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雅事（2） 文 / 故人西辭
第七十四章雅事（2）
第七十四章雅事（2）
《禮記.投壺》說：「投壺者，主人與客燕飲講論才藝之禮也。」它在士大夫階層中盛行不衰，每逢宴飲，必有「雅歌投壺」的節目助興。在流傳過程中，遊戲的難度增加了，不僅產生了許多新名目，還有人別出心裁在壺外設置屏風盲投，或背坐反投。
投壺源自於射禮，宰輔橫渠公註疏《禮記》云：「投壺，射之細也。」將箭矢的端首擲入壺內才算投中；要依次投矢，搶先連投者投入亦不予計分；投中獲勝者罰不勝者飲酒。
投壺在大夏王朝當今天子親政後得到相當發展，當今天子傾向於內心修養，投壺這種從容安詳、講究禮節的活動，正符合高居廟堂的心理。每次宴饗諸侯，必定投壺。此外，上行下效，民間以投壺為樂的現象越來越普遍。
鳳辣子夏鳳兒有心讓李浮屠輸人輸命又輸人品，酒醉之後顏面掃地，這才準備了這麼一出，可是鳳辣子夏鳳兒卻沒有想過李浮屠和黃蠻兒都只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小孩子有什麼顏面可言？最多有點兒不知所謂的小自尊罷了！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鳳辣子夏鳳兒投壺技藝冠蓋四九城，朝廷設宴投壺，王孫公子，紈膏粱那位是這西北五郡郡主鳳辣子夏鳳兒的對手？高處不勝寒真是這位郡主的真實寫照。這樣的高手想拾掇一下李浮屠這樣的菜鳥，實在是信手拈來之事。只是一會兒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夠讓李浮屠這小子能夠多和她較技。若是李浮屠直接打退堂鼓，不應戰，那她這番心思豈不是白費了？
就在鳳辣子夏鳳兒思量著怎麼樣讓李浮屠出醜的時候一直安靜喝酒的黃蠻兒藺龍象張口一吐便是山垂平野闊，嚇死人不償命。愛扮豬吃老虎少年從來都是那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怪胎，只見黃蠻兒端著酒杯，把杯中十年陳釀花彫美酒仰脖子喝掉，這才搖頭晃腦甚是滑稽的道：「鹿鳴三章，章八句。序以此為宴群臣嘉賓之詩，而燕禮亦云：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即謂此也。鄉飲酒用樂亦然。而《學記》言，大學始教小雅肆三，亦謂此三詩。然則又為上下通用之樂矣。豈本為燕群臣嘉賓而作，其後乃推而用之鄉人也歟。然於朝曰君臣焉，於燕曰賓主焉。先王以禮使臣之厚，於此見矣。也就是說，《鹿鳴》是一首古代君王宴請群臣、民間宴請嘉賓時演唱助興的樂曲。這投壺鹿鳴，倒是有一番氣度，郡主也是胸懷不凡，大有意思的奇女子，只是這般卻高看了我們這江湖草莽！」
「黃蠻兒這裝逼犯喲，這下子不知道要把這位郡主嚇得怎麼樣！」
把玩了一番手中的酒杯，李浮屠嘴角掛起了一絲玩味的笑意。這位公主殿下在招呼他們這三位江湖草莽的時候居然用士大夫投壺遊戲，確實有點雞同鴨講的意思，其輕視羞辱之意十分明顯，黃蠻兒不聲不響來上這麼一段，可把大皇子夏河圖三位自問含著金鑰匙長大的膏粱子弟嚇得不得了喲！
特別是鳳辣子夏鳳兒，原本以為王兄夏河圖只不過招攬兩個赳赳武夫，卻不曾想到這兩位可真是暗藏龍虎，一個赳赳武夫居然變成了出將入相的古之君子，實在是駭人聽聞，駭人聽聞。古之君子，出將入相。上馬能戰，下馬能治國。這是文武分治，文官武夫截然對立的大夏王朝所不能想像的。雖然黃蠻兒藺龍像現在年紀尚小，還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可是管中窺豹，一葉知秋，這小子又豈是泛泛之輩？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一邊吩咐丫鬟婆子準備投壺器具，一邊暗暗把那份震驚埋在心底。鳳辣子夏鳳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出入四九城，也算是見識不凡，雖然離那萬金油的境界還有差距，在待人接物上卻有幾分氣度，當下笑道：「看不出來這位少俠還是一個胸中暗藏錦繡文章的大能！小女子這下確實看走眼了。一手《鹿鳴》當浮一大白，滿飲此杯，滿飲此杯！」
說罷，這位郡主殿下端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這位姑奶奶除了那嚇煞人的鳳辣子綽號，那千杯不醉的功夫可是讓太多酒精考驗的沙場悍將，官僚老爺也黯然失色。以她的酒量，三位小破孩都搞不定？說出去那可真是西北五郡最近十年一等一大笑話！
