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143 塵埃落定（5） 文 / 妙手紅袖
睡夢裡，戚鳳歌時不時嘟囔著別人聽不懂的話。舒殘顎副
莫風看著戚鳳歌，心裡一緊，她是不是已經出現了人們說的譫語？
他轉身看著身後束手無策的大醫，低聲怒道：「你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廢物……」
幾位大醫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不斷磕頭謝罪。
一旁的白宜面帶悲愁，看著戚鳳歌臉色緋紅，隱隱含著青色，知道她的情況不太好，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湊近莫風低聲請示：「三殿下，你看是不是給鳳歌先準備一下後事來沖一衝？萬一沖好了皆大歡喜，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莫風眉頭一皺，眸光一冷，但落到戚鳳歌身上時，眼底不由溢出了悲傷。
「輔國將軍說的有道理，你去辦吧，她是你的兒媳，輕重自然你是知道的……但願這一切可以化解她的危難……」
他本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戚鳳歌的情況就擺在哪裡，再惡化就意味著她可能會隨時離開這個世界。
白宜得到莫風的允許，長歎一聲，緩步出去。
屋裡只剩了幾位大醫和莫風，一起看著病榻上的戚鳳歌。
「鳳歌，不要嚇我……你會好起來的……你那麼堅強樂觀……是不會被病魔打敗的……」
莫風美艷的臉上全是悲哀，眼眶也是濕濕的。
自己並不是一個容易落淚的人，記憶裡好像從來沒有因為悲傷掉淚，但是這一次例外了，看著戚鳳歌，自己的眼淚總是難以徹底消失。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白宜已經將棺材弄來放在戚鳳歌的帳外了，士兵們沉默無聲地搭著臨時帳篷來當靈堂。
莫風命大醫點著蠟燭，好讓帳內的光線亮一些。
這時，戚鳳歌忽然睜開了眼睛。
「鳳歌，你終於醒了……」莫風見戚鳳歌沒有預兆的醒轉過來，高興的不敢高聲說話，生怕會嚇到對方。
「白奸臣……回來了……」她閃出一個淺淺的笑，慢慢伸出食指指了指外面。
莫風估計是她剛才做夢，現在在複述夢裡所見，便彎身附和著輕聲安慰著：「嗯，快了，他很快就會回……」
他正說著，帳簾一挑，一個人影飛撲到了戚鳳歌面前——正是白少卿！
莫風驚訝萬分打量著白少卿，現在的他是自己所見到最狼狽的一次，臉上、身上都是血淋淋的，雙手稱得上是千瘡百孔了！衣衫已經辨不出原來的白色，而且破爛不堪，衣衫彷彿在水裡浸過一樣，還泛著濕氣。
「少卿……」他機械地打了一句招呼。
白少卿根本沒有聽到，他只定定地看著戚鳳歌，直到確定她還活著，才終於綻出一抹笑顏，眸光漸漸晶瑩起來。
然後，他回頭對大醫道：「我採到了還魂草，你們快去配置！」
他說著，李之初恰巧進來，他也有些狼狽，手裡攥著一個包袱交給大醫。
大醫們拿過一看，自然喜出望外，馬上去配置藥方。
戚鳳歌視線有些模糊，只看著白少卿在自己面前悲喜交加，萬年不變的冰山終於很自然地多了一些表情。
她將視線慢慢移到他的手上，對方很迅速的將雙手背在身後，只留笑靨如花的俊顏望著她。
「你會好起來的……」白少卿壓住所有的情緒，努力放平靜語調，輕聲慰藉著戚鳳歌，「很快……」
戚鳳歌慢慢抬手撫到他的臉上，那裡有一處似乎被什麼劃傷了，留了一條血色的細痕。
「你傷到了……」她的聲音很啞，很低，「不會破相吧……」
