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殘殤（55） 文 / 有錢的主
於皓南抿了抿唇，臉上剛毅的線條襯得他的整個人清俊非常，他的腳步很穩，沒有一絲慌亂，走到剛送上了樓，便看到一件房門打開，裡面飄出些許的墨香，應該是老爺子正在練書法。舒榒駑襻
「既然來了，就快進來吧！」陳老爺子低沉的聲音悠悠傳來，於皓南頓了頓腳步，隨即走進。
陳老爺子並沒有抬頭，正拿著筆揮灑自若的寫著毛筆字，於皓南並不是多懂書法，可是於狄龍卻是極愛的，而且喜歡收藏古典字畫，所以他也能將門道看出那麼一二。
陳老爺子雖然年邁看，但是筆力仍然蒼勁有力，氣勢菲宏，很有魄力。
待手上的那個字寫完，老爺子才抬起頭，看了於皓南一眼，低聲道，「你父親生前也極其愛書法，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算是忘年之交了，當時你父親說我的字『有形而無神，興趣憨足，但骨發略虛』，為這一句話，我苦練了一整年的書法，只可惜當一年以後我再想找你父親指教一二的時候，他卻已經走了！妍」
於皓南抿了抿唇，沒料到原來陳老爺子也認識自己的父親，而陳老爺子以這個為開場白，究竟何意他也不甚清楚。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得到，復又失去，但總比一無所有要好得多……算了，陳年往事我也不想去提了，小於啊，說吧，你打算怎麼解決你和曉琳之間的事情？」
陳老爺子說完，放下毛筆，將手背在後面，面色很是祥和，但是於皓南已經見識到這個老爺子的心機和手段，自然是不敢放鬆筱。
「爺爺，對於曉琳的事情，我只能說聲抱歉……」
「抱歉？」陳老爺子冷哼一聲，「除了道歉就沒有其他的了麼？小於，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不用想了，爺爺，除了抱歉，我可能無法給曉琳其他的，我知道我做錯了事情，您要怎麼罰我我都無所謂，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沒有辦法承諾和應允，所以只能……抱歉了！」於皓南說罷，朝著陳老爺子微微躬身，以示歉意。
於皓南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還很少在人前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對陳老爺子，對於陳老爺子，他是打心眼裡的佩服，而他同時也不想去連累更多的人，尤其是莫清誠。
這一次，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勢必要護她周全。
陳老爺子微微抿了一口氣，渾濁的雙眼微微瞇了瞇，瞬間的沉默壓抑在周圍的空氣裡，於皓南面色如常，仍然彎身站在那裡，不動聲色。
突然一個黑黑的槍眼對上於皓南的頭顱，於皓南的眉頭蹙了蹙，但是身子仍然沒有動。
「不愧是『煞星c』老爺子，今天我算是見識了，老爺子的風采不解當年！」於皓南低聲說道
陳老爺子微微抿唇，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精光，隨即慢慢的收回手裡的槍，冷聲道，「小於，你該知道，若不是看在我和你爸爸相識一場的面子上，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知道。」於皓南低聲回道，「可是這是我的原則，爺爺，我有自己愛的女人，曉琳也是知道的，而且……我不想被強迫！」
「呵呵，你的原則？你的原則就是利用愛你的女人上位？長了甜頭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小於，我們於家的人可不能被你這麼欺負！」
老爺子說玩，將那把左輪手槍放在座子上，正壓在剛才寫的那副字畫上，牆頭指向「風牽月明走」的「牽」字，於皓南的身子微微一怔，一瞬間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
「牽」就是牽連，是說如果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他就會對和自己有牽連的人動手是麼？
和自己有牽連的人，除了莫清誠和顧小北還有誰？於皓南咬著唇，說不出一句話。
對於陳老爺子的手段，他雖然不是很瞭解，但是也聽說過陳老爺子年輕時是南非的僱傭軍出身，生性殘暴冷酷，死在他受傷的人沒有以前也有上百，當時他的『煞星c』的名號也是讓人聞風喪膽。
黑白兩道勢力雄厚，無人敢動他。
只是在陳家玉石行生意步入正軌後，陳老爺子的秉性變了許多，開始學習琴棋書畫起來，性子也慢慢的隨和了許多。
但是人就算再怎麼辦，藏在骨子裡的那份冷傲和沉鬱是不會變的，於皓南毫不懷疑陳老爺子會對莫清誠下手。
手指骨節微微的收緊，待思慮過後，於皓南才低低的道，「爺爺，我想見見曉琳，可以麼？」
陳老爺子輕輕哼了一聲，表示同意，於皓南慢慢退出了房間，走到樓下的時候僕人已經站在門口等候，「于先生，請吧！」
