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曉山之謀 下 文 / 夜雨連天
柳曉山冷笑一聲,接著說道:「廉思東將軍,三個月前,你可有丹田如火,元嬰虛弱的症狀?對於修行之人,這種情形實在過於稀少,你以為是煉氣走火入魔,實則是被人下毒。下毒之人是你的偏將甲三清,他對你四女兒垂涎已久,幾次暗示之後你裝聾作啞,他便心生歹意。後來良心發現亦或是怕你發現,便沒有繼續下毒。你回去可以找他對質。」
廉思東臉色一白,下意識向自己的丹田摸去。
柳曉山眼光落在了季平南身上,「當年你非常器重的黃沙豹慘死,都是因為其自作自受,夜晚偷襲商隊,造成數十人死傷的慘劇。這件事情在明月台事件三個月之後你才知道。自此之後,你常常自查用人之道,自省己身,近幾十年大嶼關確實沒有發生什麼蠅苟之事,不得不說是將軍的成功。」
柳曉山最後看向了萬俟觀西,這位揚威將軍瞬間有種不詳的預感。
「將軍生於鐘鳴鼎食之家,但是貴族有貴族的煩惱。萬俟家族最大的問題是繼承人太多,而世襲罔替的爵位只有一個。當年你母親為了……」
「不要說下去了。」萬俟觀西臉色鐵青,身體微微顫抖。
柳曉山帶著勝利的笑容,驕傲地說道:「現在,你們相信本姑娘的佛眼了吧。」
四位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了,氣氛一度有些尷尬。柳一生咳嗽了一聲,半責備地說道:「曉山莫要頑皮。我們在議論軍機,你快點說出自己的決斷,不可戲弄幾位將軍。」
柳曉山點了點頭,說道:「既然父王相信女兒,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萬俟將軍率領本部精銳五千從東邊攻打小魚島。秦老將軍率領五千鐵甲從北邊突襲小魚島。廉思東將軍率領五千人潛伏到小魚島西邊三百里的地方,伏擊對手的殘兵敗將。」
柳曉山排兵點將頗為利落,讓幾個人都刮目相看。不過季平南有些坐不住了,他說道:「九公主,那老夫如何行事呢?」
柳曉山緩緩說道:「平南將軍率兵鎮守九曜城。」
季平南眼睛逐漸睜大。率兵駐紮主城,這種事情只有秦時月被允許做,其他將軍如果要覲見金沙王室,隨從不得超過十人,而且必須率先通稟求見才行。此次,柳曉山居然將鎮守京畿的重任交給自己,讓季平南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自從明月台以來,他能感覺到柳家皇室對自己的疏遠。這讓他甚為苦惱,然而這個安排讓他打消了所有的顧慮,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快意。
「老夫必以死捍衛九曜。」季平南話說的很響亮。
柳曉山對父親說道:「父王,你看我如此安排是否有紕漏?」
柳一生頷首道:「如此重兵,自從上次金沙和銀沙大戰之後再也沒有用過。不過我相信你那雙眼睛所看到的。那麼,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柳曉山點了點頭,俯首在沙盤上指指點點,和諸位將官約定攻擊,行軍,輜重等等細節問題。一個時辰之後,一切商議妥當,四位將軍不做任何耽擱,風馳電掣一般趕回駐地,調兵遣將去了。
柳曉山玉手拉住想要離去的長兄,說道:「兄長,我有幾句話要給你和父王說。」
柳石澗一愣,他很少見到柳曉山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便說道:「妹妹儘管說,我一定照辦。」
「我會委託妙空師兄將你護送到一處安全的所在,遠離青洲,遠離這片戰亂之土。」
不僅柳石澗,就連柳一生臉上都露出了訝異的神態。
「父王不走,母后不走,你不走,金沙的將士不走,我又怎麼能走?」柳石澗感覺到柳曉山的建議很荒唐。
柳曉山鄭重地看著執著的兄長,說道:「我和父親是這場戰爭必不可缺的兩個人,我可以出謀劃策,必要時可以洞悉未來,對戰局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只有父親親自督戰,金沙的將士才能勇往直前。而你對這場戰鬥而言無足重輕。」
柳曉山的話過於尖銳,就算是平素脾氣很好的柳石澗也不免臉紅脖子粗,想要辯上一辯。
柳曉山不待他說話,話鋒一轉,眼中帶著柔情,說道:「兄長,你的價值在於未來。如果有一天,金沙滅國了,只要有你一人在,必然還有復國的希望。那時候我們都化作黃土,你會站在我們屍骸之上,重振金沙,有你在,就有希望,金沙就不會滅亡。」
柳石澗不料柳曉山想得這麼深遠,不由得身體微顫,他搖頭道:「我不如你想的久遠,我只知道柳石澗寧可站著死,不要跪著生,如果今天我逃走,會負罪一輩子。」
