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八章 依無可依 5000＋ （二更） 文 / 狐小懶

    陌沄昔沒想到，在接到墨朗白的電話沒幾分鐘之後，聽到的會是這樣的消息。舒蝤梟裻

    以至於一時之間，讓她完全地愣在了那裡，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

    難怪，難怪剛剛墨朗白的聲音聽上去帶了幾分的隱忍。難怪聽他最後的告別就像是生死前的訣別。

    陌沄昔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她明明是已經經歷過一場生死的人，對於死亡這個詞有著最深切的體會。甚至有時她能敏銳地感覺出別人最細微的變化。可是剛剛她明明已經感覺到了墨朗白的這種變化，為什麼居然沒有留心？

    陌沄昔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陷入了一種自我厭棄中漩。

    可是在下一瞬，墨七的話幾乎就又迴盪在了耳畔。

    「墨先生的右臂中了一槍。本是沒有生命危險。那是被疑似『美人淚』的子彈造成的創口。醫生也不確定子彈究竟有沒有浸過毒。剛剛給小.姐打電話時，醫生正在取子彈。現在墨先生被推進手術室，情況不太樂觀。墨七沒有聽從墨先生的交代，給小.姐打電話，只是想告訴小.姐一聲，墨先生很想再見小.姐一面。」

    美人淚。陌沄昔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槍愨。

    曾經她出演過一部警匪劇。在裡面飾演一個龍套角色。那個女人就是在槍戰中被『美人淚』的子彈擦傷，卻搶救無效死亡的。『美人淚』這種槍很小巧，通體是呈現銀白色的。看上去晶瑩閃亮，像是眼淚墜落時的光亮那樣。

    它的子彈，都是被浸過毒的。但它的毒，卻和『眼鏡蛇』這種槍的毒有所不同。

    『眼鏡蛇』子彈的毒，只要幾分鐘，就會讓人死亡。而『美人淚』卻只會讓人手腳發麻，要兩到三個小時之後才會心臟麻痺而死。並不算是特別立竿見影的子彈，但卻是足夠的狠辣，也足夠危險。而它之所以會被取名為『美人淚』，其中也包含最難消受美人恩的意思。生生折磨幾個小時，最後還要不治而亡。

    有時，中了這種子彈的毒之後，得到及時的救治，有可能會生還。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因為『美人淚』浸過子彈的毒，是一種難見的植物毒素。而能克制這種植物毒素的藥，還並沒有投放到市場中。所以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而聽墨七的意思，顯然墨朗白的情況並不樂觀。

    現在，陌沄昔簡直是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

    陌沄昔拿起電話打去航空公司，問最早一班直飛羅馬的航班是什麼時候，得知消息卻是在明天早上。最後陌沄昔只能堪堪地掛了電話。明天即使是去，也要坐一整天的飛機才能到。

    時間不等人，陌沄昔等不了那麼久。她的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默默地說著，墨朗白不會死，他肯定不會有事。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信念就是如此的堅實。可是，陌沄昔現在卻迫切地想要見墨朗白一面，想要親眼看到他平安無事。

    陌沄昔從來沒有過家人。而舅舅這個簡單的稱呼，卻在她最孤單的時候，闖入了她的世界裡。墨朗白對於陌沄昔來說，是一個不可取代，而且超乎尋常的存在。

    他是舅舅，是她可以放心信任依靠，甚至完全依賴，不用擔心被他傷害的人。雖然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可陌沄昔的心裡，就是把他當作家人一樣。就如同是小鳥第一眼睜開眼睛看到媽媽時而產生的依賴感。一直以來墨朗白所給與陌沄昔的保護和信任感，都讓她不自覺的依靠著。

    跟墨朗白一起，陌沄昔不必像對別人那樣，擔心自己的秘密會被發現，因為，大概他已經是第一個知道她秘密的人，雖然墨朗白從不說破。陌沄昔也不用擔心他們之間的感情會像她和沈濯言那樣，飄忽不定。因為那種來自於家人的關心和疼愛的感覺，從來都騙不了人，踏實而溫暖。

    陌沄昔全心全意地依賴著他，也早已經從心裡漸漸地接受了墨朗白這個舅舅。

    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像墨朗白這樣，站在真正的家人的位置上，像長輩一樣給她關心和寵愛。陌沄昔貪戀著這種溫暖。

