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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攜美行 文 / 夢別緒

    醉月的意思很明顯,她要做滕寶的追隨者。

    態度很堅決。

    滕寶犯難不已,雖說醉月掩飾了大部分的真容,但是也算得上絕色,在知道其是四大仙子,他更是不敢接受醉月的這個提議。

    他一個至今尚未將分身淬煉成一個的人,哪能做一個即將凝結金丹的仙子的主人?

    不過,醉月似乎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她只提出要求,那就是她可以在滕寶觸動了古籍的感應之時,立即能準確地找到古籍的所在地,以便於滕寶前去收取。

    找齊位面指南,尋回古籍,一方面可以有效地阻止魔神復甦大陣的開啟,保護這個一境三天位面的存在,另一方面,她也是為了醉月家族著想。

    因為,醉月家族如今只剩下七個人。

    擁有遠古血脈者,若是在三百歲之前尚未覺醒,無論其修煉到什麼樣的程度,都會被血脈反噬而亡,甚至神魂俱滅!

    滕寶聽到這裡,不置可否,但內心卻軟了下來。

    他現在除了急著前去鬼宗送信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鬼宗不是正是鎏金沙的產地麼?

    他要淬煉分身,自然也離不開鎏金沙,前去鬼宗那是勢在必行。

    目前,煉製復神金玉丹的藥材還差十六種,最讓他擔心的還是那三種聞所未聞的引子材料。

    雖說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成功煉製過任何一種哪怕是簡單之極的玄級丹,他並不擔心,似乎無形中有股意念一直在告訴他,煉丹對他來說,就像穿衣吃飯那麼簡單一樣。

    他有信心,只要湊齊了藥材和材料藥引,他一定可以成功煉製出來。

    所以,他將十六種藥材和三種藥引清單寫下來,委託兩位劍宗老祖代為尋找。

    三種藥引引起了江宇的注意,他思索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有了!」

    滕寶心中大喜,忙虛心求教。

    不過他如今可是這些人眼中的星君使者,即便是江宇這種火爆脾氣之人也在他面前表現得極為尊敬。

    「星君大人,我記得鬼宗有處毒瘴最濃密的地方,叫做幽靈山谷。據說,那裡面有許多陰神強大的幽靈出沒,即便是有著鬼王令護體的鬼宗弟子也不敢進入其中,那裡實在太過凶險。咱們魔天之中,若是論及最陰濕之地,莫過那裡。我看這三種材料,都是生長在極陰之地的,只是不知誰能進入其中一探,哎——————」

    滕寶問道:「幽靈?這是何物?難道跟陰魂相若麼?」

    「不錯,其實幽靈就是修煉得幾乎成為實體的陰魂!尤其擅長攻擊人類修士的神魂識海,防不勝防,歹毒霸道,即便是老夫,也不敢深入其中與之周旋,因為據說裡邊幽靈有百萬之多!」

    得到這個消息的滕寶暗暗歡喜,嘴上卻不說,便要告辭前去鬼宗一趟。

    齊奉與江宇再三感謝他出手相助,並傳授劍宗弟子珍貴丹道。

    滕寶只是提醒兩位老祖,要提防邊家以及其他家族勢力的反撲報復。不過見兩位老祖不以為意,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於是,趁著夜色昏黑,滕寶、醉月、財叔三人離開了飄雪峰。

    他們並不知道,這一走之後,等到再次回來之時,飄雪峰已經不復存在。

    或許,邊安山的被軟禁,讓邊家暫時偃旗息鼓了下來,行事不再那麼張揚,但畢竟千百年的雄厚根基在那裡擺著,誰也不敢對邊家怎樣。

    一行三人還算是很順利地就來到了落梅城傳送陣,一起去往全州巴國城。

    傳送途中,滕寶發現一個很有些好笑的事情,那就是看起來冷氣逼人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一般的醉月居然怕黑!

    或許是因為滕寶煉化了天阿虎殘卷,他身上的氣息使醉月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由始至終,醉月一直緊緊地攥住滕寶的衣角,攥得很緊,滕寶也不點破。

    只是待得抵達了巴國城,出了傳送陣,醉月一張粉臉卻瞬間羞紅一片。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而已。

    巴國城比起落梅城來,無論是繁榮程度還是富庶程度絲毫不遜色。

    這是因為,巴國城是魔天鑄造業最發達的地方,也是武器、礦產交易的一個集中地。

    鑄造行會就設立在這裡。

    據說,邊家有兩位修為已達到元嬰後期的老祖就是鑄造行會最資深的鑄造宗師。

    而滕寶三人的目的地,卻不是去鑄造行會,更不是去逛兵器交易市場,而是逕自走向了鬼宗的分部所在。

    要想去鬼宗,沒有分部頒發的路引和鬼王令,誰也去不了。

    萬里毒瘴一片黑氣森然,天知道鬼宗在什麼方向?

