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噬心滅魂 文 / 奚樂堂

    水重若望著芸妃離去的背影，心裡暗自思索，這個劉芸兒平日裡給人大大咧咧，飛揚跋扈的感覺，但是今日的表現，卻耐人回味得很。稽觨

    再看看墨言溪，當日自己曾讓他去找那操縱之人，不知道他找到沒有？方才見他神色如常，並無半分不妥，可眼尖的她卻沒有錯過墨言溪眼底的那絲慌亂，他究竟在迴避什麼？

    營帳內靜悄悄的，瀾妃低著頭，感覺脖子都快斷掉了，時間過得很慢，連三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過了良久，只聽墨晟悠輕咳了一聲，沉聲說道：「瀾妃，你可知罪？」

    瀾妃聞言大驚，「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口中大呼：「臣妾冤枉，皇上，臣妾冤枉」。

    水重若望著瀾妃面如土色的臉，還有那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裡更是肯定她與此事無關，應該毫不知情，卻即將丟掉性命，做了糊塗鬼。

    不理會瀾妃的哭天搶地，墨晟悠直接走到她面前，拿起她的右手，指著那鐲子，厲聲問道：「這是什麼」？

    瀾妃微微皺了皺眉頭，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聲，抽泣地答道：「這是臨行前一晚，太后娘娘把臣妾召去，特意賞賜的」。

    墨晟悠聞言，心知所料不錯，真的是那老妖婆的詭計，復又問道：「太后還跟你說了什麼」？

    瀾妃身子輕輕一震，小聲答道：「太后讓臣妾好好照顧好皇上，說是要做到寸步不離，盡心盡力」。

    墨晟悠冷笑一聲，盡心盡力，寸步不離，就是想讓自己早日歸西，讓殺手盡快找到自己殺掉，好你個老妖婆！

    從陷害自己母后起，康賢太后就在不斷地算計他，轉眼也快二十年了。許是等得太久了，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吧，才會趁此次狩獵之際將自己剷除掉。

    墨晟悠的表情變得莫測起來，現在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正尋思間，猛然聽見瀾妃大叫起來，聲音中充滿了痛楚，淒厲無比。

    水重若見狀，疾步走上前來，將瀾妃死死摁住。

    只見瀾妃原本溫婉端莊的臉上佈滿了青筋，表情猙獰可怖，身子不住痙攣，滿頭的青絲竟寸寸變白，渾身血液彷彿被什麼東西抽乾了一樣，原本豐潤有彈性的肌肉頓時乾癟下去。

    瀾妃的哀嚎還在繼續，右手的鐲子發出陣陣紅光，變得滾燙無比。

    雖然現在神智大亂，瀾妃卻也知道定是那鐲子在作怪，遂拚命地想要把它摘下來。無奈那手鐲竟似生了根一般，任憑她如何掙扎都紋絲不動。

    水重若心知是傳音蟲蠱發作了，當下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銀針，雖不能救得她性命，但拖延一下痛苦倒是可以。

    剛想下針，卻被瀾妃猛地一把推開，踉踉蹌蹌地退開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頓時心生怒意。

    還未來得及張口，只見瀾妃披頭散髮，雙目赤紅，撲向帳上懸掛的一把寶劍，「唰」的一聲抽出，沒有半分猶豫，砍向自己的右手，刀起血濺。

    斷手之痛豈是兒戲？瀾妃又是一聲慘呼，摔倒在地。

    墨晟悠臉上露出些許不忍，伸出手來在瀾妃的斷臂處點了幾處穴道，暫時止住了鮮血。

    瀾妃背靠著桌子，大口地喘著氣，眼神有些渙散，但卻充滿悲痛和憂傷。

    水重若沒想到平日裡溫婉恬靜的瀾妃，居然拒絕了自己的幫助，狠下心來親手砍斷了手臂，這份勇氣不是尋常女子所有的，當下對她刮目相看。

    方才被砍落的手臂正好跌落在水重若的跟前，那手鐲愈發紅艷起來，還伴有「絲絲」的聲響。

    眨眼的工夫，手臂上的血肉已經完全被抽走，只留下一層薄薄的皮裹在骨頭上。

    瀾妃看著這場景，反倒變得安靜起來，只是呆呆地望著墨晟悠，充滿了悔恨和不捨。

    想她這十幾年來，從太子府到皇宮，從一名侍妾做到四妃之首，侍奉君主，打理後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竟落得如此下場。

    後宮鬥爭激烈，爾虞我詐，自己雖然也參與其中，只不過是為求自保而已，從未心生邪念殘害過他人。

    對太后更是恭恭敬敬，晨昏定省，從不敢有懈怠之心。直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何太后要這般對她？

    她不服，不服，可是已經到了今時今日，輪不到她再說什麼，她連命都保不住了。想到這裡，心間血氣不住翻滾，嘴裡一甜，一口鮮血陡然噴出，濺在了墨晟悠的鞋上。

    事到如今，已經於事無補，瀾妃心中突然想起一事，頓時手腳並用地匍匐到墨晟悠的跟前，拉住他的衣角，微微抬起頭，吃力地問道：「皇上，臣妾就要死了，在皇上的心中可有臣妾半分位置」？

    墨晟悠聞言，轉過頭望了望水重若，半響無語。

    瀾妃見狀，「呵呵」地低笑了兩聲，一行清淚自眼角流下。

    「原來，臣妾什麼都不是」，語氣淒涼無力，又轉過頭來，看著水重若，低低地說道：「慧寧皇貴妃，你要好生待皇上，不要像我，就是個可憐蟲」。

    話音突然拔高，咯咯大笑起來，左手拚命地在半空亂抓一通，嘴裡嘟囔著：「桃花，桃花，好多桃花，真好看……」。

    驀然，眼睛一睜，乾枯的手臂在空中停滯不動，垂了下來，再無半點聲息。