要。楊昊決心以長安刺馬院為參照創辦一所武備學堂,將其辦成一座軍中熔爐,熔鍛出精純的新鋼,熔煉掉舊鋼鐵中的雜質。為西寧軍鍛造出一付金剛不敗的鋼骨鐵架。他寫信給刺馬院掌院邵秦,請其舉薦賢主持建校。
邵秦對武備學堂的支持是空前的,他給楊昊舉薦來了兩名大師級人物。
杜仲,刺馬院副總教習,律令教授,大唐軍操將令,他爛熟於胸,曾主持設計《大唐元和軍典》費時三年完成,是大唐建國以來軍事典章制度的集大成之作,可惜未來及實施,憲宗皇帝就駕崩了。《軍典》也從此束之高閣。
李赫,奴隸出身,積功做到上鎮鎮將,後入兵部,對古今中外的陣法頗有研究。
楊昊對二人後視若珍寶,便將籌辦西寧武備學堂的重任全權交付給二人。杜仲向楊昊舉薦自己的門生故舊二十餘人,都是各行的大師名匠。楊昊一一接納,都給予優渥的待遇。
李赫則勸楊昊將談空請過來「共襄盛舉」。楊昊笑道:「談老師能來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讓學生去哪找他呢。」李赫微微一笑道:「唐虎去了江南,他去了荊襄。如今被人供在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憋了一肚皮的苦悶。你派人去接他,他一定肯來。」楊昊聞言大喜,當即派關索南下。後談空果然北上,出任武備學堂的副總教習。
鑒於毛毯廠等幾座新式工廠在管理上的嚴重不足,楊昊創辦了豐州經濟學堂,自己親自擔任總教習。鑒於師資力量的嚴重匱乏,經濟學堂的學生一邊實踐一邊學習理論。與武備學堂的紅紅火火相比,經濟學堂一直冷冷清清的,畢竟在這個時代認同這種新生產方式的人還是太少了。
楊昊的計劃是先辦好一所學堂、一座工廠,培養人才,啟迪智慧,積累經驗,等時機成熟,由一而二,由二再四,終將星星之火變成燎原之勢。
豐安毛毯廠的第三批貨起運洛陽。楊昊讓關索親自走一趟,不是為了押運貨物,而是洛陽的內線傳回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原金刀衛的統軍校尉祁墨已經加入了摩紗,並已成為可以號令數百殺手的大哥。楊昊急切地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祁墨究竟是走投無路加入摩紗,還是另有隱情?
幾個月前因為孟瑤在豐安幫自己殺了摩紗的一個銀牌殺手,竟導致了摩紗高層一場地震。數十位大哥(姐)級人物受到處分,如今事情雖然過去了,但這筆賬卻實實在在地記到了楊昊的頭上。摩紗殺手連續兩次行刺失敗,這第三次是無論如何也要殺出點血的。
回豐安近一個月,楊昊才將晴兒等人從祥福寺接回使署,原先不讓她們隨意出使署,這一回更嚴格,除了她們居住的院子和使署的後花園,哪也不准她們去。因為怕丫鬟和侍衛約束不力,楊昊請關老爺坐鎮後院看著眾人。對於吃的菜喝得茶,侍衛們都要按照宮裡驗毒的方法嚴格檢驗。
余炎爐從烈火營挑選了六十八名精銳士卒,和關索的二十名便衣內衛一起保衛使署安全。一天十二個時辰,使署的每個角落都要有人執勤,閒雜人、陌生人一律不得靠近。就算是凌彤、張虎臣等人來訪,也要嚴格檢查。楊昊也盡量減少了外出和在公共場合露面,盡量不給刺客以可趁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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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比三,哦,不對,是三比四,也不對,唉,茉莉四分、冬雨是三分。」
使署的後花園裡新開闢了一座羽毛球場,所有的運動器材、場地都是楊昊畫出圖樣讓關索準備的。打麻將雖然能消磨時間,但坐久了顯然對身體並無好處。讓人拿著一個網拍追打一個長著羽毛的小球,起初晴兒等人都感覺很滑稽,但不久就都喜歡了這項運動。像呂芮和李茉莉是真心喜歡,小魚呢是看楊昊喜歡她才喜歡的,晴兒說不上喜歡,但既然是楊昊叫她帶著姐妹們一起玩,她也不敢推脫。
現在是冬雨和李茉莉在比賽,晴兒做裁判,晴兒已經連續幾次喊錯了分。小魚坐在她身後不遠處,托著腮瞇著眼,每每聽到晴兒報錯她都會發出一聲冷笑。這是一個暖冬日,暖暖的陽光照的人昏昏欲睡。
李芸萊和呂芮在不遠處的石墩上下棋。「我問你,你削這麼多梨做什麼?一個人能吃的完嗎?」呂芮一邊下棋一邊在削梨,水汪汪的秋梨,她已經削了七八個,整整齊齊地碼在身邊的竹籃子裡。
呂芮停了下手,抿嘴一笑沒有答話。她纖細的手指推著小刀繼續向前走,汁水和清香不住地散發開來,被削下來的梨子皮,黃澄澄的像條絲帶一樣懸掛下來。每一刻都似乎會被折斷,但最終都能完好無損地保留下來。
「是不是他要回來了。」李芸萊壓低了聲音悄悄地問。
呂芮的臉微微一紅,「他回不回來跟這個沒有關係。」
呂芮說完抬眼看了李芸萊,「我就是手閒削著玩。」
李芸萊不再說話,低頭看著棋盤,不知不覺間呂芮已經將她逼入了絕境。這個人不顯山不露水,棋藝卻是這等高妙。先前只看她跟楊昊下過一盤,楊昊的棋藝已經夠俗爛的了,可那一次呂芮卻輸給了他,輸的天衣無縫。
