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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佛徒之爭 文 / 夜雨連天

    就在擂官指責的聲音剛剛落下之際,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他身旁響起,「我早就在這裡了,難道你看不到嗎?」

    擂官冷不丁顫抖了一下,轉過頭,看到一個身穿曼妙佛衣的年輕尼姑站在他身旁。看樣子不滿二十歲,眼角眉梢上掛著的卻是一重重濃重的莊嚴感,令人生有俯身欲拜的衝動。

    年輕修士肅然起敬道:「小人不知妙空師太已經登場,罪過,罪過。」

    說罷,他安靜地退了下去。

    四周的百姓沒有一個人看到妙空兒是如何出現,又如何登在台上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不少人反應過來,滿臉呈現的都是一種極端的虔誠。更有不少信佛之人紛紛倒身欲拜,「呼啦啦」,四周看台之上如同海浪一般倒下一大片。

    對於這些蓬勃而來的敬重,妙空兒並沒太多感覺,她面無表情地看向東看台,一眼便盯到了陳雲生一旁正準備走人的無念。女尼清冷的聲音再次在擂台之上響起,「重法寺的無念,你可敢下來一戰?」

    無念看了看陳雲生,陳雲生看了看無念,兩人感到脖後發麻,這個女尼可比尋常的元嬰修士難纏多了。

    「無念,莫非你要打誑語不成?」陳雲生質問道。

    無念面有難色,說道:「我說最近怎麼心神不寧,原來要遇到這等女性夜叉一般的人物。看在我主動為你分憂的份上,能不能我下場上,你先提我頂上一陣。」

    陳雲生面有菜色道:「我修為未復,經脈混亂如麻,恐怕幫不了你,你還是去吧。佛家不是有因果的說法嗎?當日你戳了她一下,人家找回來也是正常的。」

    就在此時,薛離血氣方剛地站起身來,爽朗地說道:「師叔,讓我上場吧。」

    陳雲生瞪了他一眼,罵道:「哪涼快哪待著去。」

    然後他就以直勾勾的眼神看著那個溜光水滑的小和尚,看到這和尚絲毫沒有節操的向後縮著脖子,陳雲生怒道:「無念,若你不上台,我就不隨你去重法寺。看你如何面對天元大師?」

    這句話說中無念的命門,他當即瞪圓了眼睛,氣鼓鼓地說道:「這是你答應的事情,為何反悔?」

    陳雲生指著擂台說道:「別給我廢話,上台,打她。」

    這時妙空兒已經問第三遍了。

    四周的看台上傳來如同秋雨落芭蕉一般的奚落聲,不少人直接破口開罵,比之剛才質疑銀沙那邊的氣勢更勝一籌。

    無念無奈地搖了搖頭,笨拙地走下擂台,翻過看台的護欄之時不小心被釘子掛到僧衣,只聽得撕拉一聲,僧袍下擺被撕裂,單單這狼狽樣便讓四周的金沙民眾笑掉大牙。

    同一件事,這世間有人嘲笑,就有人矚目,有人貶低,便有人稱頌。

    無念的笨拙在北看台並沒有惹來多少嘲笑,至少柳一生沒有笑。他安靜地看著這個滿面青澀的小和尚,當看到無念彷彿癡人一般對僧袍的下擺被撕裂毫無顧及,依然踏著看似毫無規律的步子來到擂台,柳一生不由得重重地蹙了一下眉。

    柳石澗問道:「父親看到了什麼?」

    聽到兒子的聲音,柳一生冷峻的臉上多了一抹柔和的色彩,他輕輕敲了敲茶几,說道:「這小和尚不簡單。沒想到重法寺居然都染指了明月台的紛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父親後悔了?」柳石澗望向自己的父王。

    「你知道重法寺是何處所在嗎?」柳一生冷冰冰地問道。

    柳石澗盯著無念說道:「在這世間,孩兒只敬天地和宗族,至於重法寺是何處所在不重要,若冒犯了我國的利益,一樣驅逐之。」

    柳一生莞爾,金沙的接掌者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豪言壯語,對國家而言一定不是一件壞事情。

    此刻擂台的單調的對話開始了。

    無念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這麼巧,又見面了,今天天氣不錯,看起來你面色也不錯。」

    妙空兒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和尚,眼中幾乎噴出了怒火,有種想要將他吃掉的衝動。

    「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妙空兒彷彿一座沉默的火山,而她看似風平浪靜的聲音則是火山爆發前那沉寂的一刻。

    「我?我怎麼了?」無念一頭霧水,他認為妙空兒說的是那天晚上自己傷了她的事情。

    「關於那晚的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不必了。」妙空兒的臉色平靜的好似一汪死水。

    她認為那天晚上在小橋上令自己陷入紅魚幻境的便是這個冤家,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讓她悄然動了殺心,而無念仍在做令對方息怒的努力。