於皓南一愣，「你知道我要去哪？」
「知道。我們老太爺之前交代過的！」僕人恭敬的說道。
於皓南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從自己進入這個大門前，好似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自己的想法，自己想說出的話，他好似都能猜出來。
第一次，於皓南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竟然可以如此可怕。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囚禁我，讓我爺爺來，我要見我爺爺，聽到沒有，我要見我爺爺，放我出去！」陳琳的叫罵聲再次傳來，聲音已經有些嘶啞，看情況是喊了很久了。
女僕有點為難的勸慰道，「對不起，大小姐，老太爺現在沒時間見您，您還是吃些東西吧，從昨晚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老太爺知道了會心疼的！大小姐……」
「我不吃，你們放我出去，我有事情要去和爺爺說，聽到沒有，你們敢關著我，信不信我出去之後馬上把你們全部辭了，識趣的，快點把門打開，放我出去！」
女僕為難的站在旁邊，心裡嘀咕著我的大小姐啊，若是把你放出來，我的飯碗可馬上就沒了。
「你們把門打開吧，我進去看看！」於皓南低低的道。
小女僕一愣，側過身便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後，男人臉上的線條剛毅俊挺，週身都散發著一種讓人生畏的氣質，可是那張臉，卻是足以迷死萬千少女。
小女僕的臉不由得紅了一下，待認出來這位就是前段時間和大小姐訂婚的那位未來的姑爺時，她忙彎身行李，但是卻慌的一句話說不出。
「把門打開吧！」於皓南再次說了一遍，小女僕有些為難的看著和於皓南一起來的僕人一眼，僕人點了點頭，小女僕這才拿出鑰匙，然後開了門。
門一打開，裡面瞬間安靜了許多，於皓南皺了皺眉，不明白怎麼剛才還吵吵鬧鬧的陳琳這下子竟然沒了聲音，微微抿了抿唇，隨即走了進去。
房間佈置的很溫馨，典型的富家大小姐臥室的裝飾，這還真讓於皓南有點兒吃驚，陳琳雖然是富家大小姐，可是她的個性生硬冷漠，有一種女子的女俠的豪氣在其中，是所有人眼中的女強人。
這麼看來，陳琳的骨子裡其實還是個小女生呢。
遠遠的，於皓南看見床上的被褥裡有個人，而且那個人是蒙著頭的，於皓南皺了皺眉，正要走近，忽聽見被子裡的陳琳突然打叫道，「別過來，不准過來，你給我出去，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於皓南的心微微一沉，隨即低低的叫了一聲，「曉琳！」
「出去，我不想見不到你，皓南，求你了，出去吧！我沒臉見你！」陳琳的情緒明顯的有些激動，聲音中夾雜著哭腔，還帶著些微的嘶啞。
於皓南抿了抿唇，其實一開始他是懷疑陳琳的，昨天的壽宴，陳琳執意讓莫清誠去休息，還讓她去自己專門的包間，而他又和陳琳在那個包間被莫清誠捉姦，這一切，真的是巧合麼？
於皓南不相信，也不想相信，好似這兩年多以來，對陳琳已經逐漸培養出了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和信任感。
多少次，當他喝的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時候，是陳琳找到了他，艱難的將他拖回家，照顧他。
多少次，當他沉浸在茫然不知底的痛苦和悲涼中難以自拔的時候，是陳琳默然無聲的陪著他，哪怕一句話不說。
多少次，當他需要一個傾聽自己內心的思念和寂寞的人，也是陳琳陪著他，聽著他，讓他在慢慢長夜對著冷寂的天空不致心痛難抑的想去死。
但是即使如此，他對她也僅限於朋友的情意，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也不可能有其他。
可是現如今看到陳琳如此，他竟然有些微微的疑惑著，他告訴自己，或許這一切都和陳琳沒有關係，這一切，都是巧合，或許都是陳老爺子想幫助自己孫女而一手操持，這一切，也許和陳琳沒有關係。
「曉琳，你不要這樣，我想和你說說話！」於皓南慢慢的走近，腳步竟然有著些微的無力。
突然之間，他有些難以相信自己了，一向果敢決絕的他竟然覺得面對眼前的一切有些無力，他深呼一口氣調整呼吸，隨即慢慢的走到床邊，再次低低的喚了一聲，「陳琳！」
陳琳的身子微微的頓了頓，隨即慢慢的掀開被子，露出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手臂上還有些許的傷痕。
見到這樣的陳琳，於皓南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蹙，「怎麼弄成這樣？」
陳琳深吸一口氣，嘴角扯出一個無所謂的笑意道，「沒什麼，昨晚我想跳窗子，不小心刮傷了！」
於皓南抿了抿唇，沒有在說話，只是視線投向窗外，陳琳見狀忙道，「因為我昨晚跳窗，所以他們將窗子也給堵實了……」
