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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人形,人心,人念 文 / 夜雨連天

    血獅厚重的聲音迴盪在鯤鵬粗大圓木構建的空間中,「現在族中尚有結丹妖修二十位,元嬰長老七位,但是沒有化神之人。七位長老中有四名常年不在此地,有兩人正在閉關修煉,所以只有一人外加族長張羅族中的事務。而我們要借鼎的那位就是那個元嬰長老,你們可以叫他狂獅。族長是一名元嬰後期的獅妖,叫做威煌。」

    薛離又有疑問道:「為何你們族中僅僅族長有名號?就算長老也不過用別號稱謂。」

    血獅笑道:「這位小兄弟問的好,狻猊一族的祖制就是這樣的,族長的名號是按照族譜推衍下來的,至於其他獅子之間自然有稱呼的方式,只不過是獅言而非人語。而血獅,狂獅這種稱號只是對外交往之時宣稱的,意義不大。」

    陳雲生心中盤算,幸好沒有莽撞行事,即使狻猊一族在血獅口中再不濟,實力也要遠遠高過此時的天穹派,就算天穹派捆綁上黑骨的烈火堂,想要對付這些獅妖也是力有不逮。

    血獅接著說道:「由於這些年被金沙國逼的緊,族中的警戒很嚴,一般同時有三名化形獅妖帶著十餘頭半化形的獅妖封鎖任何進出聚集地的道路。」

    「這些化形的獅妖戰力如何?」樂翔問道。

    血獅驕傲地笑了笑,道:「和人類同階修士相比,一對一的時候必然殺之,一對二的時候有七成把握殺之,一對三的時候仍有五成把握能贏。」

    「那妖族中半化形的妖修相當於什麼境界?」韓楓問道,他的問題大部和眾人謀劃的事情無關,不過血獅有問必答,也不嫌煩。

    「獅族正常情況下,只有在金丹之後才能化形,化形之前開啟靈智卻沒有化去橫骨的獅妖被稱之為半化形。這種獅妖已經有一定的靈智,唯一欠缺的是人言的能力,而身形還保持一定的獸態。如果非要和人族修士的境界做一個關聯,那麼可以說他們算的上築基修士。不過半化形的獅妖比起化形獅妖之間的差距遠沒有人族修士中築基和金丹兩個境界之間的差別巨大。」血獅不厭其煩地講述著。

    「妖族化形的妖修比人類金丹修士要厲害許多,照你這麼說半化形的修士也不會被人族的金丹修士差多少。」一直默默傾聽的方明蘭張口問道。

    血獅點頭道:「是這樣的,不過金丹修士因人而異,當然不可一概而論。而獅妖自然也是如此。」

    「既然妖修具有那麼多得天獨厚的條件,為何還要費盡力氣化成人形呢?」韓楓頂著眾人冷冷的目光又問了一個和本次討論沒有關係的問題。

    血獅對於眼前這個入道時間不足三十載,卻對任何事情都好奇的小修士心存喜愛,當即大喇喇地說道:「一界之中定然有主次之分,此界之中的主就是人族。縱觀周天萬界,從沒有聽說過哪界之主不是人形的,就算原本不是人形,洞悉天道之後也變得這幅模樣。或者說乾坤之中真的有神,我等便是他照著自己的樣子雕琢出來的,所以即使蟊蟲禽獸出生之時是如何怪異,得道之後便慢慢變化人形,擁有人心,執有人念,最後變作真真正正的人。」

    血獅一席話令陳雲生心中輕輕一動,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妖修居然能說出如此發人深省的話,恐怕很多人族修士都無法洞悉的透徹如斯。他若有所思道:「人族雖然天生人形,擁有人心,執有人念,可是後天墮入五光十色的染缸,最終被染成什麼顏色卻不得而知,很多人只不過披著一張人皮而已,內心之骯髒齷齪更猛於野獸,而不少妖卻有一顆人心,有情有義,這世道當真詭譎難明。」

    聽到陳雲生此言,白木容眉眼微微顫動了一下,似有什麼話要說,卻偏偏什麼都說不出來,眼光變得離散了很多,呆呆地坐在陳雲生的旁邊,彷彿自己身邊之人一會兒迫近,一會兒遙遠,時而能理解自己的心意,時而又裝聾作啞。

    血獅則哈哈大笑,搬起桌上的酒罈,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下,擦乾嘴角的酒漬,道:「我這點東西都是族長大人平日教授的,他老人家活的久,見識自然廣博。但兄弟入道尚不足五十載,就能有這般見識,真是後生可畏,日後必然龍鳴於天,不是俗輩。」

