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如初酒肆 文 / 夜雨連天
陳雲生剛剛被柳曉山點透,還想多花些時間在法陣的改良之上,畢竟直接從靈氣之中提純陰靈這種曠古未有的做法能夠極大節省時間,並且可以大大提高陰靈的數量。
如果提純速度快的話,陳雲生就如同隨著攜帶了一個儲靈球,一旦法相修煉成功,那麼對於他戰力的提升是明顯的。
看到陳雲生臉上現出的猶豫之色,柳曉山嘟起嘴,道:「就知道你不願意。常聽人說七年之癢,你我剛剛重逢不到半年,你便不願陪我,真讓人心碎。」
如果說面對一個本就楚楚可憐的絕美女子陳雲生尚能拒絕,此時柳曉山的輕怒薄嗔的樣子,更是讓人恨不得馬上就答應陪這樣一個女人到天涯海角。
陳雲生站起來,道:「好,我們就去斷流城看看。不過出門之前要先說好,早去早回,千萬不能扯上什麼事情,這裡不比青洲,很多習俗和我們那邊還是有不同的。」
柳曉山嫣然道:「怎麼會?人說女子婚後愛嘮叨,我們之間卻恰恰相反。」
陳雲生深深覺得,自從柳曉山被和尚種下慧根之後,變得更加狡黠。
兩人登上穿雲舟,小舟拖著一條淡淡的靈跡離開重法寺,直奔東南方下去。
重法寺內一件禪房中,無念透過窗子看到天空中那一道遁光,不由嘟囔道:「這剛修煉了幾天便耐不住寂寞,師父說的沒錯,修道之人多多少少都是淺薄的。」
不知無念的腹誹,陳雲生和柳曉山宛如籠中的鳥兒突然得到了解放,心情十分的愉悅。穿雲舟速度極快,五百里的路程半個時辰就到了。
腳下那無邊無際的菩提林終於有了邊界,前方出現一片片平整好的農田,雖然田中空無一物,可不難想像來年此地風吹麥浪的盛況。
柳曉山小鳥依人地依偎在陳雲生身旁,身上如同沒有半塊骨頭,她瞇著眼睛,如同一隻乖巧的小貓,在陳雲生耳邊說道:「你個壞人,上次弄的人家有些疼痛。這些天我偶爾回憶一些雙修的典籍,為何上面總說此事會持續一炷香時間,而我們卻足足半個時辰?」
陳雲生看著女人嬌憨無限的容顏,輕吻其額頭,柳曉山很享受地閉起了眼睛。
「時間長短因人而異,我向來不喜歡雙修的那些法典。這種事情還要運轉靈元,循環諸天,一步不錯,彷彿一場既定好的程序,一切隨性豈不甚好。」
柳曉山睜開眼睛,迷離地看著愛人,吃吃說道:「只可惜很快就要到那斷流城了,要不然,我們尚有時間……」
陳雲生將女人的臉頰捧起,深吻濕潤的雙唇,丁香般的味道迴盪在唇齒之間。他一道法訣打出,飛舟轉向西北來的方向。
柳曉山緊緊貼住男人的胸膛,羞澀地將頭埋入他的胸口。陳雲生的手拂過那如水般的肌膚,柳曉山彷彿要化了一般,發出輕輕的夢囈。在愛人的呼喚聲中,兩人纏綿悱惻,相擁輾轉。
……
穿雲舟在重法寺和斷流城之間的天空中往復飛行了數次,直到日上中天。
正午時分陳雲生和柳曉山踏上了斷流城的土地,女子臉上多了一抹紅雲,更加明艷。兩人並肩而行,一路上引來不少行人駐足。天下人對美麗的感覺雖然不同,可總有一些東西是極美的,以至於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柳曉山很自然的迎接人們驚歎的目光,一旁的陳雲生卻沒有那麼輕鬆了,這和他一項低調的個性尤為相悖。
嚴格來說,斷流城並不是一座城,而是一片非常不規整的建築群。這座城沒有城牆,街道扭曲,到處都是隨意搭建的臨時建築。從遠處看,彷彿一個伸展著八根觸角的巨大章魚。陳雲生不喜歡這座城市,不規整的建築和凌亂的街巷讓他有種難易鳴說的排斥感。
兩人走在混亂的街道上,不時有行色匆匆的人從他們身旁經過,這些人經過之前,陳雲生已經用元磁和神念在他們身上探了幾遍。即使是他這般修為,也不敢在陌生的城市中過於的放鬆警惕。
兩人來到街拐角的一處酒肆,進門處矗立著一個幌子,上面寫著兩個字,「如初」。
「這名字起的好別緻,不如我們去坐坐,看看黽洲大陸的飯食和青洲有什麼不同。」柳曉山建議道。
「甚好。」
兩人步入如初酒肆。進門是一面憑風,上面用墨筆提著幾個娟秀的大字,「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一切該多美好。」柳曉山喃喃道。