    滕寶早在行進的途中,就試著將神識探將出去。

    他如今的神識可以延伸五千里。

    但是,神識剛離開巴國城千里,就遇到了毒瘴的阻礙。

    一直以來,滕寶都覺得他的神識近乎無往不利,沒想到這一次居然生生受阻。

    那些毒瘴十分厲害,不到片刻,就將他的神識腐蝕得只剩下微弱的一縷,滕寶慌忙將其撤回。

    這一下,硬闖進去的念頭算是徹底打消。

    鬼王宗,魔天最神秘的宗門。

    因為掌握著魔天的打量礦脈礦產以及煉體所需的鎏金沙、度魂水而地位超然。

    鬼宗弟子所修的功法十分特殊,以煞氣見長。

    未曾出招,煞氣先將敵手震懾。

    鬼宗最出名的功法就是「殺戮之道」,被宗門奉為秘技的殺氣訣更是舉世無雙!

    據說,近百年來,鬼宗出過一個絕世天才,將殺戮之道修煉到了頂峰,人稱鬼刀。劍宗宗主的天資之子叫做劍聖。兩人曾在毒瘴中大戰十五個晝夜不分勝敗,從此結為生死之交。

    可惜,這兩人最近幾十年都已經沒在魔天出現過。

    鬼宗的財富,絕對不在丹宗之下。

    相比較而言,劍宗的財力算是最薄弱的。

    用日進萬金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不說那海量的礦產,但是那修行者淬煉分身必需要用到的鎏金沙、度魂水、三生籐,鬼宗就擁有兩種,想不掙錢都難。

    雖說魔天靈氣充沛,但是靈石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都可以吸取其中的靈氣,誰也不會嫌多。

    何況,數以萬計的礦工沒日沒夜地工作,沒有靈石誰願意幹?

    世界的歷史就是在這樣一個循環的消耗中不停地轉動他滾滾的車輪。

    ******

    鬼宗分部門口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各種穿著礦工服飾的人排成了一條長龍,原來今日是鬼宗新礦場招工的日子。

    每隔一段時間,巴國城都會迎來這樣一個類似盛大節日的喜慶日子,鬼宗礦場招工的同時,就會給這些應聘礦工發放一些靈石,使這些礦工家人的基本生活有一定保障。

    滕寶有些納悶,看這些應聘礦工之人,修為基本都跟表現出來的一樣,都在築基期之內。沒想到,在這全州境內,築基期的修行者只能做礦工這種苦活。

    正是因為礦工是個高危的職業,所以,這些修行者可以從鬼宗領到比較高的薪酬,處於社會最底層的築基期修行者,似乎不能在全州境內找到更能掙錢的路子,做礦工當然是較好的選擇。

    醉月終於不再羞怯,她見滕寶觀察著這些礦工,低聲道:「大人有所不知,這鬼宗的礦場都在千米地底,陰氣深重,尋常人不能在下面久待,像這些築基期修為之人也頂多只能在一個礦場中勞作月旬,便至少三年不能再進礦場!」

    滕寶奇道:「這又是為何?」

    醉月:「因為那地底陰氣對修行者身體傷損極大,尤其是修為低微之人,肉身淬煉較差,不堪陰氣的侵蝕,月旬已經是這些人的極限。」

    滕寶對全州的興趣似乎一下子更加濃厚起來。

    財叔似乎跟鬼宗值守弟子有些相熟,或許是值守弟子看到他是一個金丹強者,很快將三人帶進了分部某個房間。

    一個身穿黑袍的老者坐在一張桌後,頭也不抬地問道:「何事?」

    財叔上前道:「我等三人,欲往貴宗門一行,還請發放路引、令牌!」

    老者冷哼道:「最近宗門有令,為防外人滋擾,影響門中弟子修煉,暫停發放路引令牌,你們走吧!」

    財叔著急,正要分說,滕寶擺手示意,他忙退到一邊。

    滕寶手上一晃,驀地多出一節尺長的青翠樹枝,約有筷子粗細,頃刻間整間屋子充滿了讓人神魂安寧的清新氣息!

    財叔與醉月同時瞪大了驚訝的眼睛,她們可都是識貨之人,自然之道滕寶手上拿著的是何物。

    西河柳!