柳曉山知道兄長的脾氣,所以也不多說,眼光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柳一生思忖了半晌,伸出一隻大手握住了柳石澗的胳膊,眼中既有威嚴,又有溫情,「石澗吾子,須知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在這點上你不如曉山。為父初時並未想到情況已經如此嚴峻。經曉山提醒,方感後怕,確實應該為金沙留一條後路。你即可隨妙空兒出發,前往其他大陸隱藏。相信星宮不會將眼線遍佈每一寸土地,那些陷落的大洲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柳石澗眼中露出決然的神情,他搖頭道:「父親莫逼我做無情無義之人……」
「啪!」
柳一生毫不猶豫地在柳石澗臉頰上打了一巴掌,他怒喝道:「我日常是如何教導你的,難道你都忘了嗎?身為王者,要有縱觀全局的胸懷,要有謙卑的心態。我還是金沙的王,我命令你離開,你沒有選擇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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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石澗木訥地盯著父親,過了良久,他緩緩說道:「兒臣領命。」
柳一生長出了一口氣,彷彿放下了一塊千斤巨石。就在這個時候,殿門外多了一個一身軟甲的修士。柳一生朝他點了點頭,那人輕飄飄地來到殿內,小聲在柳一生耳畔嘀咕了幾句,柳一生眼睛逐漸變大。
那人退去之後,柳曉山才說道:「莫非是銀沙戰況有變?」
柳一生點了點頭,說道:「一切都如你所料。公孫龍很輕易的便拿下了白沙嶼。可是星宮戰修出現在了銀沙的國都銀血城。據說那個帶頭的人正是白虎神官。他們在銀沙王城最高的塔樓上豎起了一面星宮的旗幟。等公孫龍帶著大軍回返之時,他們已經揚長而去。雖然星宮尚未對銀沙造成實質的損害,但是銀沙已經人心惶惶。長此以往,必然不堪一戰啊。」
柳曉山柳眉緊鎖,滿腹心事地說道:「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我擔心時間久了,銀沙的百姓和戰修對公孫龍失去的信心。如果這樣的話,星宮便能以極小的代價拿下銀沙。」
「好在我們已經向他們的老巢進發了,等毀掉那座傳送陣,星宮的氣焰也必然不會如此囂張了。」
柳曉山輕輕歎了口氣,道:「希望如此吧。」
……
樊陽帶著潛龍的修士穆武還有另外兩個兄弟一起前往風暴洋。一行人抵達那座十天前被損壞的傳送法陣之時,已經深夜了。曠野的風吹過密林,發出一陣陣海潮般的聲響。樊陽來到殘破的傳送陣旁,心中翻來覆去只有一個影子,那就是他的兄長,樊明。
穆武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樊陽身旁,他低聲說道:「我們還是辦正事吧。這裡屬於空曠地帶,如果四周有人,很容易被發現。」
樊陽點了點頭,同穆武一同消失在蒼茫的密林之中。四人穿過重重的密林,找了一處隱蔽的峽谷,在四周布下兩重預警的法陣,將此地作為他們一段時期內的棲身之所。穆武對樊陽說:「我打算帶著一個兄弟在方圓五百里內蹲守,我不信星宮會就此罷休。你怎麼說?」
「兩個人你都帶著,方圓五百里,夠你們忙的。我打算去章邯國,和他們接洽一下,看看能不能提供更有用的情報。」
穆武神色一滯,說道:「根據潛龍的規矩,我們出門辦事都是兩人一組。即便一人有意外,另一人仍能將情報送回。」
「我去章邯國並不是探查什麼情報,而是正常的接洽,不需要兩人同往。你留在這裡監視卻急需要人手。這件事情就不要掙了。」樊陽堅決地說道。
穆武眼神從樊陽的臉挪到了一名修士的臉上,他輕輕說道:「晨蟬,鄧樂,我們去探探四周的環境。」
兩名修士的身影很快便隱沒在黑暗之中。穆武臨走之時,轉身望向樊陽,快速說道:「和章邯國的接洽不屬於潛龍的管轄範圍。你好自為之吧。」
樊陽攤開手說道:「我並不是潛龍的人。這點你也清楚。」
穆武不再說什麼,身子一晃,消失不見。樊陽長出了一口氣,他並不是真的想去章邯國,而是不願意同潛龍的修士一起行動。在天穹派的幾天集訓讓他明白潛龍是一個什麼樣的堂口,由於捕風司直屬尉遲雪管轄,所以不少規矩和殺手組織無異,大大小小有數十條之多,讓他這個從震旦最鬆散門派出來的人很不適應。
樊陽有自己的想法,更不缺乏決心,他要親自將那個神秘的光明衛背後所隱藏的秘密揭露出來,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擁有些許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