白少卿薄唇輕勾，輕聲道：「不怕，我會用最好的要消去的……要是消不去……你會不會負責？……」
「嗯……」戚鳳歌淡淡一笑，「我會想辦法……」
「但願不是不著調的辦法……」白少卿故意歎口氣，但滿目都是寵溺。
戚鳳歌的意識又開始迷糊起來，撫在對方臉上的手也不由落了下來。
一見這個情狀，白少卿忙彎身抱戚鳳歌坐起來，微微搖晃著她：「鳳歌，你等等再睡可以嗎，大醫馬上就過來了！」
戚鳳歌被白少卿晃得有些暈，勉強睜開眼睛，眼前金星亂冒。
「累，我想歇一會兒……」她說著，同時用眼神阻止對方繼續搖自己，「不要再晃我，暈……」
「那你不准閉眼……」白少卿著急之下談條件，見對方又不聽話的閉上了眼，情不自禁晃了幾下。
戚鳳歌迷糊之中忽然有了一種錯覺，自己彷彿變成了籠子裡的倉鼠，籠子不停的轉，倉鼠不停地奔跑。不，更準確的說，自己不是化成倉鼠，而是變成了那只籠子，被白奸臣這只倉鼠不停地晃動。
她睜開眼，白少卿由幾個影子慢慢合|體變回了一個。
「白奸臣，你再晃我試試……」戚鳳歌有氣無力的威脅道，這個混蛋，每次都是用自己最不爽的辦法！
「你答應我不睡，不然——你知道我做得出來！」白少卿擺出無畏的表情和她針鋒相對，「我不介意再動你的傷口，這樣你會更清醒……」
戚鳳歌雖然迷糊，但還得用盡全力支撐沉重的眼皮，免得被白少卿戳自己的傷口。
「你有沒有半點同情心？我是病人哎……」戚鳳歌氣憤之餘忘不了口誅筆伐，要不是自己燒的沒有多少精神，現在就踹丫一腳！
白少卿身子稍稍晃了晃，但是他緊咬銀牙堅持著，臉上掛出迷人的淡淡笑容：「我很霸道，等你好了慢慢討回公道去……
戚鳳歌懶得理他，但是又不能閉眼，只得賭氣看向頂棚。
莫風在一旁看著心疼，但是自己知道白少卿的用意，為了讓戚鳳歌等著大醫們煎藥，他不惜惹怒對方，燃燒起對方的戰鬥欲來抵禦那可怕的昏睡。
好在時間不是很長，大醫們終於端來了湯藥。
白少卿看了莫風一眼，對方會意，便往前接過戚鳳歌，開始一勺一勺喂對方喝藥。
看著戚鳳歌一口一口慢慢喝著藥，白少卿一顆心放進了肚裡，他起身慢慢出了營帳，對列在兩邊的士兵指了指已經搭好的靈棚，淡淡道：「把這些立刻撤掉，棺材有多遠仍多遠！」
士兵馬上手忙腳亂的忙乎起來。
看著眾人將那些恐怖的東西全部移走，白少卿才轉過身，但是還沒有邁開步子，便覺得天旋地轉，軟軟向後倒去。
李之初恰巧出來，伸手接住了白少卿，焦急的喚道：「將軍！」
對方沒有一點反應——他已經昏過去了！
「快，叫大醫，討虜將軍體力透支昏過去了！」
李之初急忙叫士兵喚大醫們，同時將白少卿抱進了旁邊的大帳。
忙碌，大醫們進進出出亂而有序地為白少卿治療。
莫風給戚鳳歌喂完了藥，見對方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便替她掖好被子，悄悄退了出來，轉身又進了旁邊的帳篷。
白少卿的衣服已經換過，身上的血跡也處理完畢，雙手都纏上了特製的布帶。
此時對方依然在沉睡。
莫風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大醫們忙著給白少卿上藥，心裡不由隱隱作疼，見李之初在旁邊，便招他靠前問道：「討虜將軍怎麼會受這麼多傷？」
李之初目光沉痛，低聲施禮回道：「稟殿下，神女峰懸崖峭壁，佈滿荊棘，將軍的手是因為攀援被荊棘所傷，身上的傷是因為返回途中遇到了蛟龍，雖然卑職趕到，但還是有些晚了……」
這時一位大醫過來補充了一句：「殿下，討虜將軍的傷似乎不僅如此，他好像中了毒，所料不錯的話，應該是黑蟒之毒……」
「黑蟒之毒？！」莫風猛地起身抓住對方的衣領，急促的問道，「可有生命危險？」
大醫連忙回道：「殿下莫急，卑職已經給將軍敷藥往出吸附了，只是一時半會兒不能全部清理，會影響一段時間……」
