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Black Sun 第12章 少女之夢，人類的墳墓（完） 文 / 超級Gunduck
更新時間：2013-06-09
然後那眸光又急速的擴大起來。
光！
柔和的光芒！
柔和的剛剛誕生的白色光芒！
少女有些頭疼的皺了皺眉頭——又是夢麼，這麼說剛才的溺水也是夢，也是今後要發生的事情，但是為什麼這種只有在嬰兒身上的光暈會出現在一個看上去至少已經二三十歲的男人身上？人一旦成長起來，被世界浸染，就應該不會有那種光芒才是……
「喂……我說喂啊！」被誕生之時就銘刻進靈魂深處的【好奇心】驅使，少女大聲的試圖喝醒那個似乎陷入沉睡的青年。但是少女眼前的一切卻在下一刻崩塌了，如同一大塊彩色的玻璃被擊碎一般，那個散發出讓她覺得親切的青年，綠色的甲板，佈滿鐵銹的欄杆和彷彿如同背景一般的擁擠的人群都在一瞬間崩裂，然後如同白色的霧氣一樣逐漸化為虛無。
「唉？」少女呆了一秒鐘，然後低頭看了看腳下——船已經不見了，而她則又噗通的一聲掉進下面的水中，伴隨著太陽的光輝逐漸被水阻擋而黯淡起來，少女眼中的眸光也逐漸黯淡了下去。
又要來了麼，還是要醒了？自己一直會做這樣的夢，夢境中的事情總會在以後發生，去看醫生，醫生也只會用deja-vu和精神疲勞這種理論來安撫自己，但是卻總也無法停止這種夢境時不時的出現。
趕緊停下來就好了——少女這樣想到。
然後那眸光又急速的擴大起來。
「172天，4128小時，或者按照你我可能更喜歡的方式來說——14860800秒之後，那個場景本該出現，為什麼是172天，因為那是系統能演算出的最遠的時間點，如果你有記憶的話，之前所謂的【夢境實現】的時間是61天……是的，他們在強化演算能力……」
「什麼……？」當上面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少女又看見了那種柔和的象徵初始的光芒，只不過這次發出這種光的不是一個青年而是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少女，光的色澤也不是白色……
黑色？光也有黑色的麼？——少女這樣想到，因為此時彷彿黑色的，藏青色的光暈正從她對面的年齡相仿的女性身上散發出來。
「black-sun…」經常做夢的少女呢喃著。
「bull-**…」出現在做夢少女的【夢境】中的少女笑著回答。
「什麼？」似乎是瞬間聽到什麼不好的詞彙的少女愣了一下。
「你和大姐還真是喜歡這種調調，嘛，算了，初次見面，叫我莉莎就好（risa）。」自稱是莉莎的少女從躺靠的太陽椅上站起身來，頂著甲板上的海風走到經常做夢的黑髮少女身邊伸出手。
「蕾依莉雅。莉鈺娜(lyeria-le-yuna)，叫我蕾依（lie）就好……」名叫蕾依的少女呆呆的伸出手也做了自我介紹。
「提修斯。」莉莎迎著海風伸了個懶腰，在將視線對準那似乎是海水的一片汪洋後忽然吐出這樣一個詞。
「啊……什麼？」
「提修斯，這是這艘船的名字，也是這個地方的名字，提修斯的船，」莉莎轉過身來，指了指腳下，然後又轉著圈的指了指周圍，「他們如此稱呼這裡，是因為這裡是他們的文明的一個重要的概念……唔，我不會解釋整個故事，但是這樣理解就好——一艘船，如果換掉所有的部件，還是那艘船麼？」
「啊？那肯定不是了吧？」
「對，也不對，在人類文明的輝煌時刻，21世紀，解讀了神經活性後，人類做了一項他們自認為很偉大的試驗——記憶替換，當然如果你知道歷史的話，你會知道那之後跟隨的【出售記憶】的大商潮時代，不過那是後話了；在完全替換了記憶之後，人類得到了兩組不同的結果，一組是被替換的實驗體作出了和他們的記憶提供者完全一樣的決策，另一組實驗者則作出了非常不同的，或者可以說是相反的決策。從那時刻起，他們就建立了這個叫做【提修斯之船】的程序空間……」
「為什麼，為了什麼……」
「這裡是可能性之地——【如果怎樣，會不會怎樣】的編碼在這裡被發揮到極限，這是你的夢的根源。」莉莎向著太陽伸展開雙臂。
「這不是記憶替換什麼的麼……」
「世界的記憶……呃，好吧，」莉莎看了看蕾依一臉的呆樣，皺了皺眉頭，「準確的來說，那些你看到的還不是記憶，還沒發生，如果非要定義的話，那些是未來；但是，可能性的未來被製作成記憶放置進演算裝置中去……這不是提修斯之船的本來目的，本來這個程序是為了將人類的決策核心——靈魂這種東西作為程序解析的……該死的，一靠近你我都開始失去邏輯……」
「放鬆哦，不要著急……」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是被內心之中一種想要和這個叫莉莎的女子親近的情緒催動，蕾依走到莉莎的背後，輕輕的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著，「和我接觸的人經常這麼說呢，在我身邊總會變得沒條理什麼的，不著急……」