見鳳辣子夏鳳兒這區區小女子都把手中杜康一飲而盡，李浮屠師兄弟自然也不含糊。這年頭，輸人輸命不輸人品，堂堂爺們兒難道還怕一個娘們兒？也十分乾脆的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一旁，估計只有夏河圖這位大皇子殿下酒量稍微差點兒，否則也不會被李浮屠這個奔四的古怪少年三杯兩盞就干趴下。兩個小破孩兒一個小女子都這樣喝了，他這大老爺們兒難道還能認慫？也只好硬著頭皮喝了！
就在幾人吃著喝著，喝著吃著的時候，丫鬟婆子已經把投壺用的東西準備好了。
而且，投壺也並不是一支箭簇，一個壺就完事兒，而是有著十分嚴格的禮儀規範的。首先，賓主就位。賓主於各自席位上。投壺之禮開始。接著，三請三讓。主人奉矢到賓面前。主人請曰：「某有枉矢哨壺，請樂賓。」賓曰：「子有旨酒嘉餚，又重以樂，敢辭。」主人曰：「枉矢哨壺，不足辭也，敢以請。」賓曰：「某賜旨酒嘉餚，又重以樂，敢固辭。」主人曰：「枉矢哨壺，不足辭也，敢固以請。」賓對曰：「某固辭不得命，敢不敬從？」賓向主人行拜禮，接受主人奉上的四隻矢。主人答拜。賓主相互行揖禮，於賓主席上正坐，面對壺所在的席之方位，做好投壺準備。接下來是進壺。司射把兩尊壺放到賓主席對面的蓆子上，壺離主賓席位的距離為二矢半，分別正對賓與主人。返回司射席位。向賓主宣佈比賽規則：「投壺之禮，需將箭矢的端首擲入壺內才算投中；要依次投矢，搶先連投者投入亦不予計分；投中獲勝者罰不勝者飲酒。」再令樂工奏《鹿鳴》，投壺動作應與節奏相和。投壺賓主依次投壺，將八隻矢投完，為一局。
這些都是投壺的禮儀規範，今兒個在座的出了白思雪、鳳辣子夏鳳兒、大皇子夏河圖三人出生高門，李浮屠三人可都是江湖好漢，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土鱉。叫這三人依據禮儀規範來進行投壺，無異於趕鴨子上架。好在夏鳳兒這三位出生高門的紈膏粱都不是那些不懂權衡變通的老學究，鳳辣子夏鳳兒本意也只不過把李浮屠灌醉，讓李浮屠顏面全失罷了，卻沒有想過這三位懂得怎麼投壺！
可是，黃蠻兒那一手《鹿鳴》卻讓這位高傲的鳳辣子不敢小覷這三位暗藏龍虎的江湖草莽，待投壺器具已經準備好，鳳辣子夏鳳兒道：「總共八隻箭簇，一個壺，你們哪位先來？」
「呵呵！」
李浮屠十分自覺的笑了笑，站了起來道：「女士優先，郡主殿下貴為郡主自然由郡主殿下先行開始，接下裡我就先獻醜！」
鳳辣子夏鳳兒正愁著找不到機會把李浮屠拉下水，這下見李浮屠主動送上門來自然十分高興，也不推辭，而是一種貓戲老鼠的神情戲謔的調侃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寧王府的院子自然十分寬敞，鳳辣子夏鳳兒有意讓李浮出醜，自然不會依照士子遊戲之時那壺離主賓席位的距離為二矢半的規格，而是把投壺放在了差不多二十步遠的地方，這麼遠的地方要投箭簇入壺，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自然是天方夜譚，哪怕縱橫四九城投壺界的鳳辣子夏鳳兒在這麼遠的距離投壺也得花十分心思。何況李浮屠這三個土鱉！
拿起一根箭簇，深吸了一口氣，雙腳一前一後成丁字步，這位鳳辣子殿下全神貫注箭簇一投而下，「晃當」，一隻箭簇穩穩落入了壺中，得了開門兒紅，鳳辣子夏鳳兒得意洋洋的朝李浮屠咧了咧嘴，那白花花的牙齒讓李浮屠看得有些眼暈。
開門紅之後，鳳辣子殿下的好運似乎用完了，接連兩支箭簇都沒有投入壺中，最終，八隻箭簇這鳳辣子夏鳳兒投入了五隻，這二十步的距離投入五隻箭簇絕對是好成績了。鳳辣子夏鳳兒不由的有些得意的看了看李浮屠道：「李浮屠是吧，接下來該輪到你了喲！咯咯，可別輸得太慘，否則姐姐可有點兒看不過去喲！不過，若是你叫我一聲好姐姐，或許本郡主會饒恕你一回呢！哈哈！」
在她看來，以李浮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二十步的距離投壺，自然無異於天方夜譚。這位讓王兄吃癟的英雄好漢哪怕酒量過人，武功高深，這投壺雅事卻不是他能夠懂的。文人從來看不起武夫，廟堂從來輕視江湖，這是萬古顛不破的真理。
可是，處江湖之遠的人又何嘗看得起廟堂呢？否則又哪裡有鷹犬走狗一說？
輪到李浮屠投壺了！李浮屠晃悠悠的走了出來，那樣子似乎喝得有點兒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