對方這樣的解釋，莫風才稍稍放下心來，鬆開大醫，緩步走到白少卿身邊坐下，目光凝重地看著他平靜安睡。
「為了她，你竟然這樣不顧自己的生命，究竟是為了什麼？……你不是很討厭她麼？……即使現在對她的看法改觀，也不至於這樣不管不顧的去斷命崖吧？而且一個幫手也不找……少卿……我真是越來越不懂你了……」
莫風俊美妖嬈的臉上顯出一抹無奈的淺笑——
《將軍夫人》分割線——
三天後。
李之初接過戚鳳歌喝完的藥碗，發現對方苦著一張臉，便輕聲問道：「怎麼了，這兩天怎麼一直是這個面孔？」
「唉……」戚鳳歌歎了口氣，又半躺在床上，「怎麼辦呢？不想欠人情，現在偏欠了這麼大個人情……」
「你在對討虜將軍救你耿耿於懷麼？」李之初溫和的笑笑，在離床不遠的地方坐下，望著戚鳳歌，「你準備怎麼辦？」
「不知道，他現在去哪裡了？」戚鳳歌忽然想到今天莫風也沒有過來，白少卿也沒有出現，是不是山戎派使者來簽約了？
「今天山戎的使者來了，他們在大帳進行合約的簽署，三殿下、輔國大將軍、討虜將軍都參加這個儀式去了，本來是要請你也去的，三殿下說你身體剛好，還是好好靜養為佳……」廢就看身。
戚鳳歌點點頭：「我知道，山戎這邊終於塵埃落定了……這次出征真正要畫上句號了……」13774266
說完國事，她又開始愁自己的事。
這次白少卿為了救自己，傷的那麼厲害，自己要怎麼報答才可以扯平呢？不能欠人情，這是自己的準則。
正想著，外面響起了幾聲輕咳。vnja。
緊跟著門簾一挑，白少卿玉樹臨風的身形閃了進來。
美麗傾城的容顏不減半點風采，只是臉色稍稍帶了一點蒼白，雙手纏著白色的布帶和月白色的衣衫倒形成了輝映。
李之初立刻站了起來，垂首而立。
「藥喝了麼？」白少卿的目光還是一貫的清冷，語氣淡淡。
「稟將軍，忠武將軍剛剛喝完。」李之初施禮回復，然後看了看戚鳳歌，又對白少卿道，「末將告退……」
白少卿點點頭，然後很自然的坐到了戚鳳歌的床前，目光稍稍柔和一些，情書呢個問道：「今天好些了麼？……」
「好多了……你怎麼樣？」戚鳳歌看見他的手，心裡的內疚成倍的增長。
他卻聳聳肩，淡然而笑：「我不過是外傷，很快會好……咳咳……」
正說著，他又咳嗽起來，見戚鳳歌目光關切又內疚，便以手背輕輕碰了碰嘴唇，雲淡風輕地解釋了一句：「這個也很快會好……總之，比你的輕……」
「白少卿，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戚鳳歌心裡已經想好了一個辦法，這多多少少會扯平一些，讓自己稍稍平衡一下。
白少卿美眸流轉，望著她，等待下文。
「那個，你這次救了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所以……」戚鳳歌說到這裡，頓了一下。
「怎樣？」他微微一笑，面前的這個女人又想出什麼主意了，她要怎麼回報自己呢？「你不會以身相許吧？要是的話，我倒不是不可以考慮……」
「我說正經的呢，你別搗亂……」
戚鳳歌剛坐起來，白少卿便從床邊拿過衣衫給她披上。
看著他雙手有些笨拙的給自己披衣，戚鳳歌的心裡更多了幾分自責。
「我這樣打算的，白少卿，之前我不是和你要五百萬銀子麼？」
白少卿點點頭，笑道：「對呀，你是要我傾家蕩產了……」
「那只能說明你和離的決心有多大好不好？」戚鳳歌馬上反駁了對方一句，嘲笑道，「即使傾家蕩產你也要和離，不是嗎？」
白少卿馬上閉了嘴，連目光也帶了躲閃，而且帶了一聲低歎。
「好了，你不要傷心了，我現在想說的是，那三百萬我不要了，」戚鳳歌說出這個決定，彷彿如釋重負一般，「你不要誤會，以為我在用錢來扯平你的付出，只是這樣做我覺得心裡好受些……」——
今日兩更，首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