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64章 死了一個替身 文 / 樓枯
馬力大的福祥樓新店選址在豐安城十字街口,這裡原是豐安刺史府的舊址,豐安由州降格為縣後,這裡便荒廢不用了,楊昊建防禦使署時出於安全考慮沒有選址在這。
兩個月前,豐安城編製了新的城市規劃方案,這一帶被劃為商業用地,馬力大以每畝一千一百兩的價格購置了三畝地,然後大興土木建起了三層高樓,迴廊飛翼,雕樑畫棟,號稱豐安第一樓。
酒樓開張這天,豐州軍政商民各界頭面人物畢集豐安,一時盛況空前。最讓馬力大得意的是楊昊答應來。這些日子自己為楊昊鞍前馬後沒少出力,永昌公司能在豐州募集到一百萬兩股本,自己絕對是頭功。
自己得到了什麼呢,除了豐州商會副會長的頭銜,就是這塊地了。豐州商會官方背景很濃,有了副會長的頭銜再跟官府打交道那底氣就足了。再說十字街這塊地,寸土寸金,豐安縣本來準備半畝半畝往外放。豐安城的中小商家歡呼雀躍,都憋著一股勁要買他一畝半分的做子孫地,價格一路攀升到九百兩半畝。
這麼一來馬力大購置三畝地就要費銀五千多兩,這是他無論如何也吃不消的。
他去見了楊昊一面,去時帶上了新酒樓的圖紙,楊昊聽完他的訴說,又看了看圖紙,就讓豐安縣將十字街口的地塊捆綁起來出售,三畝地捆一起往外放,頓時將那些中小商家拒之門外,最終馬力大以均價一千一百兩購得這三畝好地。
官商結合兩得利。這是馬力大得出的結論,因此新酒樓開張時他想方設法請楊昊到場,為此他不惜拿出新酒樓百分之五的股份送給呂小楓,請他在呂芮面前幫自己說說好話,再讓呂芮去吹楊昊的枕頭風,這招還真管用,楊昊竟真的答應來了。
一大清早,莊雲清和李通就派人通知說有急事不能前來,馬力大就有些擔心楊昊也不能來。莊雲清、李通來是錦上添花,不來也無傷大雅。楊昊來參加酒樓慶典自己可早就放了風聲,到時候來不了,這張臉可往哪擱?馬力大派人去防禦使署打探消息,關老爺很肯定地告訴他,將軍一定會到場。
聽了這話馬力大總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然而吉時將近,仍不見防禦使署那邊有動靜,馬力大的心不覺又懸了起來。就在他心裡只打鼓的時候,楊昊卻擺出了全副儀仗,浩浩蕩蕩而來。馬力大覺得這個面子可給足了。
見了面說了些恭喜的客套話,氣氛很是融洽。酒樓前的廣場搭了彩台,兩邊擺了樂隊,城中不能放巨型的禮炮,就用小點的爆竹代替。
楊昊上台宣佈酒樓開業,隨即爆竿響起,兩邊的樂隊一起奏樂。然後,楊昊向馬力大告辭回防禦使署,馬力大握著他的手激動的半天說不出來話,一直將他送上了馬,又目送他走了一程後,才轉身來招呼客人。
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福祥樓二樓飛出了一支弩箭,不偏不倚射中了楊昊的後心,楊昊旋即落馬,場面一片混亂。內寺坊的衛士立即組成人牆護著重傷不醒的楊昊退入街邊的一間綢布莊進行急救。另一面,大隊內寺坊衛士和豐安縣捕快將新福祥樓團團圍住,封鎖出口緝捕兇犯。豐安營則封鎖了四周路口,控制了前來觀禮的上千名客人。
關索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他並不是擔心楊昊的生命安危,因為被暗殺的只是楊昊的一個替身,他關心的是誰在幕後策劃了這場暗殺。
慶典現場豐安營負責外層警戒,內寺坊負責貼身警衛,豐安縣捕快則負責控制人群。事前朱七叮囑豐安縣尉傅義要注意樓上動靜,因為有內寺坊侍衛的貼身護衛,刺客從地面行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危險來自這座新近聳立起來的三層大樓。
傅義叫起全班人馬,便裝混入來客中採取人盯人的策略,仔細盤查可疑之人。如此小心可還是讓刺客給混了進來。
內寺坊前前後後抓了一百三十多個嫌疑人,豐安營則奉命封鎖了城門防止楊昊被刺的消息走漏,城外駐紮的旌旗營、警一營也接到一級戰備的密令,做好了應急準備。
經過整整一天一夜的搜索,第二日午後,在離新福祥樓半里遠的一口枯井裡,發現了被拆成一堆碎零件的機弩和三支淬了毒藥的弩箭。把機弩拼裝起來以後,眾人都吃了一驚:這種機弩正是西寧軍軍械司生產的,剛剛裝備部隊的新式武器。
機弩上的編號被人磨掉,這讓關索和朱七有些興奮,這間接證明了這支弩機是現役武器。朱七帶人分赴裝備這種機弩的軍營進行調查。功夫不負有心人,駐守九娘關的鐵鐺營一哨二隊丟失了這樣一支機弩。丟失武器的士卒、伙長、隊正隨後被帶回了內寺坊訊問。
當晚一條惡毒的謠言就開始流傳:楊昊被刺身亡,臨死前傳位關索,關索為了掃清執政障礙,決心對軍隊進行一次大清洗,所有他不喜歡的人都將被清洗掉。
