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煙織築基 文 / 夢別緒
單新仁站在心事重重的四四身邊，決定開口。
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此刻他站到四四的身邊，並決定開口，不知道鼓足了多大的勇氣。
作為單家的少主，年少時就與東方飄零、江三少、雲風流結為異性兄弟，並稱四大少帥，單新仁的身邊一直不缺乏狂熱的女性追求者。但單新仁從未動心過，因為他一心向道。
他們四人曾經在巫溪上泛舟狂飲，許下一同飛昇的豪言，而他也一直在為實現這個遠大的目標孜孜不倦地奮鬥著，和東方飄零一樣。
跟東方飄零不一樣的是，單新仁很早就被送到幽曇派修煉，他也是幽曇派唯一一個可以自由修煉的弟子。可以在曲夏山修煉，也可以在名都城或是其他地方。
單新仁很早就知道門主有個不能修煉的女兒，他不明白門主那麼厲害的人，女兒怎會沒有靈根資質。可是，幾年前，門中忽然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
門主的女兒四姑娘可以修煉了！
沒有靈根資質的人也能修煉？門中弟子跟單新仁一樣將信將疑。誰知，這個傳言竟是真的。
很快，跟其他弟子一樣，單新仁見到了四四。
猶記得那一天，曲夏山下著濛濛的細雨，薄霧隱隱，似乎給曲夏山披上了一件瑰麗的外裳。
所有留在曲夏山的弟子被集中到這個演武場上，見證了一個絕世天才的誕生。
這個絕世天才不是軒轅秋水，不是單新仁，而是一度被譽為修行廢物的無靈根者————門主的千金四四姑娘。
十六個幽曇派長老，一臉肅穆，當先而來，細雨被他們的靈力防禦阻隔，形成他們身邊的一片片雨絲珠簾。
隨即，門主蕭遠行帶著一個柔弱的少女走了過來。
這個少女看約十三四歲，不過她一出現，就立即吸引了幾萬幽曇派弟子的眼球。
這個少女肌膚白皙如玉石，秀髮烏黑油亮，披散在她身後，瑤鼻小巧如新月，一雙明眸眼波清澈空靈，卻似乎就在每個幽曇派弟子的眼神中遊走，所有人都看到這少女眼中的空靈、清冷、淡淡的憂傷。
更奇異的是，她穿著一條潔白的長裙，裙袂就在雨絲中徐徐飄搖，人們能清楚地看到她那雙潔白無瑕的赤足在青石上緩緩地移動。
紛紛揚揚灑落下來的雨點，沒有半點飛濺到她的身上，就著那濛濛的薄霧，此刻的四四恍若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一個降下凡間的仙女，令人不能呼吸。
那一幕，至今還留在單新仁的心中揮之不去，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裝著這個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孩。
那一天，門主正式將宗門最高級的功法秘笈《幽露訣》傳給四四，截止那天之前，四五萬門派弟子中，只有軒轅秋水和單新仁得到了這部功法的傳授，四四是第三人。
後來的日子，對單新仁而言就像是一場夢幻般極度不真實。
三個月之後，四四就將他和軒轅秋水輕鬆戰敗。
自此，幽曇派第一天才的名頭歸了四姑娘。也正是那之後，每一天都會有懷著各種心思，前去找四四挑戰的弟子，無一人獲勝。
每一個挑戰失敗的人，跟單新仁的感受都一樣，他們根本沒辦法找到四四的一絲破綻，更捉摸不到她出手的軌跡和方式。
因為，在她的身上，他們感受不到靈力波動的痕跡。
難道，這就是幽露訣的最高境界，無形無跡？人們紛紛猜測。
四四的美貌讓她得到了眾多弟子傾慕，不過，四四從不會和任何人說上一句話，包括軒轅秋水和單新仁。
相比較而言，單新仁和軒轅秋水獲得她芳心的機會似乎更大一些，因為他們三人都是幽曇派的天才。
只是，誰也看不清四四的修為到底在什麼境界，即便是幽曇派中的那些長老。而唯一清楚的人可能只有四四的父親————門主蕭遠行，只是他從不在人前提及四四。
四四一直是有些記恨蕭遠行的，因為她一直想得到母親的消息，這個念頭已經在她心中沉積了很多年。
泡澡使她走上了與眾不同的一條修行之路，從不搭理她的父親又再三嚴厲命令她不能跟任何人說起她身體的異常，這讓她更加孤單更加難受。
其實四四很想跟那些門中師兄或是師姐們暢談修煉的心得感受，可惜她不能。