「別看了,你已經輸了。」呂芮低著頭,一邊削梨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好個有心計的丫頭,怨不得他獨疼你呢。」李芸萊挪揄道。
呂芮嬌憨地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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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昊三天前去了趟永豐,回到使署時天色已黑,幾個侍衛正粗手粗腳地在點燈,西院裡亮著燈卻一個人也沒有。楊昊感到後花園,還沒進門就聽到一陣醉人的笛聲,是呂芮吹的笛子。楊昊從不知道她的笛子竟吹的這麼好,更沒想到她的舞姿也優雅絕倫。
是李芸萊、李茉莉姐妹領著晴兒等人學跳舞,晴兒、小魚雖說也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可從小只顧著學端茶倒水,洗衣做飯了。章夫人是個板正的人,不喜歡歌舞,更討厭丫鬟們以歌舞悅人。可惜了晴兒和小魚兩個好苗子硬給荒了。在李氏姐妹的翩翩舞姿的襯映下,愈發顯得慘不忍睹。
還在還有一個呂芮能拿得出手,冬雨最先發現楊昊的到來,這個腰肢僵硬的姑娘舞蹈起來,別有一番風味。一千三百多年後的殭屍舞或可與之一拼。
晴兒跳的氣喘吁吁,看到楊昊來羞的滿臉通紅,捂著嘴格格地笑了起來,李氏姐妹停了舞步,呂芮的笛聲也停了。只有小魚還在不知疲倦地扭著腰。
「是我打擾你們了嗎?」
「誰讓你偷看的,差點讓我閃了腰。」晴兒嗔怪道,忽又掩嘴格格地笑了起來。
「天晚了咱們還是回去吧。」呂芮提議道。轉身的一剎那明亮的雙眸有些幽怨地看了楊昊一眼。楊昊的心裡有一種酥麻的感覺,這種感覺他還從來沒有過。
給楊昊準備的接風晚餐十分豐富,最有特色的一道菜是楊昊黃昏時在城西獵殺的一隻野黃羊,這是只一歲多的野黃羊,肉質鮮嫩而肥美。市場售價與黃金等同。楊昊給每人分了一份。李氏姐妹只用湯勺喝湯,一副大家閨秀的淑女做派。晴兒和小魚用筷子將骨肉分開再吃,吃相還算過得去。只有呂芮大口吃喝,弄得滿嘴滿手都是湯汁。
楊昊看不過去,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瞪了呂芮一眼,問:「有人跟你搶吃嗎?」呂芮停住手愕然地問:「沒人跟我搶啊。」楊昊剛要說話,卻被晴兒暗中踩了一腳,
呂芮忽然覺察到了什麼,眼圈突然就紅了,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眾人相勸有不知從何勸起,呂芮終於忍不住離席而去。剛走兩步卻被楊昊叫住:「哪裡去?」呂芮忍淚答道:「我吃不下。」
楊昊哼了一聲,道:「招呼不打一聲就走,誰教你的規矩?」晴兒又踩了楊昊一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來呂芮道:「他喝多了,不必理他。你身子不舒服,我送你回去歇著。」楊昊又喝道:「不許走。」
晴兒聞言騰地火就上來了,衝著楊昊叫道:「你真是喝多了酒,自己幾個人吃飯,哪來的那麼多規矩。」拽著呂芮的手道:「不要理他,我們走。」竟是揚長而去。看著楊昊無奈的樣子,小魚哧地一聲冷笑,乜斜著眼道:「自討沒趣。」
「啪!」地一聲,楊昊猛地拍了下桌子。李氏姐妹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躲到了一邊。
「啪!」小魚也拍案而起,兩眼瞪著楊昊,能噴出火來。
楊昊無奈地低下了頭,晚宴不歡而散。
晴兒扶著呂芮回房,勸了好些話。呂芮才止住了哭,掛著眼淚道:「是我不好,不該惹他生氣。更不該牽累你們。」晴兒聽她說的言不由衷,笑著勸道:「他雖然是個將軍了,可是有時候還像個孩子,你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小魚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坐在床邊卻不說話。晴兒埋怨道:「你又頂他了吧。」
小魚道:「他自找的!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一回來就拿我們撒氣。憑什麼這麼讓著他!我看都是你這個善人把我慣出來。」
晴兒聽她這話火辣辣地嗆人,冷笑一聲道:「這又瘋了一個。你出去,我們這個火油鍋不容你來添柴添水。」
小魚聽了這話憋了一肚子氣,又不敢跟晴兒吵,便扭過臉去獨自生氣。呂芮擦了擦淚眼勸道:「晴姐姐還是回去吧,他要是知道咱們三人都在這,指不定氣成什麼樣呢。」晴兒聞言苦笑了聲,看了眼小魚,又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