雖然城門緊閉,但這條謠言還是翻越城牆傳遍了整個豐州和西寧軍各部。人人自危。內寺坊派往各地查案的衛卒處境開始變的微妙起來,不僅處處受到刁難,甚至住處和行蹤都被當地駐軍監視。豐州的局勢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
昏迷了三天三夜後,楊昊醒過來了。
滿屋子的藥味,昏暗的燈光,坐在床頭椅子上打盹的小魚……
這一切好生熟悉,楊昊記起來了,大和九年七月的時候,自己穿越一千兩百年來到大唐時,第一眼見到也是這副場景,那時坐在床頭守夜的是胖丫頭菱角,因為看到自己醒來太過興奮,出門的時候絆了一腳還摔掉了一顆門牙。
楊昊微微歎息了一聲,上天保佑,自己又醒過來了。三天前月孤的那一刀幾乎要了自己的命,要不是她在最後時刻心軟了,自己恐怕再難看到大唐的天空了。
「嗨,醒醒,醒醒……」楊昊輕輕叫了兩聲,因為不知道傷勢如何他沒有動。
「啊,」小魚驀然驚醒了,她揉揉眼,看到楊昊咧著嘴衝自己笑,頓時激動的熱淚盈眶,她忘情地撲到了楊昊的身上哭了起來,全然忘了楊昊的傷口還沒有癒合。
楊昊疼的直咧嘴,但他還是很喜歡小魚用這種方式歡迎自己醒來。
「你身子還虛弱,不要多說話,我去叫關索他們來。」
小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她俯下身在楊昊嘴唇上親了一口,戀戀不捨地出門去了。
看來一切都很正常,楊昊放下心來。回想三天前,當月孤的刀刺入自己胸口的那一刻,楊昊覺得什麼都完了,一股透徹肌骨的寒冷包裹著他,身體僵麻無力,甚至睜眼都變成了一件奢侈。月孤是怎麼救護他的,又是怎麼被侍衛押走的,楊昊的心裡已經有些模糊了。
後來是秦思虎用銀針將他救醒,他才有機會把關索拉到身邊,告訴他自己的書櫃裡鎖著一份《危機應對案》,讓他照此施行。那時他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堅信自己昏迷一段時間後就會醒來。但是當關索追問如果醒不來該由誰來主持豐州大局時,楊昊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
隨後的事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現在自己醒來了,關索的那個問題也就不用回答了。躺了三天三夜,楊昊還是感覺好累,是心累,是那種孤身一人在霧茫茫的深溝大澗上走鋼絲的心累。什麼時候才能走上平坦大道,身心自在,無憂無慮呢。
關索趕了過來,看到楊昊醒來,他孩子似地跑過來摸了摸楊昊的臉,笑道:「這麼長的一把刀都捅不死你,你有慧根可以去修神仙啦。」
楊昊無心說笑,他問關索:「你把月孤怎麼樣了?」
關索冷哼一聲道:「謀殺親夫,自然要千刀萬剮。」
「不要為難她,放她出來,她要走就讓她走吧。」
「若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她這麼幹的,你還放她嗎?」關索笑嘻嘻地說道。提到了月孤楊昊的臉上頓時罩上了一層寒霜,愧疚之色溢於言表。要說月孤是受人指使來刺殺自己那不可能,楊昊相信自己的感覺。像她這種直腸直肚的人多半是被人洗腦利用了。
「秦先生沒有來嗎?」楊昊忽然問。
門口有人答道:「誰說我沒來,我這不是來了嗎?」秦思虎笑著走了進來。
「多謝先生救命,你已經救了我兩次命了。真不知道如何報答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當是為自己積福了。」秦思虎坐到床邊,為楊昊把過脈,又查看了他的舌苔和傷口。
「我能下床了嗎?」楊昊見秦思虎表情輕鬆心中暗喜。
「最好靜養兩天。」秦思虎謹慎地說道。
「那就是能下床了,你們大夫的話聽一半就好。」楊昊說著就要掙起身來,小魚和關索忙扶著他下了床,在屋中走了一圈後,楊昊就能自行站立行走了。
這時朱七和張伯中也趕了過來,見楊昊無事,都如釋重負。
楊昊問朱七:「行刺我替身的兇手找到了嗎。」
朱七道:「已經有了線索,但因涉及到烏赤贊將軍,因此我趕回來和關將軍商量。」
「你們怕什麼,怕他造反麼?他烏赤贊只是鐵鐺營的一個統軍,他下面的人不會跟著他造反的。」楊昊信心滿滿地說道,然後他轉身對張伯中說:「以參謀司的名義下令讓烏赤贊來豐安議事。我敢跟你們打賭他一定會來的。」
張伯中應聲是,又問:「如今大人已經無事,這次演習是否到此為止。」「不急著結束,繼續封鎖城門,挨家挨戶的繼續搜捕兇手,民軍也要動起來,好好操演操演。又要打仗啦,讓大家心裡先有個準備吧。」說到這楊昊頓了一下,「我有一種預感,這場仗如果打起來,將比我們打過的所有的仗都要大,都要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