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蒼生責任 文 / 夢別緒
將凝聚著三名來自魔光群島使君記憶影像的刻錄石一一讀取完畢，蒙揚面色有些泛白地拿起了最後一塊刻錄石，這一塊刻錄石裡面的記憶影像是屬於那個啞巴少年。
仙魔大陸的刻錄石，其功用和蒙揚曾經使用過的記憶魔晶抑或是空白玉簡基本相似，只是這種刻錄石凝聚出的影像和聲音更清晰更完整，蒙揚足足讀取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將貼在印堂上的刻錄石放下來，其時，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胡思思略帶遲疑地將四塊刻錄石上的訊息看完，卻發現屋中只有蒙揚一人站在她的身邊，明少和勾三等人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將這四人的束縛去了吧！」蒙揚指著地上的啞巴少年四人，淡淡地對胡思思說道。
胡思思此刻的神魂正處於激烈震盪狀態之中，這四人的記憶訊息實在太過震撼，完全超過了胡思思的認知，她根本想不到近乎荒誕的詭異之事竟會真實地發生在她眼前，下意識地按照蒙揚的吩咐收回捆縛著啞巴少年四人的煩惱絲，地上四人的再次詭異消失，將她從一片混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
起伏不定的豐滿高聳，略顯混亂的氣息，裝滿惶然與驚懼的眼神，這一刻的胡思思，哪裡還像一個古月教古月五重的高手，只是個楚楚可憐無助到極點的美麗女人而已。
「思思姑娘，你在害怕？」蒙揚轉身朝屋外走去，神色已然恢復到正常，淡然問道。
像只乖順的小貓，細細長長的玫瑰色裙袂拖在身後，在青石路上發出極輕微的沙沙聲，胡思思的聲音輕若蚊蠅：「聖子閣下，不如您這就隨我返回仙魔吧，這裡的事情恐怕不是你我就能······」
「不錯，在這一年之內，我要做的就是阻止這些人對天玄的破壞，早一天完成一境三天的整頓，我就即刻隨你離開。若是姑娘覺得害怕，你可先行離去。」
「聖子閣下，恕思思不敬。您如今這點修為，要想鬥過魔光群島的神君抑或是中天內的天師，只能說是不折不扣的以卵擊石。當然，思思不否認閣下身邊這些人都是驚艷絕倫之才，閣下本人也有不少令人歎服的神技，可是，你的對手太強大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對我坦誠，我自以誠相待，但說無妨。」
「閣下可是拯救咱們仙魔的希望所在，思思豈能棄你而去，更不可能讓你去冒如此巨大的風險，莫說一年時間，即便是三五百年甚至是數千年，閣下恐怕也不是他們的敵手！您這就隨我回去，咱們仙魔萬千生靈無不翹首以盼，等待著您的出現，您何必執意要以身涉險，做這種極其不智之事呢？或許，尊者會幫您想到妥善的辦法······」
胡思思面色有些泛紅，語音逐漸高亢起來，事關仙魔萬千生靈的生死存亡，由不得她不激動。
蒙揚忽然停下腳步，徐徐轉過身來，雙眸中一片冰冷，看得胡思思一陣發怵，不知自己剛才的話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又惹得蒙揚有些慍怒，心中如有一頭小鹿在四處亂撞。但隨即胡思思倒是很快就鎮靜了下來，因為她說的話句句屬實，並無半點虛言，事關仙魔的生死存亡，她當盡自己所能讓蒙揚打消那些「自尋死路」的做法。
「在你的眼中，只有你們仙魔大陸萬千生靈才重要，我這天玄大陸一境三天上千萬的生靈就如同螻蟻草芥一般，不值一提？既是如此，我倒想問你一句，我身為天玄人，明知道天玄將有大難臨頭卻置之不理，因為對手實在太過強大！偏要在位面空間中穿行，跑去拯救一個毫無瓜葛位面的生靈，換做你，作何感想？」
「可是···聖子閣下，可是您難道還不明白您方才抓的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嗎？莫說是您和您身邊這些人，即便是算上思思我，咱們也是毫無勝算啊！思思這麼說，也是擔心閣下您萬一有個閃失，那我如何回去向一直在苦苦等候您出現的人們交待？難道真要我眼睜睜看著您去送死，而不加阻攔嗎？聖子閣下，你的對手都是神祇啊，您怎麼還不明白！您可不能犯糊塗啊！」