「……我知道，」莉莎的聲音裡似乎是充滿了帶著笑意的無力感，「好吧，我好點了，回到之前的話題上——你的夢境……」
「嗯，嗯，現在我也在做夢吧？」
「唉……？啊……你這麼說也，」轉過身看著一臉完全接受狀態已經糖到太陽椅上開始吸西瓜汁的蕾依，莉莎的臉上又帶起一股無奈，「果然，好奇心這種東西是放在我身上了麼……」
「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的夢境，可能會出現的未來被製作成記憶交給提修斯之船去演算，這便是你所看到的東西，你看到的是可能會發生的未來，直到目前為止，這種演算都是在你無意識的時候發生的，而現在我……」
「你等等哦，」蕾依擺了擺手，做了個停的姿勢，「提修斯的船什麼的，和我有啥關係，讓我演算未來什麼的又能怎麼樣嘛……」
「因為提修斯的破船是爸媽送給你的生日禮物，而被根源承認的未來就會變成固定的事件，失去未來的不定性，這正是他們想要的，剔除不定性……」
「哈！果然是做夢吧，說的我跟什麼世界意志一樣的神仙一樣，不是做夢是不會有這種橋段的，你繼續，你繼續，我繼續享受西瓜汁，我可是很窮的，平時想喝……！！！」蕾依先是呆呆的看了莉莎一下，然後大笑著在太陽椅上來回打滾，最後她想舉起西瓜汁喝一口的時候卻一下子將杯子摔在了甲板上。
黃色的，粘稠的液體流淌開來。
「你想要的根本不是西瓜汁吧，小心你的許願，因為我們的願望可是很危險的東西……」
「你別過來！！！」看著逐漸走近的莉莎，蕾依忽然滾到甲板上，拚命的向後退試圖躲開她。
「我不會過去，但是你會過來，過來看看這你期盼著的，但是卻被撕碎的未來！！！」莉莎的聲音忽然拔高，在蕾依眼中的黑色光暈一下子擴張開來，化作黑暗天幕將她包裹起來。
那確實是無邊的黑暗，蕾依在被黑暗包圍後很久才害怕的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確實是無邊的黑暗，但是也有光芒——那是沒有大氣層損傷的星光，就像是散發著銀色光輝的地毯一般閃耀著，刺激著她，除了這地毯之外，就只有以光速也無法探索完全的黑暗……
好孤單的感覺……這個感覺剛掠過，蕾依就看到了異象——一根，兩根，三根的圓柱狀的彷彿是宇宙飛船一樣的物體向著自己飛來了，蕾依下意識的想要迎過去，就發現那些東西已經近在咫尺了——不，那根本不是什麼宇宙飛船，而是帶著穩定翼的導彈！！！然後她又看到人影接近了，穿著太空衣，用背部的噴射包在推進著，那身影眼看著越來越大了，像是帶著宇宙用閃光燈的頭盔掃視著這邊，手上拿著像是槍的東西。
在找那導彈，蕾依的意識中流過這樣的念頭，於是她用手拚命的向那以每秒八公里的速度飛行的導彈揮手，但是那兩台在接近後顯示出實際上是20多米身軀的鋼鐵巨人卻在向著導彈前進的側翼fei去。蕾依看著那些導彈憨直的撞到長的像插著翅膀的鋼瓶一樣的圓筒型殖民地上，爆發出猶如朝陽般的閃光，相當於億噸炸藥的爆炸將殖民地靜靜的撕開。然後她看到從那閃光之中又飛出一群鋼鐵巨人，巨人們推動著已經變成廢墟的殖民地，宛如憤怒的修羅一般接近地球，然後將那長幾十公里，直徑在五公里以上的人造物一頭推了下去，地球的一角也發出閃光……這樣的閃光在地球和宇宙不斷的亮起，最終留下的是孤獨的漂浮在虛空中的無形之物。
蕾依哭了，那人類失去形體之後的無形物中湧出來的無力感，憤怒，痛苦，哀愁，悔恨將她纏繞起來，無法整理的感情爆發，讓她想要張開嘴喊出來。
「夠了……就是夠了！！！」這樣沙啞的聲音傳來，讓想要喊出聲的蕾依側頭去看，結果驚訝的看見那個之前看見過的身上散發出柔和的白光的男性青年一臉痛苦的站在自己身前——用一支槍頂著自己，一支槍頂著她。頂著她的槍口顫抖了幾下，最終掉了下去，但是男性青年卻在臉部痛苦的抽搐了幾下之後對著自己扣動了扳機。
自己不會與他在【提修斯】號上再相遇了，那個未來已經破碎了——少女蕾依心中流過這樣的明悟，這種明悟帶動強烈的感情化作沸騰的液體從眼中湧出，在淚水的浸泡之下，世界扭曲模糊了一下，然後蕾依莉雅醒了過來。
沒有宇宙，也沒有導彈和巨人，更沒有什麼船和女人，只有生命維持裝置在滴滴答答的響著。
「做惡夢了麼，小妹妹，他們能及時發現溺水的你，你真是很幸運。」聯邦特務部隊的隨軍護士擦了擦蕾依額頭的汗和眼角的淚水後，對她笑了笑。
「如果……如果……，」被心中的莫名驅動，蕾依透過氧氣罩發出模糊的聲音，「如果【如果】這個概念不存在了，人會怎麼樣呢？」
「會死吧。」胸前掛著【lt-risa-wang】胸牌的女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