    鬼宗之人習慣性將西河柳稱作神木,因為鬼宗正是依靠一顆三千年的西河柳樹,才能在萬里毒瘴中建立宗門,而幾乎魔天的修行者都知道馳名天下的鬼王令就是以西河柳製作而成。

    滕寶這節樹枝剛一拿出來,一直埋頭的那名老者就像一隻嗅到魚腥味的貓一樣,嗷地一聲跳將起來,滿臉通紅激動無比地看著滕寶手上這根青翠欲滴的新鮮樹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這是?

    老者口中喃喃自語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滕寶的面前,顫抖著手就要去觸碰那節樹枝,面上的表情就像朝聖一樣。

    滕寶輕輕將手一縮,乾咳一聲。

    老者這才驚覺,尷尬地也咳嗽了一聲道:「這位公子,你這是······」

    滕寶道:「我等三人又要事欲往貴宗門一趟,不知前輩能否行個方便?這節神木是一位長者所賜,今日不妨借花獻佛,送予前輩做個紀念。」

    說著,直接將那節樹枝塞到老者的手中。

    「這怎麼好意思!這怎麼好意思?」老者說第一句的時候,已經將樹枝小心翼翼地裝入一直精緻的玉盒之中,再說第二句的時候,已經講那個玉盒丟進了儲物戒指,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動作之快捷,醉月與財叔看得眼前發花,卻是怎麼也沒在這老者身上看到半點不好意思的味道,倒像是生怕滕寶反悔將樹枝拿回去一樣。

    「這個,既然公子如此豪爽,老夫就破例一次,這是路引,這是三塊令牌,你收好!」

    有錢好辦事,這真是千古不變的至理。

    醉月三人離開鬼宗分部的時候,醉月低聲不滿地道:「大人,你知道你剛才那節神木要是放到拍賣會上可以得到多少靈石嗎?如此珍貴之物,為何大人要給那樣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滕寶無所謂地道:「那也算稀罕物?我多的是!」

    說罷,率先往城外走去。

    全州境內,只有這巴國城方圓千里是無毒瘴區域,這也讓滕寶很是好奇。

    醉月為他解惑:「巴國城佔地千畝,東南西北四面都有個鬼宗前來佈置的驅障陣,所以才使這千里之內毒瘴不能靠近!」

    什麼陣勢這般神奇?

    出得城來,醉月祭出一隻銀梭,迎風就長,瞬間如一葉扁舟大小。三人上舟後,財叔將路引放置在銀梭正中,以法力激發路引顯示出地圖,銀梭便緩緩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滕寶覺得有些詫異,按理說醉月的飛行法器不該這等速度才是,為何現在的速度還不及御風之速?

    心知滕寶的疑惑,醉月施施然盤坐下來,輕聲道:「魔天之中,鬼宗最為神秘。因為全州這萬里毒瘴之地不知道隱藏著多少陰暗魔物,好在鬼宗製出的令牌對這些東西有著莫名的震懾作用,但是也僅限於道行低微的魔物而言。真要是遇上厲害的魔物,僅靠令牌的護持是遠遠不夠的,於是在全州就誕生了一個全新的職業————通靈師!」

    頓了頓,醉月接著介紹起來。

    這毒瘴可以隔絕人類修士的神識,具有極強的腐蝕性,幾近無孔不入的程度。鬼王令可以將毒瘴抗拒出十米遠近,但毒瘴中一片漆黑,即便是元嬰強者也難以辨別方向,於是通靈師就在鬼宗應運而生。

    毒瘴跟魔物之間,似乎有種十分微妙的聯繫,就像那些陰暗生物的五感一般,萬里毒瘴就成為它們活動的範圍。所以,即便是修行者身上稍微一點靈氣波動,都會引起它們的察覺,即便是在這無毒瘴區域類似銀梭這樣的飛行法器也不能正常飛行。速度一旦正常或是過快,靈氣波動就大,很容易被厲害的魔物提前鎖定位置,一旦進入毒瘴區很容易遭受到厲害的攻擊。