陳雲生越覺得這幾個字猶有深意,兩人繞過屏風,來到大廳之中。屋內吃飯的人不算多,一個夥計走來過來,動作優雅地招呼陳雲生兩人坐到二樓的一間隔斷之中。窗戶敞開,屋內生著爐火,雖然屋外的寒風不斷灌入屋中,卻僅僅中和了爐子釋放出熱氣,讓人感到冷暖適宜。
夥計遞上菜單,靜靜守候在一旁。陳雲生自覺地將菜單交給了柳曉山,這件事情還是她比較擅長。
女子翻開那薄薄的餐單,隨便點了三葷,三素,外加三份甜點。此地雖然內陸,可菜單中魚的種類頗為豐富,柳曉山久居金沙,海貨見得雖多,卻也大開眼界。
清秀的夥計輕輕讚道:「客人不虧見多識廣。只一眼便看出本店的特色之處,譬如這多寶魚和鳳尾鯧都是從北海捕來的。路途之遠,遠超你們能想像。」
陳雲生點了點頭,知道夥計所言不虛。他們從北海到重法寺足足走了一個月,普通人幾乎畢生不可能抵達北海邊。
「你們居然花這麼大的代價將幾條魚從北海運回來,未免得不償失。」陳雲生道。
「客人有所不知,斷流城此地的居民沒有別的喜好,唯好美食。為了嘗到一味與眾不同的食材,多走些路也未嘗不可。我們有專門的飛舟船隊,每月往返北海,這樣算下來花費也不算太大。」
「趕緊上來吧,本姑娘都等的不耐煩了。」柳曉山大眼睛瞟了那夥計一眼。
年輕的夥計雖然見多識廣,可被如此驚艷的女人看上一眼,他當即面紅耳赤,低頭退了下去。
時間不大,夥計將幾樣素菜擺上,並且上了兩瓶菩提酒,號稱是本地的特產。兩人據桌而坐,對飲菩提酒,看著窗外凌亂的街景,心中卻滿是溫暖的感覺。
「當年也是這般,在鹹州城的天福樓,清純的我遇到了幼稚的你,呵呵,現在想想,真是讓人捧腹。」柳曉山一臉笑意,臉頰紅撲撲的,嬌艷欲滴,顯然是酒喝多了。
「為什麼你是清純,而我就是幼稚?」陳雲生咕噥道。
柳曉山不理他,接著說道:「當年你答應了我三個請求。能背出的話有獎勵。」
看著柳曉山星眸閃爍,陳雲生思忖了一會兒,說道:「第一條就是帶你出去吃飯。第二條不許喜歡言如詩。第三條,只能喜歡一個人。」
柳曉山滿臉帶笑,道:「好記性。」
她輕輕接近陳雲生耳畔,道:「等到了穿雲舟上,奴家好生服侍公子便是。」
陳雲生臉色微紅,饒是他道心堅定,也不由得下體火熱,一股熱流湧遍全身,恨不得此刻便同柳曉山一起坐上穿雲舟,回轉重法寺。
兩人正在交談之際,街上漸漸傳來熙攘之聲,一群人由遠及近走過長街。為首的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坐在一匹牛不像牛,馬不像馬走獸之上,手中拎著一柄碩大的青色長柄大錘。在他身後,跟著數十名衣衫不整,眼中帶著淚痕的小孩。看樣子最大的也不超過十五歲。小孩的雙手全部用粗大的繩索捆綁在一起,和手腕接觸的地方已經磨的血肉模糊。
押運這群孩子的除了隊伍最前面那個漢子之外,還有兩名乾瘦的中年人。陳雲生用神念探過他們,都有築基中期的修為。而為首那個漢子已經到了築基後期,顯然走的是煉體的路子。
這時那個夥計正好將一盤葷菜端上來,被陳雲生拉住問道:「這些孩子犯了什麼錯,準備押運到何處?」
夥計臉上露出一絲驚惶,他低聲說道:「客人不必管這些事情。這是本地的一個習俗,習俗而已。」
陳雲生將強大的神念微微放出,僅僅用了一點顫慄,那夥計頓時如同一灘爛泥,雙股顫顫,癱軟在地上。
「再問你一遍,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他們是一群人渣!」此時隔壁吃飯的一個年輕文士透過隔斷露出一個腦袋。
陳雲生放開夥計的手,轉而看向那個年輕文人,道:「請閣下說明白。」
「方纔那夥計也說了,本地之人好吃,富人尤為如此。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可諷刺的是,斷流城前兩年遭遇了罕有的天災,幾乎所有人都欠了城主一筆錢,家境不佳的還不出,就將自己的孩子賣給了城主。」
「城主要這麼多孩子做什麼?」
那青年文士睜大眼睛,低聲說道:「如我剛才所言,此間權貴之人所欲無非是美食,有什麼東西能比得上那少年的腦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