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七節 加利的麵包店與垃圾場 文 / 司徒雪刃
銀月站在屋外樹下的陰影中，望著她的家，應該說曾是她的家。
但是家裡卻沒有她的外婆，銀月可以清楚的看到木屋的破門上貼著查封的魔法封印。就是說這裡被沒收了。封印上清楚的印著傑拉德家的徽章。
銀月的手緊緊的握著，她不知道她的外婆到哪裡去了。她站了一會接著向前走去，她還記得小德的家住的地方。小德的媽媽是一個很善良的女人，雖然小德過去一直吃的很多，他的媽媽總抱怨家裡的飯不夠吃。但是卻很少會餓到他。所以小德會特別嚮往去做一名冒險者。
銀月摸了摸身上的銀幣，冒險者是掙的不少，可是這錢是拿命換來的啊。她故意在小德家門外弄出很大的聲音。
「誰在那？」小德媽媽的聲音傳來。銀月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放鬆。
「對不起，打擾到您了。」銀月的頭上戴著兜帽，所以小德的媽媽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門外站著一個魔法師裝束的人。
「有什麼事情嗎？魔法師大人。」
「我外出幫我師傅辦事好像迷路了，」銀月裝成一個魔法師學徒的樣子。「能幫我指下路嗎？」
「哦好的。說吧您想去哪裡，這附近沒有我不熟的。」
「是嗎，太感謝了。這樣我就能完成我師傅交給我的任務了。」銀月禮貌的彎了下腰。
小德的媽媽急忙也不停的彎著腰，銀月隨便說了個地方，然後聽著小德的媽媽耐心的告訴她應該怎麼走才能到達。
銀月等她說完後塞了枚銀幣在她的手裡。
小德媽媽驚慌的看著手裡的錢。「收下吧，這是您的報酬，是應得的，最後還得麻煩您告訴我這附近的情況，好讓我師傅真的相信我是自己找到這裡的。沒辦法是這一項考驗，」銀月做出一附無奈的樣子，「唉說了您可能也不懂。」
「是的是的，我們窮人哪懂這些……」
「那，這有個舊的噴泉池，嗯。我記下來了，那邊……嗯。有棟木屋，沒有人住了？」
「是的，三年前就沒人住了。」
銀月心裡一驚。
小德的媽媽繼續說：「發生了些事情，這屋子被沒收了，做為賠償金。」
「哦？」銀月做出一附與她無關的樣子，隨口問道：「那原來這裡住的人呢？賣做奴隸了？」
「沒有，那麼大的年級沒有貴族會要的。」小德的媽媽歎了口氣，然後又小聲的對她說，「那老太太被趕到城邊的垃圾場去了。不准她回來，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銀月已經不知她是怎麼離開的貧民區。她像丟了魂似的一直坐在小廣場的雕花長椅上，城邊的垃圾場夜間是關閉的，她只有坐著等到天亮。
夜間的街邊獨自跑來一個小男孩，大約三四歲的樣子。銀月的眼神不知不覺的注視著他向街道的另一邊跑去。因為她清楚的聽到他在跑的時候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加利外婆，加利外婆……」
銀月站起來向著小男孩跑的方向跟過去。小男孩在街道的轉角處進了加利嬸嬸的麵包店。銀月突然間想起加利嬸嬸是有一個女兒。難道這是她女兒的孩子？
她站在麵包店對面的水晶石柱下望著店內。店內不久便傳來孩子的哭叫聲，然後就是男人的打罵聲。店門被打開了，那個孩子被推了出來，他跌倒在地上傷心的哭著。那個男人罵罵咧咧的關上了店門，停止了營業。
銀月站在那裡看著，過了好一會那個男孩子站起來，向著麵包店的櫥窗裡繼續張望著。
「你想做什麼？」銀龍問。
「我想我可能認識他的外婆。」銀月走過去，把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男孩子回過頭，那是一張沾滿了淚水的臉，鼻子還在一抽一抽的。
「你為什麼哭呢？」
「我……我想要一個麵包……」男孩子說道。「加利外婆幾天沒吃飯了，我想給她吃一個麵包。」
「可是這裡不是……」銀月抬頭看去，麵包店的招牌還是加利麵包店。「這裡不是你外婆的麵包店嗎？」
「以前是，可是我媽媽不在了，我爸爸欠了別人的錢，外婆就用她的店幫他還了……外婆病了，姐姐……」他突然發現了銀月手裡抱著的麵包袋子，怯怯的拉住銀月的法師長袍，「姐姐，你可不可以賣給我一個麵包！我以後一定還你錢。要不然我幫你幹活也成。我什麼都會做！」
銀月微微向他笑了笑，「你帶我去看看你的外婆行嗎？」
「嗯！」男孩兒拉著她的手就向前跑去。他們穿過幾條街，來到一片廢棄了的舊樓前面。「姐姐小心點，這邊很黑。」男孩兒提醒她說。
「你們住在這？」
