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73 文 / 靜瓷

    今天星期六，天氣頗好，顏汐剛走下樓便看到一個熟悉身影立在電線桿旁。|

    「亦軒？你怎麼來了？」儘管有些吃驚，顏汐依舊揚著笑容走近。

    「來請你吃早飯。」

    「不是吧，你繞了這麼一大圈的路就是為了這點小事？」

    「這怎麼能算小事？多少年了，我們都沒一起吃過早飯了？」

    顏汐笑笑，是啊，有多少年沒在一起吃頓早飯了？

    那些上演著繁華不肯謝幕的紫籐花，荒蕪了輪迴的春夏；那些青春的朝霞，在絕城的荒途裡輾轉成歌。

    時光荏苒，踏至紛來，那些孤獨寂寞的歲月，那些流逝巨大的快樂，都一一從指縫溜走，不曾回頭。

    顧亦軒從一側推來一輛單車，笑著朝顏汐道，「要不要再來回憶一次？」

    她愣了一會兒。

    「怎麼？嫌棄我這輛單車？」男子挑眉。

    顏汐搖頭，「怎麼會。」說話時間人已上車，「只是一時覺得感慨罷了，多少年沒看到顧家公子騎單車了？」

    顧亦軒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笑著道，「坐好了？」說完，顏汐便感覺身子如一陣清風般飛了起來，頓時年少那抹滋味又一時溢滿心頭。

    當初顧亦軒為了追顏汐，捨棄自家高級轎車不做，非要騎著單車，只為了上下學和她同行。

    有次顏汐很晚才回去，學校人幾乎走完了，來到校門口，顧亦軒還在那兒在等她。

    夕陽勾勒出少年挺拔的剪影，從來沒有一刻，如此美好過。|

    那個傍晚，晚霞燦爛極了，少年載著一行青春的夢想飛馳。

    「想不到這家店竟然還開著。」顏汐被顧亦軒帶到從前母校旁一家早點鋪，他將車停好後，顏汐便隨著他進去。

    「就算你畢業了不在了，也還有其他許多跟你一樣饞嘴的學弟學妹們會過來，店又怎麼會倒？」顧亦軒寵溺地點了點顏汐的鼻子，拉著她坐下。

    「我記得你高中時候，最喜歡吃他家的酒釀圓子，奶黃包，蟹黃生煎。」望著眼前一盤盤昨日的回憶，顏汐眼眶微濕，「謝謝你，亦軒，好久沒吃過了。」

    當年的青春年華不再，當初的美好記憶卻能保存。

    周圍一群群穿著母校校服的學生湧來，稚嫩的臉龐親切美好。

    二人又像回到學生時代，毫不芥蒂的談著從前的事，暢快地笑。

    黃金海岸線。

    陣陣海風迎來，陽光灑向海面，波光粼粼，如沙漏般閃著動人的光澤，顏汐長長的髮絲隨風飄舞，荷擺的衣角在空中將最美的姿態發揮得淋漓盡致。

    二人並肩站著，望著藍天白雲，一望無際的海平線，浪花朵朵。

    「顏汐，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放縱了。」男子輕聲說道，目光如許望著轉過頭一臉不解的顏汐，「你說的沒錯，我不該拿著從前不放下，現在很多事由不得我們，既然現實擺在眼前我就應該坦然面對。」

    「亦軒…」

    男子頓了頓，接著道，「我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父親，有我的責任該當。而你，顏汐。」男子目光溢出深深柔軟，「你是我少年時光最美好的存在，這份珍貴，就像寶藏，不能拿出來炫耀，只能放在心底珍藏。」

    「所以從今天以後，這份寶藏我會永遠藏在心底，永遠。」

    說話之間，他微量的唇瓣吻過女子額頭，「再見了，我的女孩。你永遠在我心裡，但從此之後，我顧亦軒的生命裡，再無，沐顏汐這個人。」

    既然有些東西抓不住，那就放手，至少有些記憶，保留心尖，且永存。

    有些事的發生，突如其來，難以預料；有些緣分，上天注定，永遠磨滅不掉。

    正當男子吻上女子額頭的那一刻，與白子衿拍婚紗照的席端堯一行人恰好來到，剛下車，席端堯一眼便看到不遠處海邊那對男女相擁的畫面，手指瞬間，握緊拳頭。

    他一動不動盯著他們二人，任海風吹亂他額前的碎發，那股瓷藍的瞳仁中像一股旋風襲來，波濤洶湧，看不清情緒。

    「怎麼了阿堯？」白子衿看著一臉反常的席端堯，搖著他胳膊，好奇問道。

    她的目光隨著男子瞭望的方向，看到不遠處的顏汐，心頭頓時一緊。

    不過看到旁邊那人時，隨即，一抹陰冷笑容又蕩漾開，「那不是顏汐麼？她旁邊那位好像是顧市長的公子，不過聽說他連孩子都有了，怎麼跟顏汐…」後面的話她沒有接著說，而是一動不動看著身側男子。

    席端堯表情表面波瀾不驚，實則暗藏洶湧。他狹長的眸子微瞇了瞇，一抹精光閃過，隨即攬過身側女子，含笑道，「你不是說這片海域景色最美嗎？還不趕快去換衣服？」

    白子衿依偎在男子胸口，嬌嗔說道，「阿堯，看到顏汐，都不上去打個招呼嗎？」

    「我看不必了，恐怕她現在也不想我嗎去打擾她。」男子將目光轉向懷裡的人，「倒是子衿，今天重點可是你，何必讓不相干的人來壞了我們興致？」

    「那顏汐跟顧公子的事，你這個當哥哥的也不管了嗎？」白子衿繼續盤問。

    「呵…」男子唇邊閃過一抹輕蔑不屑的笑意，「她又不是十八歲的小孩子了，幹什麼自己心裡應該有數，老友相聚也好，當別人小三也好，都不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想過問的。她自己弄的爛攤子該由她自己去處理。」

    席端堯口氣裡聽不出一絲感情，放佛不遠處，只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

    白子衿聽完這些，心底的石頭才完全放下，她展露笑顏，愈發妖艷，輕吻了下男子的唇瓣，起身道，「那我馬上去換衣服，我想那些燈光什麼的應該快弄好了。」

    席端堯點點頭，笑著看見女子離開，直到白子衿身影消失，他那雙含笑的眸子又對上不遠處那對身影，瞬間，冷冽迸發出來。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執著，許是顏汐的心靈感應，她驀然回頭，便在瞬間，不出意料地對上席端堯那雙深沉如漩渦般眼眸。

    心底一顫，有種秘密被道破的窘迫，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與顧亦軒分開一段距離。

    再次抬眸時，不遠處的男子已擁著白子衿嬌俏的身影向海灘另一邊走去，看著穿著婚紗的白子衿，她頓時明白，今天他們是來拍婚紗照的。

    果然，春天快到了。

    心底微微有些酸澀。

    顧亦軒將顏汐一絲一毫都看在眼裡，他回望顏汐剛才目光停靠的方向，心裡幾許清明。

    「顏汐，你跟他…？」

    顏汐知道他想問什麼，但她只是沉著臉，表情平淡如止，「亦軒，你相信命麼？」

    相信命麼？

    她的命裡，注定和他糾纏不休，注定和他事事相牽。

    這是她，逃脫不了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