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v114.無力 文 / 靜瓷

    她無力地靠在副駕駛座上，雙眸空洞失神。身旁一側開車的秦猛眉頭蹙得更緊。

    「小姐…小姐…你不能這樣，不論董事長怎樣，沐氏會怎樣…你都必須振作起來，除了沐氏之外，你是董事長最珍惜的人了…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出事。」

    「秦叔…」顏汐語調出奇的平靜，可細細聽來，卻帶著某種絕望的意味，「送我回沐宅…送我回沐宅…」

    只是荒廢了幾天而已，此刻的沐宅看起來卻像是荒廢了幾年那般，處處透著一種頹圮的氣息。

    「小姐…」秦猛擔憂地朝顏汐望去。

    「秦叔…謝謝你送我…你先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小姐…」

    顏汐不再理會，而是轉身，朝著一片漆黑的沐宅走去。

    開了客廳的燈，家中的陳設還是一如往常，只是幾日無人打掃，傢俱中都灑上一層淡淡的灰塵。因為前幾日警察來過的原因，從門口鞋櫃前一直到客廳，都是一排排黑色而清晰的鞋印。

    顏汐換了鞋進門，打開冰箱，裡面卻空空如也，連餐廳裡飲水器中的水都沒有了。整座沐宅看起來，真的就如無人再住一般荒廢起來。

    索性上了樓，步伐在移到席端堯門前的時候，卻走不動了。

    她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打開燈，裡面卻是一往如昨的乾淨。

    淺藍色的床單，如海天相接時的那片色彩，帶著股淡淡的溫暖卻憂鬱。

    忽然想起，某事某刻，他就是在這間房間中，將她肆意搶佔；某事某刻，他就在這間房間裡將她攬入懷中，耳廝鬢摩，偷她香吻，她又羞又慌地覷了他一眼，示意他當心沐宅的沐展青和阮卿如；某事某刻，夜半三更，她被一場噩夢突然驚醒，來到他房門前，正躊躇著要不要敲門，他便忽然由內推門而出，望著一臉慌張，眼角沾著淚痕的她，蹙了蹙眉，「怎麼了？」那時，她便會一把撲到他懷裡，委屈地言，「哥…我剛剛做噩夢了…」

    「傻丫頭，夢都是反的。|」他會寵溺地撫著她的發，將她抱到他的房間裡，哄她上床，「乖…我在旁邊陪你，不用擔心。」此時的她，才會發現他原來一直在房間處理文件，桌上，還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哥…你不累麼？」她輕聲問他，逃不過是笑著搖搖頭。

    他一邊讓她靠著她的左肩膀，一邊用右手處理那些文件。當她在他懷裡淺淺睡著的時候，他肩膀已經很酸了…

    明明那些記憶就在昨天，可此刻，顏汐突然覺得有些恍如隔世的錯覺。

    現在聽爸的…別再招惹席端堯了，知道麼？！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永遠記住，你們只能是兄妹！這輩子只能是兄妹！

    顏汐,爸不在乎坐不坐牢，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當爹的，讓我喊你一聲女兒，就聽爸的，別在招惹他，離他，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去招惹他！

    一邊是生她養她的生父，一邊是她心繫卻不為世俗所容的「愛情」，誰來告訴她，她該如何抉擇？

    父親在警局那厲聲咆哮的模樣此時還歷歷在目。她無力地躺到大床上，被單上，還潛藏著淡淡青草的芬芳。

    閉緊了雙眼，心頭，一片混亂。

    父親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席端堯在背後操縱，小叔在此之前，也曾經這麼提醒過她，可、一想到那日在他公寓，他在白子衿面前毫不忌諱袒露與她的關係，以及白子衿字字璣珠威脅的話語，便總總讓她感覺，那是他在犧牲自己的幸福要救沐氏和父親。

    腦中一片混沌不開，忽然掏出手機，撥通他的號碼，可卻一直無法接通，一連撥了幾次，卻依舊如此。

    將手機扔到一邊，捲著這淺藍色的床單，不知不覺，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早晨，她是被一陣手機鈴音給吵醒的，極不情願睜開雙眼，昨夜一晚，房間床頭那盞橙黃的歐式檯燈，亮了一夜。

    抓起手機，心裡想著會不會是他打來的，可剛一接通，她的心卻頓時涼了一半。

    「喂，顏汐？」

    「子、子衿姐？」任她再怎麼想，也料不到白子衿此刻會打來電話。

    「顏汐，你現在有時間麼？」白子衿的語氣聽起來倒是沒有昨日的那股怒焰，隱約聽來，竟然還有幾分得意的味道。

    「子衿姐，我哥呢？」她現在急於想找到他，向他問清事實。

    「你說阿堯？」女子玩味地笑笑，「這樣，顏汐，我在納涼的風景那兒等你，我請你吃早飯，你趕快來。」

    「哎？子衿姐？子衿姐？喂，喂——」電話那頭已經掛斷。

    稍稍梳洗了一番，匆匆趕到納涼的風景。

    白子衿早已選擇一個靠窗頗佳的位置，優雅端坐在那兒，正靜靜等著她過來。

    她瞧見顏汐風塵僕僕地趕來，立刻笑著，招呼她過來。

    對於白子衿這番與昨天大相逕庭的態度，顏汐只能報以懷疑和不安。

    不知怎的，她忽然記起卓演曾經在她面前半玩笑的一句話——「阿堯哄女人，那可有的是招數。」

    輕輕斂了斂眉，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白子衿今天態度忽然會變的這麼和善了。

    她有些客套地笑著上前，朝她點了點頭，隨後坐到她對面。

    桌子上，已擺滿了一盤盤精緻的西式早餐。

    白子衿愜意地喝著咖啡，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顏汐，「額了麼？這些都是給你點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雖然顏汐現在確實有點餓了，但可突然沒有胃口了。警惕地望著對面優雅端坐的人，有些試探地開口，「子衿姐，今天突然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想跟你吃一頓早飯…還有，道個謙…昨天的事，是我太衝動了…」

    顏汐搖搖頭，「這聲對不起應該是我來說才對。我跟哥…他…」

    「子衿姐，你知道我哥在哪麼？我昨晚一直撥他電話，可一直聯繫不到他。」

    白子衿眉眼忽然一挑，「你找他…有什麼事？」

    「我想問他…」顏汐又忽然噤了聲。

    「想問他什麼？」白子衿唇邊含笑，「想問他關於你爸的事？」

    「子衿姐…」顏汐咬咬唇，「能告訴我，我哥他在哪麼？」

    「顏汐，有什麼話，是不能跟我說的？」白子衿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你老實告訴我…你心裡，是不是喜歡你哥？」

    顏汐蹙緊雙眉，難以啟口。

    「顏汐…跟我說實話…是不是？」

    「子衿姐…我…」

    「喜歡…是麼？」她的語氣弩定。

    「我…」顏汐低下頭去。此時的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對面那個，她即將要稱作大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