她一直堅持著在月光下修煉《月夕花朝》，獲傳的《幽露訣》她修煉起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她不明白自己每一次月夜進入的那個夢境一樣的世界是哪裡，只是覺得那裡有冷清，也有溫暖，她的修煉也一直很順暢。
直到今日見到蕭遠行受傷，四四才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她才發現，她原來是一直關心父親的。
這一點，蕭遠行似乎早就心知肚明。
父女倆之間就像隔著一道什麼禁制，令倆人都不向對方袒露心跡。
見到單新仁走到自己的身邊，欲言又止的忐忑表情，四四沒來由地一陣心慌。
因為她隱隱有些想到單新仁有可能會說什麼，只是她骨子裡感到既期待又恐懼，她不明白那種恐懼來自於何處，似乎就隱藏在天地之間，只要她透露出些許對單新仁的喜歡或是欣賞，老天就會降下可怕的懲罰！
她不明白這種感覺是怎麼產生的，冥冥中似乎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誡她，不可，不可。
單新仁躊躇再三，決定開口。
「四姑娘，我能跟你說一句話嗎？」單新仁盡量讓他的聲音顯得鎮定一些，可是話一出口，他還是感到話音中那些許的顫意。
四四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跟單新仁說話，因為她現在已經有些後悔自己先前跑下山去找他的衝動決定，不過心中卻又有些莫名的歡喜，因為單新仁至始至終都沒有像其他那些人一樣，對胡思思這幾個女子表現出貪戀的模樣，這說明這人是真心喜歡她的，這倒是令四四莫名地感到芳心寬慰不已。
就在四四正猶疑間，她腦中忽然傳來一個嚴厲無比的聲音。
「過來！休要動那情愛之念，萬萬不可！」
這把聲音，四四是聽過的，就是這個聲音提醒她用血絲玉救治父親蕭遠行，她頓時扭頭朝胡思思看去，卻正撞上胡思思那道充滿無上威儀的嚴厲目光。
四四一下子覺得有股無比熟悉的清冷氣息，從那道目光中注入她的神魂，令她心神剎那間變得寧謐起來，而且她覺得胡思思的話音中似乎有一種讓她無法抗拒的威嚴，於是她渾然忘卻了單新仁正跟她說話，移步朝胡思思走去。
單新仁眼神一片黯然，默默垂頭走回弟子之中，不再言語，世界在他的眼中一下子失去了顏色。
蜜兒等人見四四過來，也不驚訝，閃開一個位置，讓她站到了她們五個侍女的中間。
四四覺得面前胡思思的背影，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大山峰，讓她只想頂禮膜拜，更奇怪的是，她在胡思思等人的身上感應到了一種讓她覺得十分溫馨熟悉的氣息，讓她頓時間似乎晉入到那個夢境之中，不捨得離開。
蕭遠行淡然地看著四四走到胡思思身後幾個侍女中間，眼神中竟閃過一絲欣慰。
這一切，都被醉月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裡。
此時，蒙揚救治煙織大師已經進行到了十分緊要的關口。
分而治之，的確行之有效。
以太陽真火能量與煙織體內的火種抗衡，使其暫時穩定下來；以煉魂訣秘術中的搜魂手法，將煙織散碎的心境碎片聚攏回來，並不失時機地給他服下一顆「定心丹」，這是前段時間蒙揚才煉製成功的地級丹藥，比起寧神丹何止強大百倍！
同時間，蒙揚分神從識海空間內取出三滴西河柳樹脂，逕自從煙織大師的靈台穴注入進去。
西河柳對於鎮定神魂有著強大的作用，其樹脂更是濃縮了純度極高的精華，三滴下去，煙織大師神魂上出現的裂紋悉數被修復，而且變得極為穩固起來，三百年修行如今一直處在瓶頸的他竟然第一次在走火入魔之後，晉入到了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之中。
不知什麼緣故，長時間飲用劉威煌的美酒，在他體內積攢起來了許多的能量，在此時，這些能量竟悉數化開，融入到他的氣海丹田之中！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他氣海中八十一滴精血開始不斷增加，一顆接著一顆地增加，直至九十九顆，儼然到了突破舞影境百顆精血極限，面臨築基！