胡思思差點激動得跪倒在地，她恨不得掏空濛揚的腦袋來看看，裡面到底都裝著什麼，是什麼讓他如此固執，如此執拗，明知必死無疑毫無勝算之事，卻執意要去做。
「多謝姑娘的關心。你可知道，在我心中從來沒有裝過任何一個神祇，能進入我心的神祇必須的是大慈大悲福澤萬物蒼生之人，但這樣的神祇在哪裡？這幾人，也就是姑娘口中的這些個神祇，我覺得他們不配，不配神祇這個神聖的稱謂！為何不配，你我心知肚明！以故，我何需對他們心存畏懼，何需對他們心存敬意，他們哪裡值得我天玄萬千生靈膜拜？值得我蒙揚敬畏和尊崇？」
蒙揚眼神中閃動著點點異彩，而他這席話就像一顆顆鋼釘，狠狠地刺進了胡思思的神魂，讓她更加驚惶，更加恐懼。
「天啊，他怎麼敢，怎麼能這樣想，怎麼敢這樣說？他竟說他心中沒裝著一個神祇，這樣忤逆的話，要是在仙魔大陸被月神殿知曉了，那可是不赦之罪啊！怪不得他執意要做出那樣的決定，原來他竟然是個不信神不敬神之人！天啊，月神在上，求求您指引思思該怎麼做，才能救贖聖子墮落的靈魂吧······」
胡思思終於承受不住蒙揚帶給她的一次次打擊，跌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嘴裡喃喃自語著，只是將胸前的寵物袋緊緊護住，形如呆滯。
蒙揚這些話也是衝口而出，言由心生，沒有半分作偽。他並不知道對於從仙魔大陸過來的胡思思而言，他剛才這席話會對她造成如此巨大的衝擊。
他並不知道月神的神光一直牢牢普照著仙魔大陸，深入到了仙魔人的靈魂之中，他這番不敬不信不尊神祇的言論，等若神孽！
這要是在仙魔大陸，早就被月神殿中的祭師處於焚神之刑。
「不管姑娘幫或是不幫我，咱們之間的約定都照樣有效。只要是一年之後，我還有命在，我就隨你前往仙魔大陸。記住一句話，仙魔生靈需要拯救，天玄蒼生我也絕不會輕言放棄，雖有千難萬險，我絕不會退縮、畏懼、逃避，即便身死魂消，我也無怨、無悔！」
蒙揚一字一頓，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獨自離去，只留下跌坐地上的胡思思悵然若失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形勢不容樂觀，也不容怠慢，蒙揚覺得自己的計劃步驟應該做出調整。
醉月五人的進度很不錯，看來不日將完成初步的規劃，既將法典普及到天玄人之中，又保證了獵人聯盟會得到後備力量的補充，更能換取到足夠維持獵人聯盟正常運轉的靈石。
蒙揚決定緊接著的行動分成兩步，他獨自前往流光海域，而其他事宜則交給醉月等人去做。
月天是一境三天唯一有著靈石礦的地方，還有不少佛宗、器宗的人蠢蠢欲動，法典需要普及到月天中去。天玄需要盡快整頓完畢，至少要確保不再有戰亂之禍發生。
蒙揚覺得也是時候讓獵人聯盟這些人經歷一些歷練，讓他們更快地成長起來，無疑，月天就是一個很好的試煉之地。他相信，以步雲龍、鬼刀等人的才能，足以將月天整頓得井井有條，更能將天玄迅速規劃整治出來。
所以，蒙揚將自己關在靜室中，接連刻錄了三天的留書玉簡。
一共十七塊玉簡，將蒙揚能夠想到的事情，一一做了交待。隨即，他將醉月叫了進來。
這幾日的操勞，使得醉月看起來面色有些疲倦，但她的雙眸卻閃動著欣慰和喜悅。
「少爺，您叫我？」醉月輕聲問道。
從案前直起身來，蒙揚看著醉月，眼神中儘是讚賞之意。
「醉月姑娘，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已經將接下來聯盟要做的事情全部記在這些玉簡中，你先收下。」
醉月將蒙揚案前的十七塊玉簡依言收起，靜靜地等待蒙揚的吩咐。
一直以來，醉月都是如此。不多問、多說，卻總能準確地把握到蒙揚的心思，而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讓蒙揚十分滿意，尤其是她的涵養。
就像蒙揚得到的《神鑄術》就是醉月從全州尋來。
「最近，你的修為進境如何？可有遇到麻煩？」蒙揚忽然有些不忍，因為他覺得將許多大事交給這個纖弱的女子去做，實在是有些讓人難以心安，可是他想遍聯盟所有人，除卻十二天使的嵩明抑或是崔書生，他實在難以再找到像醉月這般能幹之人。