    「佛語有云,化干戈為玉帛,善莫大焉。不如我們找個地講**,論論道,飲飲茶,看看夏花。我知道一個地方的山花最為爛漫,誒,你怎麼上來就結法印,啊……」

    一道藍色光斬摟頭蓋臉向無念砸來,將這個仍在口沫橫飛的小和尚嚇得跳起來多高。藍光落在土地之上,如同液體一般滲入土層,卻沒有對表土有什麼破壞。而那塊被光照過的土地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一層細密的嫩芽。

    無念向後退了幾丈,一招手,從虛空之中拔出一根三尺來長的降魔杵,一頭掛著三個金環,一頭有一個雕琢繁複的攥。降魔杵身上佈滿大大小小的佛像,看起來很是古樸。

    妙空兒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這就對了,亮出你的本事,今天我就要為佛行殺戮。」

    她單掌立於胸前,緩慢地向前劈出,掌緣向下移動的時候逐漸帶起了一層七彩的光虹。這層光越來越盛,越來越長,在單掌落下的一剎那居然變成了一柄長劍。劍身陽面密密麻麻地湧動著佛陀真言,陰面居然是一隻隻獠牙鋒利的惡鬼。七色的光芒一陣強過一陣,遠比無念那根古樸的降魔杵拉風很多。

    妙空兒頤指氣使,長劍閃過一片燦爛的光虹,自上而下,凌空劈至。儘管長劍的光芒萬丈,生威卻不大,沒有風聲,沒有撕裂聲,那柄劍彷彿和萬物相容,流暢地穿梭在空氣之中。

    無念無奈地祭起降魔杵,那根古樸的棒子橫在他的頭頂上,高約五尺,既沒有光,也沒有虹,任誰也看得出來,他這根棒子和對方光華瀲灩的利劍差了十萬八千里。

    七彩佛劍不容情,無聲地砍在那根降魔杵上。一團細小的光芒釋放了出來,妙空兒操劍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而她識海中的震撼則只有她一人知曉。

    順著七彩佛劍湧來的是滿天的真言,斗大的金色符文在妙空兒識海的天空中抖動著,她感到一股無比的大力將自己的身體退向後。連退了幾步,妙空兒終於站定,佛劍已經隨著她的後退而遠離那根仍然飄在空中的降魔杵。

    無念似乎也好過不了多少,剛才那一下他承受了巨大的力量,七彩佛劍一擊之力順著那根降魔杵盡數卸在他的身軀上,他雙足深深沒入地面的土中。

    兩人都瞭解到對方的實力,便不敢在輕易嘗試將兩件佛器碰在一處。無念從土地中拔出雙足,抖落上面的泥土,將降魔杵抄在手中,緩慢地邁著步子,絲毫不敢怠慢地觀察著妙空兒一舉一動。

    女尼手中的佛劍不斷變換著顏色,七種光芒之中,時而紅色佔優,時而轉變為綠色,時而又是青色,她雙目盯著對方手中那根貌不驚人的棒子,不斷變換著手勢,尋找對方的破綻。

    十息之後,妙空兒終於尋到無念的一個破綻,手中的佛劍驚鴻一般掠出,直刺無念的咽喉。小和尚使勁將手中的降魔杵擋出,兩廂佛器碰撞在一處,再次擊出那種細碎的光痕。

    兩人身體不再是靜止不動的。

    妙空兒跨步,起身,身體後拖出一團光影,手中一朵藍蓮打出。藍蓮閃爍著藍光,擊向無念的胸口。這柔弱的蓮花看似人畜無害,可只有領教過其威力的人才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之處。

    無念手上掐法印,一掌擊出,驟然間飛沙走石,一個巨大的手掌光影迎著那朵藍蓮飛去。只聽「啪」的一聲,那朵藍蓮固然給拍的稀碎,那個巨大的手掌也灰飛煙滅。

    利用無念分神的一剎那,妙空兒已經飄到了的半空之中,居高臨下,佛劍如同一座山向無念頭頂壓來。無念此刻滿眼都是金星,身子被佛劍的威勢震懾,無法移動,雙腿一軟,跪倒在土地上。

    他急忙結了一道法印,而後拍在降魔杵上。那根烏濛濛的棒子陡然間變得很大,粗細如同一棵十年生的大嶼樹,橫在天空中,並且不斷變換著角度,如同風車一般旋轉著。

    「光!」一聲悶響。

    降魔杵被佛劍擊中,硬生生從半空中落向地面,而那道飛劍去勢變得緩慢,威勢也少了很多。感到肩頭壓力驟減,無念急忙連滾帶爬逃出了方圓五丈的範圍。

    這僅是一個回合。一番交手下來,無念已經是險象環生。他不停喘著氣,而在他身前,那柄降魔杵密不透風地旋轉著。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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