    這時候的陌沄昔還沒有慌亂了手腳。她記得墨朗白曾經說過的話，他說，如果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可以拿著『懲戒』去墨家。會有人可以幫她。

    陌沄昔在想起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的，她將自己的行李全部翻找出來丟在床上，最後在自己貼身的包裹裡找到了那個被她一直放的很好的『懲戒』。

    把『懲戒』戴好，貼著皮膚放進衣領中，在黑鑽石的冰涼接觸到陌沄昔皮膚的剎那，她幾乎全身顫慄起來。一瞬間好像有電流滑過身體那樣。

    陌沄昔不知道這兩塊黑鑽石之間有沒有某種默契，是不是能心電感應。但她卻在心中祈禱著，希望墨朗白可以聽到她心底裡的不停地呼喚。

    陌沄昔走到樓下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門口的黑色賓利。陌沄昔認得，那是墨朗白的車。

    然後，還不等她多想，就從車上走下來一個陌生的男人。

    「小.姐。」男人對她微微的彎腰行禮。「我是墨言。墨七通知我來接小.姐，請上車，飛機已經準備好了，只等小.姐過去。」

    陌沄昔只是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沒有猶豫地就上了車。車子在發動的剎那，如離弦的箭，瞬間竄了出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開通短信留言服務，您的撥號記錄稍後將以短信的形式發送——」

    沈濯言『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他的臉色陰沉著。

    此時，距離他和陌沄昔從機場分開，已經一整天了。原本在早晨的時候，就想給陌沄昔打個電話。陌沄昔回國的消息和時間，也是他叫amy找個合適的時候放出去的風聲。一切都做的很自然，也不動聲色。為了讓陌沄昔有個最真實的反應，沈濯言甚至沒有提前告訴她這件事。

    雖然沈濯言認為陌沄昔在事後很有可能會猜想的到，但他卻不怎麼在意。但是卻沒想到，一天之後的現在，不論他怎麼撥打陌沄昔的手機都始終處在關機狀態。難道她真的會懊惱自己因為沒有提前給她透漏消息，而生氣？

    沈濯言沉了下目光，下一秒他撥通了肖重雲的手機。

    「給陌沄昔打電話，讓她待會來見我。」

    肖重雲只聽著沈濯言的口氣不太好，還不等他有反應就掛了電話。讓肖重雲不禁一頭霧水。

    雖然覺得很奇怪，但肖重雲卻不敢猶豫。只是還不等他將號碼撥出去，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連串的亂碼。肖重雲疑惑的『咦』了一聲，但還是接了起來。「喂，哪位？」

    「重雲，我是沄昔。」陌沄昔的聲音從那邊出來。似乎有很大的風聲順著話筒發出『滋滋』地響聲。讓肖重雲不禁的皺眉。而陌沄昔那邊兒說話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中喊出來的。「我現在在意大利。」

    肖重雲接著就瞪大了眼睛。「你跑到意大利做什麼去了？！沄昔？！」

    「我還有事，不能跟你多說！總之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重雲你別問了，明天的綵排我去不了了，我會盡量在ben的時裝秀之前趕回去。」這會兒陌沄昔似乎已經坐到了車裡。因為肖重雲聽到了一聲車門關上的聲音。

    「沄昔，你等等！沈總還讓你待會去找他！」肖重雲沒有忘記這次打電話的目的，雖然陌沄昔在意大利，但是他總得把話帶到。

    陌沄昔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我回不去。你幫我找個借口。如果不行，那就照實說吧，回去之後我會向你解釋的。再見。」

    這麼說完，陌沄昔就掛斷了電話。

    肖重雲衝著手機吼了很久，都只有電話切斷的『嘟嘟』聲。

    雖然陌沄昔那麼說了，但是肖重雲卻不能據實向沈濯言那麼報告。最後只能找了個折衷的法子。

    「沈總，沄昔只怕是時差還沒有倒過來。我想，是不是讓她再休息兩天？」

    沈濯言想了想，覺得也是，他們等於是熬了兩天，以陌沄昔來說，肯定是有些熬不住的。不過在剛想鬆口的時候，沈濯言突然想到。「為什麼我打她的手機是關機狀態？」

    肖重雲心道，我打她的手機估計也是關機狀態。不過卻沒有這麼說。「我剛剛就在沄昔家附近，就去看了看她。她說怕被吵醒，所以就關機了。」肖重雲說謊的時候連大氣也不喘一下。