「最近修為似乎一直卡在瓶頸，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身體血脈的緣故······」
醉月輕聲回答道，心中開始猶豫著，是不是趁這個機會將祖父等人的情況告知蒙揚。
蒙揚沒有注意到醉月的表情，自顧自地說道：「我仔細探察過你的身體狀況，恐怕以我現在的修為，很難再將你的血脈喚醒，看來真如你家先祖所言，需要找到更多的位面指南才行。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找到更多的殘頁的！」
「謝謝少爺關心······頂多再有一日，我們手上現階段的事務就會全部處理完，下一步少爺有何安排？」醉月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能將想說的話說出來，卻問起了蒙揚的下一步打算。
蒙揚眉心一蹙，面帶憂色地道。
「情況有些變化，處理完手上的事宜，你就與步雲飛幾人返回魔天，現在你仔細聽我說。」
「少爺請說。」醉月面色一凜。
「醉月，你是個既聰明又能幹的女子，你無需擔心位面指南的束縛，我一定會集齊殘頁，為你和你的族人解除血脈禁錮。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我也需要你跟著我一起穿梭各個位面，去尋找殘頁的下落，當然，我們肯定會遭遇到各種各樣的凶險，所以，我希望咱們都能變得無比強大，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以及身邊的人。」
「現在天玄的情況有些複雜，我可能要獨自離開去處理，剩下需處理之事，我都記在這些玉簡之中，還需要你出大力去幫我完成。不管是你，還是我，咱們的時間都只有一年，成與敗，都只得這一年的時間，我希望你知道就行，不必讓其他人知曉，包括盟主他們在內。」
「整頓月天，找到靈石礦脈，維持獵人聯盟的正常運轉，整治天玄三大帝國和四大修行聖境的秩序，這些事情沒有一樣不艱巨，但是我卻只能委託你去替我完成，所以我要在這裡先謝謝你！」
「獵人聯盟現有的人員中，進階九難境界的不下百人，這些力量你要好生利用。能使用最強大的力量和最簡潔的方法，達成目的，這是最明智的做法，這一點你一向都比我做得要好。」
「至於哪些人該作何安排，我在玉簡中都有提及，這些玉簡只允許你和盟主兩人參閱，做出完善和調整之後，即刻進行，不能有半點拖延。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醉月一一謹記下來，聽到最後才發現蒙揚的口吻就像是在交待後事一般沉重，不禁心中有些慌亂。
「少爺，難道您是想一個人前往那個地方嗎？那裡可是······」醉月有些惶急。
蒙揚抬手止住她的說話，語氣堅毅地說道：「我這麼做，是為了天玄蒼生。知道我是星君使者身份的人，只有你和盟主等幾人而已，所以你應該明白我身上的責任。我得到了位面神符，就有責任保護天玄蒼生，這是我份內之事，責無旁貸。只是要你們替我分擔，實在是令我好生羞愧！」
「少爺可別這麼說，我···你···」醉月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眸中已有淚光在閃動。
看著蒙揚一步一步成長到今天，她是見證者，親歷者。
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在得到了位面神符，明白了自己星君使者的身份之後，胸懷竟增大到這樣的地步，裝滿天下蒼生，這是令醉月無比欽佩的。
就像她們吟風家族一樣，蟄伏在魔光群島外，還不是為了在保護天玄蒼生中，盡自己的一份最大努力麼？
殊途同歸，位面神符將蒙揚和她以及吟風家族、天下蒼生的命運聯繫在一起。
這一刻，醉月覺得她的心律竟然跟蒙揚如此的契合。
「或許咱們會失敗，但是不努力過不爭取過，咱們會終生遺憾的！為了無愧無憾，咱們一起努力吧，醉月！」
蒙揚伸出一隻手掌懸在醉月面前，醉月忽然間覺得渾身的血脈似乎都在燃燒一般，也伸出一隻手來。
「啪！」
兩隻手掌輕輕碰在一起，發出輕輕的一聲響。
兩人會心地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