    陳雲生肅容道:「謬讚了,咱們話歸前言,剛才說道狻猊族聚集地的防務了。不知老兄可否說的更詳細一些,如果能畫張草圖就更好了。」

    「跑題了,跑題了,剛才把正題岔開的人要自罰三杯。」血獅一邊叫著,一邊拿起了方明蘭遞過來的毛筆和白紙。

    筆尖蘊墨,在白紙上輕輕劃開,幾筆勾勒之下,一個山谷的雛形便躍然紙上,雖然血獅筆法粗陋,但是作為示意圖卻足夠了。他指著山谷的下側入口說道:「這個山谷叫做斷頭谷,人頭倒是沒有,至於為什麼起這個名字就不為人所知了。」

    「山谷南側的入口是唯一一個入谷的坦途,也是重兵駐守所在,當然兄弟若飛遁或是土遁入谷則另當別論,一會兒我會另行說明。我所謂的坦途,就是埋伏最少,禁制最少,法陣最少的意思,我們平日出入山谷都是經由此處。」

    陳雲生聽到法陣和禁制,不由得問道:「山谷週遭的禁制很多嗎?據我所知,妖獸多半不喜這些東西。」

    血獅點頭道:「雖然我們一脈修煉之時強調身體和力量,對於制符和法陣研究不多,可是畢竟在斷頭谷盤亙了數萬年之久,多少代積累下來,還是有不少禁制完好的保存了下來,那些古老的禁制威力更是不可小覷。說實話,有很多威力巨大的禁制,掌管它們獅妖已經作古了,處於失控的狀態,因此即使對於本族人來說,若非萬不得已,沒人願意走其他的路進出山谷。」

    「你的意思說天上也有禁制嗎?」易小虎憨憨地問道。

    樂翔拍了拍他的腦門說道:「小虎兄弟也忒憨直了,你想想那谷中居住著幾千隻獅妖,你若從天空中入谷,恐怕還沒有見到鎮魂鼎的面就被人家撕成碎片了當點心了。從天空走目標太大,我們是去偷東西,又不是開戰,要低調。」

    「還是樂老弟明白我的意思,天空是萬萬走不通的。」血獅在一旁附和道。

    「那地下呢?」易小虎執著地問道。

    「地下……這地下的情況不明,我們狻猊一族很少有人修煉土遁,也不知道地下有沒有禁制。不過據我的推測,下面也不一定太平。」血獅搖頭說道。

    「上也不行,下也不行,南邊還有重兵駐守,這樣看來我們是無法侵入了?」薛離有些急躁地說道。

    陳雲生說道:「血獅老兄一定有了想法,不如爽快說出來,讓我們參考一下。」

    血獅嘿嘿笑道:「陳老弟不說話則已,一說便能切中要害。我的確有一個辦法可以混入谷中,只不過呢……」

    「只不過什麼?」薛離急促問道。

    「只不過眾位有些風險便是了。」血獅面上微有難色。

    「入谷竊鼎本身就是犯險的事情,有什麼風險你但說無妨。」陳雲生爽快地說道。

    「那金沙國和我族勢如水火,我們不妨利用這點來做些文章。今日我在四方台受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誰輸誰贏除了眾位和我之外卻無人知曉。不如你們扮做金沙國的衛士,被我捉住,這樣便能順利的混入斷頭谷。」血獅說道。

    「妙策!」樂翔脫口而出。

    「這個計策妙是妙,不過細節如果做不好,危險性太大,若弄假成真,我們豈不是要被砍了?」方明蘭在一旁說道。

    血獅點頭道:「小丫頭說的不錯,剛才我所顧忌的也就是這點。不過獅族之中細心之人不多,況且話出自我口,被懷疑的可能性很小。實在不行,我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大不了一拍兩散,一定會保證你們安全的。」

    陳雲生說道:「為今之計也只有這樣了,我們現在就準備,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斷頭谷,夜色是最好的遮掩。」

    「在行動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問清楚,老弟可以不說,當然如果信得過血某就告訴我。你們費這麼大的力氣借鎮魂鼎到底是為了什麼?」血獅蹙眉問道。

    「你可知道大嶼山西麓有一處萬魂谷?谷中常年盤亙無數的陰魂,我借鼎只為超度他們。」陳雲生說道。

    「據我所知那羅剎妖很是兇猛,恩公為何想到要超度他們?」血獅詫異道。

    「無他,只是不忍他們逸散於山野,徹夜臨風而泣,喪失人性而變作孤魂野鬼,最後如同一抹雲煙消隕於天地之間。畢竟他們都曾經有過父母親人,有過師門傳承,畢竟他們曾作為人存在過。」陳雲生低沉地說道。

    血獅點了點頭,道:「恩公胸懷天地,悲憫天下,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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