陳琳言畢，咬了咬唇，垂下頭去，低低的道，「皓南，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於皓南沒有說話，或者說，他不知道怎麼說。
他不可能給陳琳什麼，無論發生什麼，哪怕自己死，他都不能再次負了莫清誠。
「皓南，你放心，我會跟爺爺說清楚的，我會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一個誤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於皓南歎了一口氣，「曉琳，這件事情是我不對，我今天來，是想問你……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記得你喝醉了，我讓服務生送你去休息室休息，因為……因為心情有點低落，我就一個人在那裡多喝了幾杯，然後我就醉了……當我醒來的時候，就……皓南，對不起……」
「那……那我們到底……到底做了沒有？」
於皓南醒來的時候見到的是自己全身赤－裸的樣子，可是其他的事情卻什麼都不記得，可是若真的做了，女人應該會有所感覺的，至少相對於男人來說。
陳琳被說的面上一紅，隨即吞吞吐吐的道，「我……我不知道。」
於皓南深呼一口氣，隨即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轉過身，想著門口走去，腳步已經不似之前的沉穩。
「皓南，你放心，我不求你負責的，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我會跟我爺爺說清楚的！」身後傳來陳琳的聲音，於皓南頓了頓腳步，沒有說話，逕直走出了房間的門。
若是陳琳能夠勸服老爺子，就不會被關起來了，這件事情，看來不好辦。
也許是昨晚折騰的太厲害，莫清誠是著實太累了，所以醒的很遲，下了樓，劉嬸已經將飯做好了，見她下來，都睜著大眼睛望著她。
莫清誠不由得有些奇怪，「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眾人搖了搖頭，劉嬸忙招呼道，「小姐，快來吃飯吧！」
莫清誠點了點頭，也沒有多麼在意。
莫清誠直接趕去明遠公司，李玄清今天沒什麼事情，便送小北去學校。
直到莫清誠趕到公司，才終於知道早上大家都怪怪的原因，莫清誠拿著手裡的報紙，看著照片上的男女，以及那不堪入目的標題和行文，身體不由得有些顫抖。
解決？這就是於皓南所說的解決方法？將兩個人的照片曝光出來？然後用來幹嘛？和陳琳解除婚約？呵！可笑，於皓南什麼時候竟然變得如此幼稚！
還有這標題上稱她是什麼？包養的小三？情人？次奧，她是情人？是小三？呵！
莫清誠只覺得好笑，而且事實上她已經笑出了聲，於皓南，我怎麼會相信你，我竟然會相信你，我真是腦門被門擠了！
莫清誠擰著眉頭，拿起電話便開始撥於皓南的電話，可是電話那邊竟然關機，一直一直打不通。
莫清誠拿著報紙，連兩個人草地上擁吻的照片都拍到了，還這麼清晰，雖然她的臉被打上馬賽克了，可是這麼高質量的偷－拍技術在這麼機警的於皓南面前，要麼是他允許的，要麼就是對方技術太好，可是想想，貌似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於皓南，我莫清誠就這麼被你羞辱麼？你怎麼可以這麼羞辱我！
莫清誠越想越氣，劉嬸等人多半是認出了照片上的那個人是自己，其實不是認出了，那身衣服，以及自己和於皓南的那些關係他們都是知道的，那麼現在他們眼裡自己成了什麼？
是不是夠無恥夠賤的，竟然被同一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莫清誠，你怎麼還不能清醒一點！你竟然還相信他！你怎麼可以這麼可笑！
心裡好難受，如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連呼吸都顯得有些不順暢。
什麼東西帶著絲絲的涼意正在揪著自己的心，扯出大片大片的疼痛，也延伸出大段大段的淒涼。
莫清誠的手撫在胸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好一點，可是那種疼痛仍然抓撓著她的神經，帶著傾覆一切的力量摧殘著她的意志。
「清誠……」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男子低沉穩重的聲音，莫清誠的身子微微一震，猛然站起了起來，隨即咬了咬唇，看著門外的男子慢慢的踱步走了進來，還順便帶上了門。
「趙大哥，我好像又惹禍了！」莫清誠的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微笑，只是那個笑在趙柯看來甚是淒涼。
趙柯微微歎了一口氣，隨即慢慢的踱步到莫清誠身邊，輕輕的拉過她，將她扯入懷中，低低的道，「沒關係，還有大哥在。」
莫清誠的心裡陡然一陣淒涼，眼角不由得有了濕意，隨即伏在趙柯的肩頭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