蒙揚也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下反倒幫煙織大師打開了禁錮，不過他很快有了決斷。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小雪已經得到蒙揚的指令，從血海中現身出來，沒讓眾人看清楚就直接遁上了高空！
與此同時，蒙揚急速地雙手虛晃，將煙織大師以御物術移動到一處較為寬敞的平地上，僅用了三息的時間，就在盤膝而坐晉入物我兩忘的煙織大師身旁佈置下來一個由三十六塊上品靈石組成的複合型聚靈陣。
而且，在那瞬間，他還不忘記朝煙織大師口中塞進去一粒他煉製的極品築基丹，解除了禁靈神術。
頃刻間，即便有著蒙揚佈置下來的強大隔離禁制，驟然之間，天地靈氣隨著聚靈陣的開啟，也開始蜂擁著朝煙織大師上空聚集！
這些天地靈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形成一股粗如茶杯大小的靈氣柱，高山飛瀑一般朝著煙織大師飛落下來，轉眼就將他完全覆蓋！
與此同時，天空烏雲密佈，天光頓時一片昏暗，隱隱開始有驚雷從無窮遠的蒼穹深處傳來！
這是天劫來臨前的徵兆！
這個時節，誰還關心鑒寶大會？
人們紛紛收斂氣息，收斂神魂！更有甚者，就要站起身來，惶然逃離此處。
「無需驚惶，劫雷不會傷害到大家，請大家安坐無妨！」
蒙揚驀地開口，朗聲說道，人們見識了他神妙莫測的種種手段，依舊對他的話將信將疑。
龍一在一旁怒喝一聲：「讓爾等坐下就坐下，休得躁動！」
天啊，人們只感到耳中似乎炸響了一個驚雷，神魂嗡嗡作響，一個個面如土色，渾然沒想到龍一如此強大，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此人不高興，沒有喪生在劫雷之下，反倒是先被這人格殺！
龍一這一聲斷喝，隱含著萬龍訣的精髓，也是萬龍訣記載的一種龍族秘術————神龍吟！
龍族乃遠古最強大的種族之一，神龍吟更是具有超強的震懾神魂的效用，這些修為全都在築基期以下的人哪能禁得住龍一這一聲斷喝？
就連四四也驚覺她寵物袋中的三隻小龜似乎受到巨大的恐嚇一般，顫慄做抖，她忙將手伸入其中，手上滋生出一股銀白色的能量，將三隻小龜覆蓋，它們才漸漸安穩下來。
煙織大師的身體在靈氣包圍中變化越來越大，只是天劫將至，誰也不敢妄動神識，所以無人得知現在他的身體現狀。
精血突破九九極限，只要是順利凝出一百顆，服下築基丹就可順利築基。
只是，蒙揚沒有想到煙織大師體內儲存的能量太過豐盛，在凝集了第一百顆精血之後，精血無聲無息地消散，融入到他身體的奇經八脈之中，築基開始。
同時蒙揚還注意到，煙織大師並不只是單純的築基而已，他竟然在同時凝煉出神血！
神念化血，這是分神期的表現，第一滴神血出現的時候，天劫降臨！
對於天玄人而言，這樣聲勢的天劫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因為，這是築基劫！在他們許多人看來，這樣的天劫就是飛昇之劫！
驚雷滾滾，從蒼穹的深處轟然降下，高空之上，忽然飛出一道遠比劫雷還要大上許多的纖長身影，逕自迎著劫雷而去！
那是？
人們的目力看不清，那道雪白的影子到底是什麼，但是卻知道那一定是先前從蒙揚身上飛出去的那道影子變化而成。
小雪雖說尚未築基，不過她在血海中早已經將她的身體淬煉到了極致，若是蒙揚有餘暇靜下心來觀察它們幾個的話，肯定會發現它們幾個身上已經有了仙靈之體的跡象！
無論是小雪，還是沙霸、紫風，都是如此。
小雪無忌地盡展她的本體，一對雪白的肉翅翼展足有十米，頭上已經長出了一根三尺長的紫色肉角！
她就像一個飢渴的孩子忽然看到可口的美食一樣，迫不及待地張開大嘴，一口將那團劫雷吞噬下去！
如是反覆，當煙織大師體內順利凝出第三滴神血，第九道劫雷也被小雪吞下肚去！
三十六塊上品靈石中，有七塊無聲無息碎裂成粉，同一時間，容光煥發的煙織長身而起，並未欣喜無限的放聲長嘯，而是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蒙揚身前。
「煙織拜謝前輩玉成大恩！」
三個結結實實的響頭，被煙織大師的錚亮光頭在堅硬的青磚石上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