    「算了。讓她休息吧。別忘了ben的時裝展就行。我最近有些忙，就不去看她了。你跟她說一聲。」沈濯言一面在文件上簽下名字，一面對肖重雲說道。

    這讓肖重雲稍微鬆了一口氣。「好的沈總。」

    掛斷電話之後，肖重雲只能再去聯繫ben，通知他明天的綵排，陌沄昔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不能出席。對此，ben表示了理解。但是在之後，肖重雲只能默默地祈禱，希望陌沄昔能在時裝展之前趕回來。不然從此他的飯碗將會不保。

    而此時，陌沄昔則是一路從飛機換坐了汽車，一個小時之後，終於趕到了醫院。

    長時間保持坐著的姿勢，已經讓陌沄昔的腿都有些發顫發抖了。

    墨言見她走路不穩，想要扶她，陌沄昔卻堅決的對他搖了搖頭。目光中的堅忍，讓墨言有些意外。

    醫院長長的走廊裡，幾乎是死一般的寂靜。

    陌沄昔站在樓梯口的瞬間，就看到走廊的兩側齊刷刷的站著兩排人。一排穿黑衣，一排穿白衣。陌沄昔知道，他們分別是代表執行『懲戒』和『權利』的墨家人。只是這些人的胸前，全都別著一朵雪白的花朵。

    純潔無瑕的白色，毫無生機的白色。

    陌沄昔的視線在落到他們胸前的白花上時，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幸好她身邊的墨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發軟的身子，才避免她直接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陌沄昔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而呆滯，她的嘴唇劇烈的顫抖著。墨言看到，陌沄昔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好像渾身的血液都被抽離了身體一樣。

    但是，只有陌沄昔自己知道，她現在究竟是什麼感覺。在看到那些白花的瞬間，那些小小的白色就將她暗藏在心中的唯一一絲僥倖和希望……給徹底擊了個粉碎！

    陌沄昔只覺得心裡徹骨的發寒，眼淚早已經不受控制地從眼中墜落，淚流滿面。

    墨言半抱著陌沄昔幾乎撐不住發軟的身子，然後在將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就看到陌沄昔睜大的赤紅的眼睛裡，眼淚已經瀅了滿眶，她的嘴唇顫抖著，開闔的瞬間，墨言聽到了從陌沄昔口中發出的，聲音嘶啞且悲慟的喊聲。

    「舅舅——」

    一幕一幕從自己的眼前掠過。陌沄昔不敢相信，那個親手牽著她走進墨家大門的男人，那個給她彈琴，對她講述她身世的男人，那個對自己說別怕，以後有他在的男人，那個說以後會好好照顧她，前一天還在說舅舅愛她的男人，就這麼死了？！就這麼死了嗎……就這麼死了嗎——

    他悄無聲息的走進她的生活，成為她的家人，一點一點地成為了她的依靠。那種依賴和溫暖，如同一顆種子，被埋在了心裡最深的那個地方，默不作聲地長大，抽枝萌芽，汲取著她的心血，成為心裡唯一可以支撐依靠的一株籐蔓。卻在轉瞬之間被生生的拔除！連著血帶著肉生生地撕裂了，讓她從此依無可依，靠無可靠！傷口被慘烈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鮮血淋漓，猙獰慘烈！

    那痛苦是那麼的讓人瘋狂，那麼讓人窒息。

    陌沄昔開始只是默默地流淚，哭的悄無聲息，到後來她嘶啞的喉嚨裡幾乎蹦出淋漓的鮮血來！「舅舅——」

    她聲音嘶啞地語不成調，拚命的朝著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奔跑，墨言幾乎拖不住她的身子。陌沄昔哭的實在是慘烈，以至於周圍那些鐵血的硬漢也有不少人都紅了眼眶，甚至他們違背了站姿紋絲不動的原則，上來阻止陌沄昔去靠近那間病房。

    有太多雙強壯有力的手臂攔住她的去路。陌沄昔幾乎賣不動腳步，卻只能眼看著走廊盡頭的房間離自己手指尖的距離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