    通靈師是唯一可以在毒瘴區神識、視線不受阻礙的修行者,那是因為他們本身修煉的靈力就是從毒瘴中提煉出來。

    這些通靈師修為都不高,但是在毒瘴區卻是通行無阻之輩。

    他們甚至可以跟一些低階的陰暗生物做一些簡單的交流溝通,一般不會遭到這些生物的攻擊。而且,他們本身的氣息跟毒瘴幾乎一致,連修行棲息都得在毒瘴範圍。

    通靈師就是毒瘴區的引路者。

    他們受到魔天其他修行者的強烈排斥,不被允許踏足人類城鎮。終生都生活在毒瘴區的邊緣地帶,依靠給得到鬼宗路引的修行者帶路謀生。

    傳說,鬼宗的宗門是一個不斷移動的空中山谷,路引會始終指引出正確的方向。

    正是基於此,通靈師無疑成為了鬼宗的一種附庸,變相地接受著鬼宗的制約,譬如這一條世人皆知的規定:通靈師不允許帶領無路引之人進入毒瘴區,否則,鬼宗將出手抹煞所有的通靈師。

    一人犯事,殃及全體。

    所以,儘管很多修行者威逼利誘無數次,至今,通靈師們絕不敢帶一個沒有路引的修行者進入毒瘴區。

    有路引有鬼王令的修行者,在毒瘴中也是雙眼一抹黑,必須要依靠通靈師帶路才行。醉月他們三人現在就要趕緊找到一個通靈師才行。

    銀梭飛得很低,離地大約百米,飛向西北方向。

    距離毒瘴區三百里處有個小型的簡陋小城,佔地約二三十畝,無數修行者和通靈師就時常聚集在那裡。

    小城有個名字,離人鎮。

    據說,那裡曾經是一個繁榮富庶的大城鎮,只因為有一年遭到一群超強的魔物攻擊,才變成今日這般破敗模樣。

    通靈師得到帶路的薪酬,就會到離人鎮來購買一些必需品。

    離人鎮是唯一一個全州可以接納通靈師的城鎮。

    銀梭速度不快,但每個時辰大約也能飛出兩百里,幾個時辰之後,滕寶注意到地上隱隱綽綽出現一個小型城鎮的影子,它的不遠處,那是一片黑暗瀰漫的世界!

    那裡,就是毒瘴區了!

    銀梭徐徐降落下來。

    醉月收起銀梭,卻背轉身去用手在臉上一陣抹動,再轉回來時,滕寶發現她變得皮膚焦黃,滿臉皺紋和星星點點的麻子,牙齒更是焦黑一片,儼然就是一個醜陋無比的老太婆形象。

    也不知她怎麼弄的,一身衣物也變得灰暗且襤褸,就像一個多年不曾梳洗的老乞婆。

    滕寶倒是對醉月這手堪稱神妙無比的易容化妝之術頗感興趣,

    醉月悄悄擠了幾下小眼睛,衝著滕寶做了一個鬼臉,似乎有些小得意。

    財叔低聲傳音道:「星君大人,這離人鎮可不是個安穩之地,這裡時常都有謀財奪命之事發生,所以千萬要小心謹慎,尤其是財物不可輕易現人。咱們趕緊雇一個通靈師就走!」

    滕寶點點頭。

    因為醉月說在毒瘴區前往鬼宗所在,一般都需要七八天的時間,所以在尋找通靈師之前,三人決定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索然無味的辟榖丹,他們早就已經膩味到了極點。

    小鎮很熱鬧,因為一群人正圍成一個大圈子,在黃石塊鋪成的大街上吵嚷個不停!

    「快看啊,瘋子又搶東西了,這次不知會被人揍成什麼樣······」

    「這廝,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就是神志不清,修為還時有時無,只知道四處搶酒喝,哎,咱們還是少管閒事吧,這次,他招惹的可是查老大······」

    「噓,噤聲吧你們,作死啊,不知道查老大的規矩?」

    ······

    愛湊熱鬧似乎是女人的天性,醉月自然不能免俗,興沖沖地擠到人群外,也不知弄了個什麼手法,竟將那的人生生給分出一條縫來,她回過身沖滕寶招招手。

    滕寶原本不願耽擱時間,卻似乎也被醉月的情緒感染,索性緊走幾步,站到醉月的身後,朝人群中看去。

    這一看不打緊,他的腦袋就像突然被雷電劈中了一般,嗡地發出一聲響來。

    因為,那個人們口中的瘋子,他竟然好像認識!

    那是個原本長得極為俊俏的少年,可惜蓬頭垢面,緊緊抱著一個小酒葫蘆,此刻正被一隻大腳踩在身下,渾身筋骨發出咯吱的瀕臨破碎的聲響!

    那瘋子少年似乎根本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一樣,只管用力護住雙手中的那個酒壺,嘴裡還神神叨叨地念叨著。

    「······感物傷我懷,撫心常太息······」

    模模糊糊。依稀可辨聽得清的只有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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