「是啊。」
他們順著殘破的快要倒塌的樓梯走上去，每一層裡都有一些人影在晃動著，都是些無家可歸的人，畏畏縮縮的躲在四面透風的樓裡面。
「加利外婆！」男孩歡快的撲向一個躺在地上的老人。銀月站在那裡半天也沒有認出她來。
原來胖胖的加利嬸嬸，聲音洪亮的笑著的加利嬸嬸，經常送給她麵包吃的加利嬸嬸？怎麼也無法跟眼前的這個瘦瘦的老人聯繫起來。
銀月把麵包遞給男孩，男孩子拿起麵包來喂到老人嘴裡。「快吃吧，加利外婆，是不是很好吃？」
「嗯，嗯，」老人一邊答應著一邊大口的吞食著，好像幾天沒吃飯的樣子。「米拉，你也吃啊……」老人顫抖的把手伸出來想把麵包推到男孩嘴邊。「我不餓，加利外婆吃吧。我吃過了。」
老人的眼角流出了淚水，「你也吃吧孩子，你不用騙我，你爸爸會給你飯吃？哈哈哈……」
男孩兒沉默著，但是還是把麵包向加利的嘴裡不停的送著。
「我這裡還有。」銀月把整個袋子都放到他們身邊的地上。
「你是……」老人這才發現了站著的銀月。
銀月發現她的緊張是沒有必要的，因為她的樣子已經全完改變了，聲音也由原來的清澈的嗓音變成了略帶沙啞的女中音。
銀月在他們的旁邊找塊空地坐了下來。「我是一名冒險者，進城來完成些任務，無意中看到了這個孩子。」
「姐姐，你的麵包錢我一定會還你的。」叫米拉的男孩兒認真的說。
「是嗎？你都會做什麼啊？」
「我也會做麵包！」米拉自豪的的說，「加利外婆教我做的，是吧，外婆，我做的麵包好不好？」
「好，好！」老人使勁的點著頭，「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小麵包師了。」
在跟加利談話的過程中銀月才知道加利嬸嬸的女兒去年生病去世了，小米拉沒人照顧就一直跟在加利的身邊。
但是米拉的父親一直在外面不學無術，欠了別人很多錢，最後他居然要把小米拉賣給別人當奴隸。加利嬸嬸沒辦法這才把自己的麵包店賠給了人家。但是失去了生活來源的加利並沒有想到，米拉的父親依然在外面鬼混，住的房子也賠給了來討債的人。
他們連最後的生活保障也失去了。
銀月在走的時候給了小米拉一枚銀幣。小米拉收下了，但是他對銀月說，「姐姐，我一定會還你的，真的，長大了我給你做麵包吃，做世界上最好吃的麵包。」
「為什麼我感到無能為力呢？銀龍？」她問道。
「因為你幫不了她們。」銀龍回答，「在你們人類的世界沒有權力，沒有金錢，你不單保護不了自己，也幫不了別人。」
「真悲哀啊……」
天已經亮了，銀月急急的趕向城邊的垃圾場。成行的垃圾車把皇城中所有的垃圾都運到這裡，焚燒爐裡冒出滾滾濃煙。四周的樹木和植物都被這常年的濃煙熏的一片葉子也不長。
垃圾堆上行走著不少前來撿拾的老人與孩子，這些失去了勞動能力或是沒有勞動能力的人們只能靠在這裡吃垃圾生活，一擔選擇在這裡生活，他們就不能再回去皇城中去，這裡將是他們自生自滅的墳墓。
銀月戴著她的兜帽，垃圾堆裡氣味刺鼻，但是她仍然四處尋找著，希望能看到那個她熟悉的身影。
一直到中午，銀月也沒有找到她的外婆。她只能不停的向這些撿拾垃圾的老人和孩子們打聽。
終於，有一個老人告訴她，「你要找的那個人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死去了，屍體被和垃圾一起清理進焚燒爐了。」
老人說完就走開了繼續撿拾著能吃的垃圾，銀月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暗了，她只得走出垃圾場。看著關閉了的垃圾場大門，銀月站在那裡，一直望著望著。
「你還好吧？」銀龍終於開口問道。
「我是不是一個混蛋？」銀月喃喃的問。
「什麼？」
「我是不是一個混蛋？一個蠢女孩？我以為我不想要的別人也不會想要！我以為我不去傷害別人，別人就不會傷害我！我以為我能躲在我的小破房子裡就能度過平安的一生！我以為我只要努力就會帶給親人幸福！是我……是我害死了外婆。」
「以前的你已經死了……」銀龍說。
銀月站在那裡看著漸暗的天空，想起了在太陽塔上克賽思。貝奇對她的嘲笑與侮辱；想起了在學院被帶走時總院長對她那失望與不信任的眼神；想起了傑拉德小姐那無辜般哭泣的表演；想起了為了活著在那地獄般的太陽塔裡鬼一樣的生活。
沒有咒罵，沒有哭泣，只有如同藍色火焰般冉冉升起的仇恨。
銀月突然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城裡走去。
「銀龍，」她說，「我想去月亮湖。告訴我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